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赤子其實心中有道
作者:獨孤笑啞      更新:2021-10-14 10:51      字數:4318
  正在這時,墓室四壁的石門轟隆隆地升了起來,緊接著,十餘道紅色人影魚貫而入,眾人一看,不禁又驚又喜,原來是天金衛!

  隻見他們統一地身穿暗紅色鎧甲,手持金色長槍,背負彎弓箭矢,身材魁梧,樣貌威武,帶隊的是一個高瘦的年輕男子,他身旁還站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

  稍微有點修真界常識的人都能知道,那是天金衛朱雀部的副統領鄒嚴,還有乾坤門的陣法大師李義亭真人,看見他們到來,墓室裏的人們都深深鬆了口氣,鄒麒更是急忙迎上前,強顏一笑,問道:“二哥,你怎麽來了?!”

  鄒嚴麵色冷峻,怒斥道:“叫你在家裏好生悟道,你亂跑什麽?!學了點小貓釣魚的本事,就敢到處逞能,等回家了,看我告訴老祖母去,讓她好好收拾你!”

  見小弟躬身領受,鄒嚴也不忍再多加責備,寬慰著說道:“還不快快謝過李師叔!這次……若不是有他老人家出手,破了這座陣中陣,你這小命隻怕就要永遠落在這座墓穴裏了!”

  聞言,鄒麒忙不迭屈膝跪下,卻被李義亭一把拖住,他拂須笑道:“貧道略盡綿薄,師侄何必行此大禮?!”

  鄒嚴繼續稽首說道:“這次真是多虧了李師叔!”

  隻見李義亭掃了一眼墓室裏的人,稽首回禮,淡然笑道:“哪裏?哪裏?老道山中還有俗務,就先行告辭了!”說完,便轉身離開,飄然而去。

  當下,鄒麒哀聲說道:“二哥,其實這次……”

  隻是他剛剛開口,鄒嚴便揮手製止了他,沉聲說道:“我都已經知道了,三弟不必多說!”

  說著,他昂首挺胸,滿臉怒容地走到了華青竹三姐妹身前,正色道:“鍾素梅、華青竹、傅秋菊、公孫玉蘭,你等濫用魔法,屠戮無辜,為禍四方,雖不是首惡,卻有從犯之過,與我走一趟吧!”

  四姐妹相視一眼,不由得麵色黯然,此刻,她們真氣耗盡,元神虛弱,沒有三五個月的時間根本無法再恢複如初,就算是在全盛時期,麵對眼前這一班的天金衛,她們又有幾成逃脫的勝算?於是,四人隻能束手就擒,任由天金衛押解。

  走到石門口處,華青竹轉身懇求鄒嚴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那是天經地義,不過,公孫玉蘭的元嬰已經被師父廢除,如今……她根本就是一個廢人,求鄒統領寬宏大量,放她一馬吧!”

  聽到這話,鄒嚴掃了一眼墓室中人,厲聲怒斥道:“不論誰人犯了天條,都要受一波刑天柱!再者,如何處決,天庭自有決斷,哪裏輪得到你來多嘴?!”說著,天金衛連帶奄奄一息的公孫玉蘭也都押走了。

  此間事了,眾人紛紛離開了墓室,臨行之時,明月望了一眼阿盧左,囑咐蓉妃道:“黑暗裏重生的人,是見不得光的,你千萬不要在白天裏出去,否則,太陽光會燒灼你的皮膚和靈魂!”

  聽得這話,蓉妃和阿盧左頓時一呆,明月繼續補充說,“而且,你每隔一個月,需要吞噬一個童男子的血和靈,否則將會死去!”

  聞言,阿盧左忙問道:“姑娘,那我們該……該怎麽辦?”

  明月想了想,望著滿室的長青藤,說道:“這長青藤千年不枯,萬年不死,而且雌雄同體,如今雖然有些萎靡,但很快就又會複蘇,既然你們相親相愛,而你又已經化身為長青藤……”

  說到這裏,阿盧左接口試問道:“你是想讓蓉兒也……”

  明月點頭稱是,卻聽阿盧左立時否決,說:“不,讓我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乃是宿命使然,我無話可說!可蓉兒剛剛重獲新生,怎能教她也忍受這樣的苦楚?”

  明月歎了口氣,說道:“方法,我已經說了,是否照做,全在你們!”說完,她挽著含羞信步走了出去。

  走出了墓室,含羞回望一眼,好奇地問道:“你說,那個女人會答應嗎?”

