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帥需要一些死物用作研究，所以才留下十幾頭“活”死物，至於其他的死物，要麽體內死氣被浩瀚氣血蒸發磨滅，要麽最後關頭被漆黑骸骨給抽調了回去，這才全軍覆沒。

  山大帥顯然動了真怒，這一拳毫無保留，強悍無比，處於借靈狀態，壓根不在現場的蘇衍都受到影響，整個意識都在震蕩。

  隻可惜借靈的這具死物沒了視線，蘇衍也看不到具體的交戰情形！

  畫麵一陣撕裂性波動，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環境的波動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死物被杜氏的士兵鎖住，押送回營。

  至此，蘇衍已經知道繼續下去的作用不大了，他有些遺憾，追蹤到的隻是漆黑骸骨一個不算重要的經曆，對於整個追查工作毫無幫助。

  意識一陣波動，蘇衍結束了這場借靈，正要睜眼，卻忽然察覺到自己借靈的這具屍體裏，殘留的微弱死氣居然透過眉心處，往自己的手指上鑽起來。

  蘇衍的食指一直點在這死物的眉心，似是力量的波動引得死氣注意，朝他展開侵蝕。

  蘇衍本不準備理會，可正要收手之際，又忽得心神一動。

  借靈秘術，可借人，也可借物啊！

  祖上傳術時記載，山川草木皆可借靈，一石一磚也不例外，那麽死氣呢？

  說到底，它也隻是一種氣息物質，也屬於物的範疇，不是活人，能不能拿來借靈？

  蘇衍覺得自己之前的思維陷入了一個誤區，老習慣從屍體上借靈，基本上就沒試過借物。

  這次行不行？

  他想到便做，試試又何妨，真的失敗了也無所謂，反正不適也就這樣。

  念及此處，蘇衍不再猶豫，剛要睜開的眼又維持著閉合，本準備震開這縷侵蝕而來的死氣，現在卻不再動它。

  又是一縷靈氣散去！

  借靈秘術，再次發動！

  旁邊，杜漢生微微蹙了下眉，察覺到有特殊力量波動，並感應到那縷死氣在朝著蘇衍手指鑽，但見蘇衍一動不動，死氣也侵蝕不進去，便沒插手幹擾。

  他不清楚所謂的借靈秘術是怎麽回事，怕貿然幹擾，會中斷術法，自是選擇不動。

  “嚓！”

  舊電影般的泛黃畫麵感再次迎麵呈現而來，帶著一絲絲電流般的聲響。

  蘇衍的視野逐漸清晰，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泛著黑氣的光幕，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股風暴，正是先前死屍記憶裏的龍卷風。

  這時候的死氣繚繞在漆黑骸骨的身上，所見所聞同骸骨一般無二！

  盡管隻是意識體，可蘇衍依舊渾身一緊，大氣不敢喘一個，雖說壓根沒有呼吸。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漆黑骸骨，察覺自己不在其正前方，對方也沒反應，不由稍稍鬆了口氣。

  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還是頭一次，蘇衍有點擔心會不會像之前借靈探索那些大妖大詭時一樣，被察覺到。

  好在漆黑骸骨沒有異動，看樣子應該暫時無恙，隻要自己不把念頭放在他身上，也不會那麽容易就起感應。

  放平心態，蘇衍掃視起周圍。

  透過死氣的視角，他發現漆黑骸骨和想象中不同，並非幹站在龍卷風裏屠戮一切。

  在這具骸骨的身前，居然懸浮著一塊造型獨特的石台，總體呈梯形，上窄下寬。

  定睛一看，蘇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石台，分明是一座由無數死氣構築而成的台狀物。

