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相傳，在一個叫鋤的女權國，長期耕地幹旱，聽說鄰國國主有一種叫‘汗’的雨/露，可以用以滋潤大地，於是美女禾施展美人計，騙取了國主當午的信任，以‘仙女采蓮’的秘術成功盜走雨/露，事了拂衣去……

  你盜走我的雨/露，去灌溉你的瘠土，事後揮一揮衣袖就走人，絕不帶走一片雲彩。

  國王當午感覺被冒犯了，不，自信點，把感覺兩字去掉，便是出兵攻打鋤國，他發誓要找到美女禾，他要找回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他要讓禾明白，這個世界就該是男上女下的樣子才對……

  說回白菊仙——

  白菊仙為什麽會從繁華如夢的乾京城到偏遠的慈航鎮暫避風頭？

  蓋因她發表了一些關於女權主義的文章和詩詞，觀點可能有些犀利，言辭沒有過多修飾。

  以至於觸碰了某些以男權為綱紀的上位者的底線，刺痛了某些大佬的神經，冒了天下之大不韙，所以被一些黑絲派，迂腐派，老學究揪著不放……

  其實，大乾的民風還是不錯的，開放程度也還行，女性地位普遍較高。

  隻不過，在文化領域這個圈子裏，特別是文院這種機構，還是被一些持傳統思想的男性把持，女性要想拔尖甚至騎乘上位是很難的。

  比如貢生，比如學士，比如院士，則基本清一色為男性，女性文人，鳳毛麟角，多數慘淪為附庸。

  按照老派讀書人，甚至於內閣院某些食古不化的老學究的觀點，女子無才便是德。

  良家女子拋頭露麵多少還是有傷風化，要不得。

  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豈不是天下太平？

  那麽，作為極為稀有的女學士，白菊仙的存在就顯得很刺眼。

  這裏要說一點，女子無才便是德，一般世人隻認為，一個女人不需要什麽才能，這就是最好的德性，其實是一種誤解，也可說是某些有心眼的讀書人玩出來的文字遊戲。

  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真正含義是女子有才，但不顯露，韜光養晦，謙遜優雅，這才是最美的品德…止！

  隔日。

  晨光熹微。

  學堂又迎來了歲月靜好的一天。

  白菊仙蓮步翩躚，走出臥室。

  餘錢正斜躺在後院走廊的躺椅上，手捧一本書經看的入神，書名《孟語.智國篇》，很容易就能瞥到。

  老人家這樣做……

  呃……白菊仙到來，總得立一個為老不……尊，不，是當世巨儒的人設……

  不多時，薑婆婆出來，餘老先生剛立的為人師表人設頃刻坍塌，這位薑婆婆隻用了一句話結束戰鬥：“老芋頭，你個老不正經，拿本書裝模作樣作甚，你以為你正經起來就是個人了？”

  餘錢：“……”

  K.O。

  白菊仙莞爾。

  走廊外，原本幹涸的明月池已經積了一指深的清水，漫過苔蘚和一些雜草，水影晃晃，頓生漣漪。

  “清風明月知墨香，隨意春芳自在懷。真不錯！”

  白菊仙幽幽念了句，轉身時，便見走廊盡頭那間雜房，小常先生精神抖擻邁步出來。

  打了聲招呼，常平進廚房開始弄早飯。

  簡單的青菜粥，四盤秘製醬料腸粉……白菊仙嚐了一下便是讚不絕口，繼而吃的津津有味樂不思叔……當然，女文士吃的也極為優雅。

  飯桌上，餘錢便打開了話匣子，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白菊仙從大老遠的乾京城跑來慈航鎮避風頭的具體原因。

  這也是體現出了一位老同誌的經驗老道，素養高超，嘮嘮家常，關心下賢侄女的工作情況，天就這樣慢慢地聊到了激嗯點上。

  以下內容過於真實——

  白菊仙在乾京致力於辦女子私塾，傳道解惑，無論官宦小姐，還是平民素人，一律接納。

  本來平日裏教教通識，偶爾傳播一些女性獨立思想，倒也無傷大雅。

  原本日子也就這般風平浪靜，一世安好。

  事件的起因是一位女弟子被文院的一個文士騙色引起……

  大抵就是女子求職路上遭遇殺豬盤騙財騙色之類，故而輕生，而這位女子正好是白菊仙的學生。

  白菊仙要替自己這位學生打抱不平主持公道，不過那個騙財騙色的文士背景好像很神秘，很有來頭，據他自己說他爸是那啥剛！

  總之就是明著告訴你，你剛不起他！

  另外，這裏麵還牽涉到一個更複雜的問題，那就是女學子有沒有考貢生的資格，反正巴拉巴拉一大堆出來。

  無非就是文院對於女性習文晉升設置了許多限製，看上去很開明，鼓勵女子習文，但實際上隻要女學子要通過考貢生踏上文士之路，無形中就會設置上許多障礙和關卡，提升種種難度，那過程絕對十分曲折。

  白菊仙有感於此，正好借助學生被騙色險些輕生這事，於是寫了一篇檄文，聲討文院現行的文士入閣製度！

  檄文的標題就叫文院簽到百年：夢裏不知身是客！

  大致內容就是誰言女子不如男，提倡男女學子平等，女學子可享有同樣考貢生權利，入學士，院士，和男學子一樣。

  文院每年的秋闈院考應該給女學子提供一定名額，並著重提到文院的許多貓膩，毀三觀的暗箱操作，女學子求功名，本身就是個笑話！

  當然，這種合理訴求和過激的指責也還在接受範圍，文院這麽大的機構，總有藏汙納垢之處。

  另外，白菊仙身份怎麽也是大乾稀有的一位年輕女學士，雖然不是女文士第一人，但多少算是官府立的一個典型，一個花瓶人射……呃人前偶像，證明文院在男女求學習文這方麵是開明的……

  可惜怪就怪白菊仙寫著寫著好似有些刹不住車了，檄文中後來提到已經不僅僅隻是提倡男女學子平等，更上升到了眾生平等，什麽人鬼殊途，人妖殊途都是扯淡，妖也有情，鬼也有愛，人鬼情未了，海藻不能沒海草……法海你不懂愛，別亂來！

  反了，反了！

  什麽眾生平等？

  凶殘的妖魔鬼怪能和人平等嗎？

  這女娃的思想有些偏啊！

  她是想搞女權那一套，這還得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白菊仙的檄文很快傳開，雖然得到了一些明事理的文士支持，但更多的是遭到了許多知識分子謾罵詆毀。

  這其中，當然也有暗中人推波助瀾，故意將矛盾的焦點轉移，有心朝這位刺眼的女學士下手，總之，這位女學士一下子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意識到不能讓輿論漩渦繼續瘋長，同時也有激進份子開始對白菊仙人身安全造成威脅，私塾被打砸，被潑墨，還寫上不堪入目的汙穢之詞，白菊仙身後的人擔心其安全，便安排她暫離乾京，遠離漩渦中心，等待事態平息後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