  明月隻是默然不語,回望一眼墓室,姐妹二人手拉手一齊走了出去。

  走出了古墓,見天際群星璀璨,山間火光點點,隻教劫後餘生的眾人有一種重見天日之感,顧念到這一起凶案的幕後推手,竟然就是當今人人敬仰的修真前輩、鄒家耆老,他們向鄒麒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語後,就不再多做逗留,先後下山了。

  望著鄒麒失魂落魄的模樣,沈夢秋本想嘲弄一番,但話到嘴邊終於還是改口,她微微躬身,莊重地行禮,沉聲說道:“鄒老不幸仙去,正道痛失一柱,我萬劍門後生,無不心痛,他老人家偶有過錯,終究還是迷途知返,還請鄒師弟節哀!”

  說完,她手擺劍訣,隻見奪目的寒芒間,龍魂劍震鞘而出,伴著一聲低沉的龍吟,劍身忽而騰空,幻作丈長劍影,在半空中嗡嗡作響,她攜起身旁的汪鳳萱、汪鳳翔姐弟,飛身一躍,落在劍身之上,三人頓時禦劍破空而去!

  見狀,陳歡隻看得目瞪口呆,尖叫著說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之中的飛劍嗎?”

  明月和含羞逶迤從古墓出來,她本不想再和這些所謂的“正道”中人多做牽連,哪知,卻見含羞喜笑顏開地走到陳歡跟前,望著天邊遠去的劍影,說道:“怎麽,你這是第一次目睹飛劍麽?”

  見陳歡點了點頭,她頓時一拍手掌,兩眼炯炯有神地望著他,調笑道,“這樣吧!你未娶,我未嫁,反正你師父也在這裏,就由他來親自主持,我們今夜就拜堂成親,我的嫁妝裏頭就有一柄飛劍,正好送給你,你看如何?”

  晦暗的星光下,望著含羞雪白的臉龐,動人的眼眸,又聽見她那撩人的聲音,陳歡不禁手心冒汗,口幹舌燥,支支吾吾地說:“可……可我……”

  他回頭看了看師父,心頭好似驀然吹過了一陣清風,不由得精神抖擻,朗聲說道,“我打小就想做一個懲奸除惡的劍俠,如今幸得師父教誨,又怎麽能半途而廢?含羞姐姐的厚愛,我今生隻怕是無福消受了!”

  聽得這話,徐青平手握玉笛,淡然笑了起來,而含羞則氣得雙頰通紅,兩手叉腰,氣呼呼地質問道:“臭小子,難道是我長得醜,配不上你麽?”

  隻見陳歡驚恐萬狀,連連後退,躬身作揖,說道:“姐姐貌似天仙,是我配不上你!”

  含羞無可奈何,隻得冷哼一聲,悻悻地走回去,卻見明月絲毫不加安慰,反而也咯咯笑了起來,嘲弄道:“這就叫,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活了大該!!”

  聞言,含羞又氣又怒,對著明月的後背輕輕捶打起來,還故作姿態地哭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臭丫頭,和那個臭小子也是一丘之貉,看到姐姐傷心,非但不給予安慰,卻還在人家的傷口處撒鹽……”

  明月輕啐一聲,笑罵道:“誰叫你本性難移,一見男人就犯迷糊?這不就是自取其辱了麽?”

  見含羞如同戲優一樣,又哭又笑,陳歡不禁也哭笑不得,一旁的徐青平拍拍他的肩膀,提醒說道:“快把昆侖鏡還給你鄒師兄吧,出門許久,也是該回山了!”

  聞言,陳歡狠狠一拍腦門,道:“光顧著看那飛劍,差點忘了這事!”

  說著,他急忙從懷裏取出昆侖鏡,笑嗬嗬地跑了過來,說道,“有借有還,謝謝鄒師兄了!”

  望著眼前這張質樸純真的笑臉,鄒麒慘白的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接過昆侖鏡來,仔細端詳半晌後,又遞還給陳歡,說道:“賢兄初入道門,心智畢竟生澀,修真悟道之時,免不了心魔、邪念的叨擾,還是你留著吧!”

  聽得這話,薑虎頓時一愣,那頭的明月姐妹也都驚愕不已,陳歡卻什麽也不懂,隨手接過,腆臉笑道:“那我就謝過鄒師兄了!”

  說著,他一邊把昆侖鏡塞入懷中,一邊指了指西麵,說道,“我是個窮小子,沒什麽送你的,不過我們桃花村風景秀美,鄒師兄有閑暇一定要來哦!到時候,我叫娘親殺雞給你吃!”