  其規模不大，長寬高也就上下一米左右，不過構築得甚是精致，表麵烙滿了奇特的紋絡，台麵上刻有一縷縷道痕，流淌烏光。

  漆黑骸骨收集來的所有死氣全部都用到了這座台子裏，一縷縷死氣集結到一起，過於濃鬱，導致死氣幾乎要實質化，凝成固體，這才讓蘇衍第一眼誤判，以為是一座灰色石台。

  看漆黑骸骨的樣子，是真打算不停的匯聚死氣，直到把這座台麵實質化凝顯出來，變成實實在在的物體，而不是氣流凝聚的虛物。

  就眼下看來，顯然它的目的快要達成了，這台麵已經接近石質，死氣已然濃鬱到無法想象的地步！

  石台究竟是什麽？

  居然值得漆黑骸骨這般大肆屠殺，收集海量死氣來具顯？

  它有什麽用？

  蘇衍的好奇心直接就竄了出來，仔細觀察這座死氣台柱子。

  他發現，台麵四周，浮動的死氣構成了龍鳳檮杌等諸多神話傳說裏的奇珍異獸，密密麻麻，數量極多，分部在四麵立壁之上。

  而台底也死氣勾勒出了一座城，一座古代的城池，哪怕隻是刻痕般的烙印，看不真切，也給蘇衍帶來一種無比蒼茫巍峨的霸氣感。

  很難想象，古代居然有這樣的城池？比現代化的大都市還要廣大磅礴。

  至於上方台麵的奇特紋絡，看著有些像陣法的陣紋，縱橫交錯，看似雜亂無章，可冥冥之中又相互關聯，甚是奇異。

  整個台柱子，精致中又透著神秘，像是古時候的藝術品，要是換成青銅所鑄，就更有曆史的那種古韻。

  蘇衍是越觀察，心頭越納悶。

  他總感覺，這台柱子的造型有點眼熟，無論是那上台麵的刻痕，還是四周的那些奇珍異獸雕塑也好，都好像在哪兒見過。

  隻可惜雖然有種莫名熟悉感，可任憑他絞盡腦汁了回憶，也想不起來在哪兒看到過類似的東西，可把他急壞了。

  苦思冥想間，新的一輪屠戮結束，又是海量死氣被漆黑骸骨收攏回來。

  這新到來的死氣被漆黑骸骨毫不猶豫的灌注進了台柱子，進一步實質化台體的同時，又有一部分分離出來，匯聚在台底。

  它們構成了一根根骨頭，搭建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骨堆，接著燃起，騰騰往上冒灰色火焰，看上去就像一堆柴火似的。

  在這灰色火焰裏，蘇衍看到了無數被屠戮者的精神烙印，相當於世俗中人常提的靈魂。

  他們在哀嚎，在痛苦中不停掙紮，在歇斯底裏的慘叫，痛不欲生。

  很快，這海量亡靈之魂在痛苦中被折磨出的怨念升騰而起，匯聚起來，形成了一股恐怖而又磅礴的怨意。

  這是被灰色火焰生生熬煉出來的怨意，是死氣煉化出的極端負麵物質。

  海量怨意恨念湧入了台麵，令本來灰撲撲的台柱子摻雜上了幾縷觸目驚心的血色，且有一股獨特力量在台麵上傳遞開來，像是要孵化孕育出什麽恐怖的東西。

  此情此景，給蘇衍的衝擊力實在太大，尤其那怨意恨念被熬煉出來的畫麵，瞬間觸發了他幾乎快遺忘的一些記憶。

  蘇衍受此衝擊，總算想起來了為何會感到熟悉，認出了這座台麵到底是什麽。

  這是祭台！

  古代邪道祭祀所打造的祭台！

  蘇衍幼時聽爺爺講故事，曾聽到過有關祭台的說法！

  這種東西，是邪道修士，為了召喚某種莫名邪惡存在而打造出的玩意。

  蘇衍還記得爺爺當時描述這玩意的話……上刻陣紋，下刻陣地，四方鐫刻守護之靈，底端燃人骨，焚怨意為燃料，點恨念為引燈……

  一開始，他根本沒往祭台方麵想，也壓根想不起來，畢竟時間過去太久太久，這種古老傳說中的邪惡玩意，他一直沒在意過，也就小時候當故事聽聽，現在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直到這死氣化柴，熬煉怨意恨念，才喚醒他這部分的記憶，想起來了關於祭台的故事。

  難怪他第一眼看到這祭台時，就總感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原來小時候就聽過這東西的傳說。

  祭台之術，斷絕已久，比人藥邪術斷絕得還要早，蘇衍真沒想到這具漆黑骸骨會此術。

  它打造這座祭台做什麽？

  蘇衍想到了爺爺當年的說法，莫不是……這玩意真能召喚來莫名存在？

  太扯淡了吧！

  蘇衍一直把祭台之說當個故事來聽，沒怎麽當真過，畢竟召喚什麽的，聽著就離譜，又不是遊戲裏的技能。

  但眼下真真切切看到了漆黑骸骨在打造祭台，由不得他不信！

  關鍵這漆黑骸骨鬧騰出的動靜忒大了點，殺的人太多了，用這海量死氣構築出的祭台，會有多麽偉岸的力量？

  蘇衍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他覺得，召喚之說可能隻是一種形容，這祭台有可能具備溝通之力，能和冥冥之中的某個強大存在進行聯係，獲取對方力量。

