一縷暖光將冰雪融化。

  池衍獨守了一夜的空房。

  樓玨推門，瞥見在自己榻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男子。

  與他那魔主的身份毫不相幹。

  樓玨看著人心頭生了一絲躁意，他當真還賴在了他的屋子中？

  又要換床鋪。

  少年合攏房門走了過去，抬腳踢了踢榻上睡沉的男子。

  池衍被人吵醒，擰了擰眉頭翻了個身，正要出聲訓斥，但看清來人後，驀地將要訓斥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樓玨？”

  “呃，不，妖神大人。”池衍有些迷糊的揉著眉心從榻上坐起，忙改了口。

  樓玨淡睨了眼人，聲音冷沉，“人呢？”

  別以為他不知道，昨夜池衍去追那進霍雲傾屋子的人了。

  池衍眸底浮現一抹異色，轉瞬即逝。他抬眸對著麵前質問自己的小少年眨了眨眼，“什麽人？”

  樓玨轉眸盯著人的表情，鳳眸冷冽，帶著審視和威壓。

  “怎麽，你認識？”

  “想要包庇人？”

  池衍扯了扯嘴角，“瞧您這話說的，我怎麽就包庇了？我壓根不知道您說的到底是什麽人。”

  少年目光陰沉。

  池衍被人盯得心裏發毛，不自然的垂下眸裝模做樣想了想，恍然，“啊，您說那個從顏卿卿屋中溜出來的小賊？”

  池衍擺手，“那賊跑得太快了，我沒追到，不知從哪來的，許是看上霍雲傾的美貌了吧？”

  樓玨陰沉沉一笑，麵上涼薄，“是嗎？”

  試問這世間能有幾人修為在池衍之上？從池衍手下逃脫，他不信。

  這借口未免也太過拙劣。

  池衍心裏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雖然但是……

  他不能將知南給供出去。

  他對上少年的打量彎眸一笑，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漏洞，“當然了，我還能騙您不成嗎？”

  “我這不擔心顏卿卿和您嗎？萬一出了個什麽事，我早些回來說不定還能幫上你們一二。”

  樓玨笑得輕蔑，諷刺意味十足。

  池衍忽視人對自己的嘲諷，歎氣，“隻是沒想到回來後，你們不僅沒事，居然還……”

  池衍點到為止，別有意味地瞄了眼少年，笑容令人玩味。

  “我可是在這兒等你等了一整夜，原以為妖神大人哄哄人就過來了，沒想到還真在人小姑娘的榻上睡了一夜。”

  “妖神大人果然很在意顏卿卿啊！看來丈母娘的事更耽擱不得了。”

  樓玨摩挲指腹，盯著轉移開話題的男子半晌，勾了勾唇。

  他挑起丹鳳眼，雍容淡然，“能讓你這般袒護的人……該不會是知南公主吧？”

  若是別人，池衍大可將人給帶回來容他處置，省的在這兒浪費口舌的同他解釋，可若是知南公主，那就說不一定了。

  池衍護知南勝似心頭寶，但凡出事，首先考慮的一定是知南。

  和他扯這麽多，以為他是蠢的嗎？

  況且現在與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霍雲傾的安危。

  他不會讓人再繼續遭受那些夢魘的折磨，更不會讓人平白無故遭難。

  敢動他的人，那得就做好承受他怒火的準備，不管那個人是誰。

  池衍心頭一咯噔。

  “妖神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不清楚嗎？”樓玨幽幽出聲。

  “那人是不是凡人，你我心知肚明，如今在人界有能力在魔主大人和本座眼皮子底下動手的，除了知南公主，本座想不出來還有別人。”

  “知南她修為低微……”

  “魔宮那麽多寶物，修為如何本座不知道，但想不動聲色要一個凡人的命，綽綽有餘。”

  池衍望著冷言冷語的少年。

  見了鬼了，他憑什麽就認定是他家知南？

  而且顏卿卿又沒出什麽事，他幹什麽非揪著這件事不放？

  自知怎麽說都沒用，池衍也懶得再和人辯駁，麵上散漫，“既然我說了你不信，那你自己去把知南捉回來問問她。”

  樓玨掃過人，冷哼一聲。

  “若是落在本座手裏，你別妄想本座輕易饒了她。”

  “你要真想保護她，最好告訴她日後別在出現在城主府，否則，本座無法保證後果。”

  就算此刻傷不了人，日後他重回妖神之位，有的是法子讓人生不如死。

  池衍在此刻覺得有些可笑。

  雖然早知樓玨性情涼薄，但聽著人親口說出這種話來免不得心寒。

  男子聲音微沉，隱著怒意，“樓玨，知南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她你早就不知道死哪去了，你現在說出這種話米對得起她嗎？你有半點良心嗎？”

  樓玨麵上淡淡，“誰告訴過你，本座有良心？”

  他不過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和他講良心，未免太可笑。

  他從未求人救他，這些年知南在他麵前有意無意耍的小心思，若非記著人那份恩情，他早就將人殺了換一個清淨。

  說到底，這些人，與他沒有半點幹係。

  魔界，也不過是他報複天界而利用的。

  “樓玨，我真是看錯你了。”

  池衍對人失望至極。

  “我原以為你隻是憎惡天界卑鄙而心中生怨嗜血殘殺，同意與你合作一齊將那群偽君子的醜惡嘴臉撕下來，沒想到你根本沒有半點擔當的血性，是非不明，難怪天界要誅殺你，像你這種人，確實該殺。”

  少年眸光沉斂，沒有波瀾。

  他不疾不徐挑眸，“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不過也是不甘屈居人下，想利用本座幫你魔界立威罷了。”

  對於少年說的，池衍不可否置。

  他麵色漸冷，起身逼近少年，握緊了拳頭，“樓玨，你就不怕本尊殺了你嗎？”

  少年眉眼不動如山，麵對身前男子，氣勢沒有因此而有半點褪減，“你不會。”

  若是當真想殺他，第一次見麵時就該動手了。

  他知道池衍有野心。想保護魔界，而唯有最強，才能有話權。

  這也是他敢找來池衍的原因。

  池衍咬牙，想教訓麵前自傲的少年，便又無可奈何。

  半晌，他冷冷吐出四個字：“別傷知南。”

  傷了知南，他不會放過樓玨。

  “那你就管好她。”樓玨長歎一聲氣，鳳眸睨著氣勢凜然的男子，“別讓她再出現在本座麵前，出現在霍雲傾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