  聽陳歡這麽說,薑虎把嘴一撅,憤憤不平地白了他一眼,看著眼前這個天真質樸的少年,鄒麒卻欣喜不已,笑著點了點頭。

  見得此,明月說道:“這下好了,那小子現在擁有了一口昆侖鏡,百邪不侵,你那一套媚術更是對他起不了作用了!”說著,就扭頭走下了山。

  含羞冷哼一聲,追了上去,說道:“你還真當我是夏姬那樣的賤人啊?我也就逗他玩玩而已!!”

  遙看著明月和含羞遠去,鄒麒忍不住又回想起了自己在倒地昏厥的瞬間,親眼目睹明月飛身而起,阻止法陣繼續運轉的背影,正因為這樣,整個墓室裏的人才得以僥幸偷生!難以想象,飽受世人唾罵的七星“邪教”門人,在危急關頭竟然可以舍生忘死,奮不顧身,反而是人人追捧,自己從小仰慕的“正道”前輩,卻在這裏肆意妄為,殺人如麻……

  想到這裏,鄒麒不禁思緒萬千,修真世界,究竟,何謂正,何謂邪?正邪,該如何定義?又該如何劃分?

  回想起墓室中發生的一幕幕,鄒麒隻覺得身心俱疲,他恨不得立刻逃離這個汙濁的地方……

  這時,知心的薑虎柔聲勸慰道:“小魚兒,你別想太多!等到乾清山,好好休息一番之後,一切就會好了!”

  這時,徐青平師徒也前來道別,臨行之時,薑虎取出一瓶“靜心丸”和一卷竹簡相贈,並囑咐道:“攝魂金針雖是頑固,卻也不是無藥可解!每逢月圓之時,徐道長可服一粒藥丸,再照著竹簡上記載的法門運氣,不出三年即可化解!不過,在此期間,徐道長萬萬不可沾染女色!”

  聽得這話,徐青平大喜過望,急忙躬身道謝,接下來,他仰望星空,辯識方位,隨後,領著陳歡徐徐朝白雲浦趕去。

  此時,夜色闌珊,山高林密,偶爾從遠方的山坳裏傳來一陣狼皞,隻教陳歡脊背發麻,不過,跟在師父身邊,他不自覺的也就安心了。

  一路走來,見師父臉色深沉,默然無語,陳歡心裏奇怪,卻又不敢開口發問,隻好一邊煉氣,一邊趕路,師徒二人隻窸窸窣窣地穿梭在山林之中。

  許久,東邊亮起了一抹紅色,而白雲浦也已經遙遙在望了,當陳歡師徒趕到小鎮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巷子裏更還有一些孩童在嬉戲,瞧見他們服飾別致,孩子們便一路尾隨,目不轉睛地盯著看。

  時隔多日,眼見白雲浦又恢複了生機,徐青平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步履蹣跚,領著陳歡再一次來到了賀長祿家,甫一叩門,賀長祿的父親就前來開門了,當他看見徐青平師徒時,不禁眯眼打量起來,接著,就瞪大了眼睛,驚聲說道:“是你們……是……原來是上仙降臨啊……”

  徐青平微微稽首,笑道:“不敢!貧道師徒一路行來,饑渴困頓,想討一些吃食……”正說著,徐青平身子一顫,口中大叫一聲,轟然倒了下去,在地上掙紮翻滾,嚇得孩童們尖叫連連,一哄而散,而賀父也嚇得麵色煞白,忙不迭關了大門。

  見狀,陳歡急忙將師父拖到牆角,並為他輸送真氣,哪知,真氣剛剛靠近,他就被一股磅礴氣勁震開,再試還是如此,最後隻好作罷!看著師父痛不欲生,他卻又無能為力,隻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

  不久,徐青平才幽幽醒了過來,望著他麵色慘白、道袍濕汗的狼狽模樣,陳歡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華青竹那個賤人,真是陰毒,她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徐青平連連搖頭,沉聲順道:“不怪她!是貧道……技不如人……”

  聽師父忽而語氣大變,陳歡心裏驚奇不已,不過,他也不做多想,眼見師父盤膝安坐,臉色徐徐恢複過來,他轉身又去敲賀家的門扉,隻是一連敲了半晌,卻一直無人開門……

  麵對這般情形,陳歡不禁又氣又怒,心想:我們師徒為了白雲浦的安寧奮不顧身,甚至險些困死在蓉妃墓中,現今,竟然連一口水、一碗飯的回報也沒有,真是不值!

  這時,徐青平站起身來,抖去身上的塵埃,掃了一眼靜悄悄的鎮子,抬起腿來,徐徐走了出去,沉吟著說道:“走吧,畢竟是鄉間小民,瞧見貧道癲狂姿態,以為又是妖魔降臨,他們這是避之唯恐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