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新品

  不愧是摸爬滾打多年的商人，夠警覺，時刻保持著頭腦冷靜，沒有被一時的急亂衝昏頭腦。

  見她帶著個陌生男子擅自闖入，立馬想起沈挽月之事，先聲奪人。

  司影心中對錦娘的反應極之讚賞，抬眸笑指著院牆道。

  “我要拿貨，迫不得已而為，望錦姨勿怪。”

  又朝她拱手彎腰行禮，讚道。

  “沈姨一直誇錦姨厲害，今日看來，所言不假。不過一日就將這裙子賣得如此轟動，司影佩服。”

  聽得她倏然改口稱姨，又提到沈姨，錦娘一愕，隨即臉色稍緩，問。

  “你認識挽月妹妹？”

  “嗯。剛自沈姨處而來。”

  司影笑應，心知若要讓她放下戒心，就得把話說得足夠明白，遂近前輕聲道。

  “沈姨和我娘是舊識，說起來，她眼睛受傷還是因著我娘的緣故。此前不知錦姨與沈姨相熟，急著探聽消息，冒昧上門，故未曾相認。”

  錦娘聞言，眼神震驚地看進她眼裏，片刻後低語試探。

  “挽月妹妹未曾和我說過她受傷的原因，你既說是與你娘有關，可知是為何？”

  司影指著繡娘手中的繡花針道。

  “慚愧。是我娘一時大意，令沈姨自傷雙眼，更令她因此點著了房子，此事我定會負責到底。

  今日前來，是為取貨，也為替沈姨道一聲謝謝，謝錦姨對沈姨一直照顧有加。

  沈姨說，自因著唐叔叔認識錦姨以來，就一直在你繡坊做繡娘。後來唐叔叔離世，也虧得你幫扶才把斯年拉扯長大。

  此次眼睛受傷，又虧得你給她請了丈夫相看，才有所好轉。

  錦姨如此重情重義，司影真心佩服，並誠心結交，還望莫嫌棄。”

  這一說錦娘還有什麽不信。

  沈挽月受傷的真實原因，連唐斯年都瞞著隻告訴了她。

  而司影非但知道，還知道沈挽月和她是如何認識的，更知道她給沈挽月請過丈夫。

  諸如此類隱秘之事，隻有她和沈挽月知道，外人是不可能知之甚詳。

  錦娘這才放下戒心，笑道。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是多得姑娘這圖樣畫得好，不然我縱有良方也無法使上勁。”

  又忙命繡娘奉茶，送上糕點，指著院子角落放置的桌椅，恭謹伸手。

  “姑娘既認識挽月妹妹，那便亦是我朋友，煩請那邊稍坐等候。我這會前後門都被堵著，你要取貨，待我把眼前的事解決好，你方能出得門去。”

  前一刻還要報官，如今聽聞她認識沈挽月，便稱之為朋友並款待，把她和沈挽月一視同仁，倒真如沈挽月所言，講義氣。

  為人大方，重情重義，聰明會算，又懂識時度勢，經營有道，這性子簡直不要太對她胃口。

  本來隻是想合作，此時此刻司影是真心想做朋友，遂也沒先提合作條件。

  司影道，“請怒我冒昧問一下，門外眾人個個都要爭第一，錦姨打算如何將之說服？”

  錦娘正頭痛怎麽讓大夥心甘情願排隊，聞言立馬狂喜，拉著她道。

  “姑娘可是有良方？但說無妨。”

  “方子倒是有一個。”

  司影也不推諉，帶著墨燁往角落的茶台走去。

  三人各自落坐後。

  “這個簡單，個個都以勢壓人，不老實排隊，那就嚇一嚇好了！”

  司影脆聲道，給的方法簡單又粗暴。

  “誰不遵守規定，這繡品就不賣誰！”

  “…”

  錦娘一哽，隨即麵露難色，歎氣道。

  “我哪敢啊！姑娘有所不知，這些個貴夫人，我是一個不敢開罪！”

  遂把自己難處一一道來。

  錦娘能開得此繡坊，全因夫君當年考上秀才，免除了徭役田稅，存下點本錢勉強開起來。

  店小又無靠山，這些年全憑她心思玲瓏，口齒伶俐，再依賴沈挽月的出色繡工，才慢慢把口碑做起來。

  一個月前，沈挽月眼睛突然受傷，好些指定要沈挽月縫製衣服的熟客都不再光顧，直接令她生意受挫。

  巧繡坊的掌櫃巧娘見狀，趁機把沈挽月眼瞎的消息大肆宣揚出去，又高價挖走店裏手藝好的兩位繡娘。

  本就沒了沈挽月這個招牌，這會又跑掉兩個繡娘，雪上加霜。

  便是她再口齒伶俐，也架不住那些熟客全跑光。

  古代不比現代，流動人員少，縣城又不比京城，城中住戶基本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繡坊做的大部分都是熟客，熟客一跑，哪還有生意可言。

  眼見著這樣下去，就快無法維持，司影突然送上門畫圖。

  她一見，還不得趕緊抓住機會翻身。

  可機會是抓著了，現在生意太好，店中就餘兩個繡娘，根本趕不出貨來。

  招收繡娘的消息，她晨早在府丞夫人來掃蕩購買時，倒是放出去了。

  可城中的繡娘多數是有固定主家的，誰會突然就放人，讓竟爭對手得了便宜去！

  這一下午竟也沒一個繡娘來應征，別說今兒把貨供上，就是明兒後兒也供不上！

  “姑娘你說，我這一無靠山，二無實力，現如今這繡娘還招不上，貨都供不及。

  我若出言不遜把人得罪光，這些個貴夫人心下不記恨著我才怪。

  等過些時日，我這睡裙樣式傳出去，別個繡坊也都仿製出來，哪還會有夫人再來光顧？”

  “話是如此，事也是這個理！”

  司影笑接，不急不徐道。

  “可若你給出承諾，誰遵守誰就能獲得下一次購買新品的權利，那就又不一樣了。”

  “新品？”

  錦娘念了句，擰眉沉思，片刻後搖頭。

  “便就這般也是不妥。實不相瞞，我也就這嘴上功夫尚可，可對繡品樣式研發，那可不行。

  我這店中繡品，多數是仿著京都或江南那些大繡坊的樣式而做，又或是挽月在時，偶有創新。

  現如今挽月眼睛受傷，我這手上也就隻能倚仗姑娘給的那幾張圖稿。若這接二連三都推完，也就又回到從前。這——”

  “若我能一直給你提供新樣式的圖稿呢？”

  司影打斷她，挨近低語道。

  “雖說不能擔保幾十年如一日給你供稿，但是，在弄垮巧繡坊之前，我敢百分百保證把這稿給供上。”

  “弄垮巧繡坊？”

  錦娘眼睛倏然睜大，警覺地看了眼另一邊的兩個繡娘道。

  “姑娘此話當真？不是開玩笑？”

  “當真！”

  司影點頭，表情再認真不過。

  “非但弄垮巧繡坊，我還要捉了董胖子，逼問我娘的下落！”

  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