  這是根據實際存在的力量體係推導出的判斷，是可以行得通，並且符合道理的說法。

  那什麽憑空召喚降臨個未知生物之類的，太離譜，壓根不可能！

  蘇衍覺得還是自己的判斷更接近事實真相，所謂的召喚，大概率是古人以訛傳訛，無限誇張擴大後的結果罷了。

  不過不管真相是哪個，都不會是好消息！

  漆黑骸骨已經夠強了，它構築祭台聯係的那個存在，又會有多強？

  難不成……是杜氏家主那個層次的巨擘？

  那等人物，要是力量突然降臨到杜氏領地的內部，殺杜氏個措手不及，豈不是要捅破天？

  蘇衍覺得腦袋有點暈，壓根不敢深想，那個場麵必是慘不忍睹，傷亡之慘重將會是杜氏所無法承受的。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就打定主意，回頭一定要把消息上報給杜氏，讓他們提前地方。

  這麽做，倒不是蘇衍對杜氏忠心耿耿，主要是考慮到黎民百姓的安危。

  這畢竟是他生活長大的土地，他不想，也不允許這片故土分崩離析，變成一片厄難之地。

  念及此處，蘇衍定了定神，越發仔細的觀察起那座祭台，想試著從中看到一點線索，看看能否找出什麽破綻，亦或是發現一點祭台想溝通誰的蛛絲馬跡！

  在無數灰色死氣的集中下，祭台不斷的凝實，最後再也看不出虛幻本質。

  一眼望去，它就是一座古樸石台，由灰黑色的奇特石料打造而成，上麵的無數紋絡，滲透著一絲絲的血色。

  很難想象，到底要匯聚多少死氣，才能把氣流這種有些虛幻的東西硬生生凝聚為實質？

  又得殺多少人，才能提煉出這海量的死氣？

  蘇衍感覺自己還是低估了漆黑骸骨屠殺的程度，遭遇殺劫的人，肯定多得不可計算。

  若非如此，山大帥也不會怒不可遏，發了瘋似的窮追不舍，傷亡率沒傳出來，估計也是怕引起太大的動蕩。

  畢竟杜氏現在的局勢不容樂觀，外部本就遭遇圍攻，內部又突生事端，一個怨氣源頭還沒調查清楚，又蹦出來個完全陌生的死氣力量。

  這要是內部再掀起恐慌潮，爆發大動蕩，那一個弄不好，偌大杜氏土崩瓦解都有可能。

  想到這裏，蘇衍暗暗咬牙，要不是實力不允許，他都想衝上去打碎這祭台。

  不過即便他衝上去也沒用，這隻是借靈形成的記憶環境，並非真實，所以影響幹涉不到真的那座祭台。

  按照時間推算，照這麽個進度，估計現在現實中的那座祭台，已經被徹底打造了出來。

  想到這，蘇衍強迫自己冷靜，繼續觀察這祭台，必須找出破綻。

  已經發生的事，現在無法改變，他隻能努力去探尋破解之道。

  透過觀察，蘇衍發現隨著死氣不斷的注入，祭台其他凝實後的位置已基本不再變化，隻有台底的那麵烙印在變動。

  原先模糊的一座古城池烙印逐漸清晰起來，蘇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過去。

  按他對祭台的了解來說，這祭台底部的圖案又叫做陣基，貌似是和溝通對象有關的關鍵所在。

  望著那片古城，蘇衍忍不住蹙眉，暗道莫不是溝通的對象，是古代的某座城？

  台底的古城刻痕在不斷清晰，蘇衍瞪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

  很快，其心神微動。

  他看到這座城裏屹立著無數的青銅古殿，造型古樸無華，透著歲月滄桑感。

  那種悠遠的氣息，感覺比自家的天師老祖宗出現時還要早得多。

  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自家老祖宗誕生得何其早，這城池居然比那個時代還要滄桑？

  他覺得是自己出現了錯覺，奈何這刻痕太真切了，連青銅材質都能凸顯出來，滄桑感自是不必多說，展現得淋漓盡致。

  很快，刻痕圖案又凝實了一點，蘇衍忍不住倒吸涼氣。

  他看到了骸骨，無窮無盡的骸骨，數量之多，超越了概念思維。

  那不是一個骨堆，也不是一座骨山，而是一整個星球般規模的骨海！

  這座古城，就坐落在骨海中間！

  蘇衍實在難以想象，究竟死了多少人，才能匯聚這等規模的骸骨。

  他忍不住瞪大眼睛，想看得更真切點！

  這時，漆黑骸骨猛得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