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黑石官邸。

  兩隻胖暹羅在波斯地毯上打滾，酒德麻衣幫它們擼著尾巴，好像退休了一樣。

  薯片妞在為生意奔波，三無在卡塞爾伴讀，她放假，老板長時間沉思。

  一般生意不景氣的時候，大抵是如此慘淡。

  路鳴澤撐著下巴，環視著豪華的官邸，根本笑不出來。

  那座壁爐下方，本該擺著諾頓和康斯坦丁。沙發應該是芬裏厄，耶夢加得可以放在吧台當個大擺件。

  那為什麽這裏什麽都沒有呢？除了堆成小山的賢者之石，他一無所有。

  比路鳴澤心情更糟的，則是遠在卡塞爾的零。路明非不交換，意味著她就見不到零號。而見不到零號，她想不到三十多的自己去上大學的意義。

  路鳴澤仔細複盤著自己的大業，發現一切都是羅隱的錯。

  如果不是他打斷東京計劃，路明非本該為了那個啞女完成交換。若羅隱沒有帶走聖骸，奧丁也不會取得聖骸，活動頻率增高。

  如果沒有羅隱搗亂，奧丁會殺死諾頓和康斯坦丁，路明非會因為“韓離”的死，加上要救楚子航和行動組的命完成交換。他能一次性撈回兄弟倆和七宗罪。

  最重要的是，路明非的智力和肌肉同時提升了，這非常不好。

  嚴格來說，他們之間無冤無仇，但路鳴澤逐漸對羅某動了殺心。

  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小魔鬼覺得，當現階段的小打小鬧結束，去往北極時，這人還會出來刷臉。

  如果回收寵物的計劃這人再出來搗蛋的話，羅隱他死定了。

  ——————————

  羅隱輕輕將手機倒扣在桌麵，把裝著現金和金條鑽石的箱子推向弗朗西斯科。

  “多想想你自己，家族已經是過去時了。家族支係隻想各自割據，這些不好管理的家族財產，他們並不關心你能賣出3億還是3.11億。”

  “成交。第三項......”

  所有產業以四成不到的價格全部成交。

  “恕我直言，雖然你們帶的錢很多，但不足以購買全部的產業。”

  “首付加按揭，這不是常識嗎？”

  弗朗西斯科嘴角抽搐，這種緊急出售你還給我整按揭。

  “仔細想想，當風波停息後，加圖索家為了追回流失的財產，會動用什麽手腕？你這個小經理人，又會遭遇什麽？”

  羅隱情真意切地握著弗朗西斯科的手，同時啟動眼鏡上夢貘的回路，製造輕微幻覺。

  奧莉薇婭輕輕搖頭，開始了，惡魔的低語。

  “你想到這點了，所以此時你的妻兒已經在芝加哥機場等待登機，交易完成後，你們就會前往南美的別墅。但你不知道諾瑪的能耐。”

  “諾瑪的傳言是真的？”

  “千真萬確。而我們能讓諾瑪找不到你，隻要你完成這場交易。”

  ......

  交易完成，羅隱幹勁滿滿，催促著奧莉薇婭前往下一家。目前像蘇恩曦那樣的競爭者很多，時間不等人啊。

  “老板，我們的資金完全不夠啊，以後還要按季還貸款。”

  今天以前，奧莉薇婭以為組織已經很有錢了。但加圖索家開始資產流失時，她才發現己方甚至吞不下加圖索家流出的九牛一毛。

  “貸款，什麽貸款？我是堅持擁護愷撒唯一正統地位的，這群亂臣賊子休想從我這拿到一分錢。走，下一家。”

  羅隱的計劃很簡單，他可沒那麽多心思去經營什麽酒店，唱片公司，餐飲業。

  他先連唬帶騙用四折價格加貸款買下加圖索的流失資產，等愷撒穩定局麵後，再以八折賣回去，隻保留其中對發展有用的部分。

  至於貸款，一筆勾銷。

  這波操作下來，愷撒能迅速穩定局勢重掌家族，而他能獲得巨量現金。這就叫雙贏。

  ......

  深夜，愷撒剛剛接受完秘黨調查組的質詢，將謊言又重複了一遍。

  他獨自坐在安珀館中，舉著那支胎血藥劑在燈光下查看。

  卡塞爾學院的一大好處是他無法開啟鐮鼬，不用聽到太多的聲音。學生會的活動也已經暫停，沒人會來這裏打擾他。

  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愷撒很少經曆過現在的時刻。包裹在他身邊，名為加圖索的事物消失了。

  那是他的血脈，是無邊光輝，也是潮濕的陰雲。

  此刻他隻是愷撒，而不是加圖索，輕鬆卻又茫然。

  龐貝說，是母親送給了他自由與榮耀，這讓愷撒更加困惑。母親的姓氏古爾薇格，家族中一部分人認為其低賤，同時又有傳言稱之為豪門。

  “我的愷撒是個善良的孩子啊……可世界那麽殘酷，你一個人的善良又有什麽用呢？”

  那些苦澀而孤寂的回憶此時無法抑製地湧入他的大腦。

  從今往後，他該如何活下去呢？說起來，那本他在網絡上連載的小說《DragonRaja》反響不錯，或許他可以去做小說家。

  某天夜深人靜，他敲著鍵盤，被天譴炸傷的龍王上門拜訪。他朝龍王比著中指，在未完成的故事前流血而死，好像也不算太糟。

  吱呀......

  刺耳的推門聲，星光撒入安珀館中。暗紅長發的女孩跑進場館，來到愷撒身旁。

  說真的，愷撒沒想到神出鬼沒的諾諾會出現在這裏。

  “少爺，借你的跑車一用。”

  愷撒稍愣了一下，將布加迪威龍的鑰匙扔給諾諾。

  “司機啊司機，你打算讓女朋友深夜自己開車瞎遛嗎？”

  諾諾向愷撒伸手，兩隻手隨即握在一起。

  “去哪？”

  “山頂吧，去看山上的星星。”

  五秒後，引擎轟鳴聲中，布加迪威龍在星夜中衝出校門，在一片警報聲中駛向蜿蜒的山道。

  “讓他們瘋去吧。”

  老貝奧武夫猛吸了一口煙，略有點寂寥。龐貝這混蛋被監禁就像回家一樣，誰也不敢真拿他怎麽辦，種馬已經多次提出，請求允許讓他的親愛的們來探望他。

  作為十歲不到就能開哈雷的男人，愷撒的車技沒的說，超跑像一隻靈活的山貓攀上了山頂，狂嘯的風讓他暫時甩開了腦中的胡思亂想。

  “好看嗎？”

  諾諾脫掉高跟鞋，赤足奔跑在淺淺的草叢中。

  愷撒還是第一次到這裏來。他以往觀景的地方，都是各地的“世界明珠”。

  星光灑在草地淡淡的霧氣之上，凝成一層微冷的朦朧。很小的池塘水麵蕩漾著銀輝，夜色繚繞中如同迷蒙的仙境。

  “學校周圍原來有這樣的地方啊。”

  “大少爺，你不知道的地方還多著呢！”

  空氣中回響著諾諾杠鈴般的大笑聲，小魔女像一條人魚般跳入水麵，紅發氤氳在水麵，像一團漂亮的海藻。

  愷撒毫不猶豫地跳入其中，濺起大團的水花。

  “你是不是要沒錢了？”

  “也許吧。”

  “那我就不能喜歡你了，當初我可是看在你千金少爺的身份才允許你追我的。”

  諾諾開著玩笑，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

  “我家裏人更討厭，我說真的，一點沒誇張。要是他們被炸了，我一定連唱三天的好日子。”

  “我說不太清楚，突然有些不清楚自己是誰。”

  愷撒踩著水，輕握著諾諾的手，燦爛的金發濕漉漉的。

  “你是愷撒啊，我們是卡塞爾的雌雄雙煞！我們都覺得，隻有對方才能配得上自己。”

  沒什麽營養的答案，愷撒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什麽三流勵誌言情劇裏。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愷撒才配得上你？”

  “就那種拽得不行的公子啊。中二自負又叛逆，覺得自己能用哈雷摩托碾碎所有討厭的東西。”

  諾諾伸出手，五指中透過星與月的光。

  愷撒才發現，他對女友的家族背景一無所知。某些方麵，兩人好像意外得相似。

  “這樣啊......等到哪天我不想做中二公子哥了，就和你說一聲。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那樣的愷撒了，也請告訴我。”

  愷撒將胎血藥劑注入大臂，平靜的水麵上空升起狂風，浪花混雜著星星的影子和諾諾興奮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