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落塵雖巍然不動，卻因為衣發皆飄浮在半空，顯得如在雲間修煉的仙人，被罡風吹拂。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圓珠雖然將暗室內照得通明，卻無法照亮黑洞，深重的黑霧之中仿佛有牆遮擋。

  舒落塵額間也開始滴落大顆大顆的汗珠，清瘦的後背亦被汗水濡濕。

  又堅持了許久，才聽到他喟歎了一聲，翻轉了法訣，見巨蛇仍不甘心，不肯收回圓珠，“今次好過上次不是嗎？莫心急，留待下次再來。”

  等巨蛇終於吞回圓珠，盤旋於黑洞前良久，才含著圓珠回到他的腰間，舒落塵就再也無法端坐，雙手撐著地麵，喘息不止。

  眼神卻始終盯著黑洞，滿是不甘。

  待他出去後，已不複剛才的狼狽，黑長發清爽飄逸，靛青色長衫幹淨整潔，連麵容都平淡如常，除了眼神中藏不住的黯然。

  “怎麽樣？”悔靈珠迎上去，“還是不行嗎？”

  望著她由喜到憂的神色，舒落塵收了自己的落寞，“已有進展。”

  悔靈珠報怨，“現如今一切都變了，哪哪都有阻礙，連呼吸都不得順暢。”

  舒落塵卻轉頭望她良久，悔靈珠剛開始還高興來著，後來走近些，才知道人家隻不過在發呆，眼神都是煥散的。

  等盛青南再來看他，靜坐於蒲團的舒落塵吩咐，“我在這洞中月餘，總覺得氣息不順，濁氣太盛，清氣不足。”

  盛青南抬頭看著頭頂上，那是自己頗為得意的大型空氣淨化係統，怎麽老祖還是不滿意？

  不過既然舒落塵有想法，他自然是要滿足的，“老祖放心，青南這就去辦。”

  阮小景也接到了盛玦影的最近指示，聽她麵不改色地說出舒落塵需要的數字，挑了挑眉，“做什麽二個億都不夠，還要一個億？”

  盛玦影自然是又搬出了舒落塵這個大幌子。

  “我對貪得無厭的人，素來沒有好感。”不顧滿屋子的人，阮小景直接懟了回去。

  在阮小景這裏碰了個硬釘子，盛玦影反倒輕笑了起來，滿臉得意，“你若不信，盡管去問老祖好了。”

  阮小景淡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說：“他是你們的老祖，不是我的。”輕擊著桌麵，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他替你們背了兩億的鍋，不好得寸進盡的好不啦！”

  後一句話將盛玦影平時說話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連動作表情都十分到位。

  “那好，我會如實轉告。”盛玦影臉色極其難看，頭一次沒有清純名媛的作派。

  阮小景攤開手，向她表明了自己鮮明的態度。

  眼光一瞥，發現霍簡熏正透過沒有點亮的平板，悄悄觀察自己。阮小景直接朝他眨了眨眼，嚇得他在愕然之後，頭再沒有抬起來過。

  將一屋子水全部攪渾的阮小景，得意地看著窗外，好不容易快甩掉這個差事，居然還沒完沒了了。

  在此期間，成功地讓所有人認為她和霍簡熏關係匪淺，她有意無意地親近，就是要讓霍簡熏這個黑鍋坐實。

  一箭之仇不報如何揚眉。

  悔靈珠當真說到做到，拋下了就再不操心，那個‘巨大的水族箱’教授每天最後一件事，必然是向她匯報研究的進展。

  原先給悔靈珠的研發費用已經花得七七八八，這次從盛家股票中順手賺來的近兩億資金，看來又要為悔靈珠做貢獻了。

  阮小景又想到了盛有為，如果不是他不厭其煩地按照自己天馬行空的念頭修改算法，食家的內部監管係統根本不可能達到現在的成效。

  悔靈珠的想法，她已經投入了大把的銀子，不趁此機會賺上一筆，就不是阮小景了。

  等她當著盛玦影摸魚盛有為，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時，他很快回了訊息，一如既往的感興趣，三天後給她一個係統可行性方案。

  阮小景放下電話，這麽多人裏，還是盛有為相處起來最舒服，謙和有禮，敬業而守信。

  如果悔靈珠的水族箱運輸方案真的能夠實施，那食家又多了一個賣點，同行業無法匹敵的賣點。

  想到這，又重新看了一遍唐誠早上發過來的視頻和訊息，唐大姐居然在政府的協調會議上，公開表示，不同意隔壁村也成了食家的基地，因為他們從來都不守規矩。

  理由在阮小景聽來還是十分充分的，證據也很詳實。從上個世紀到今年，將隔壁村所有不規矩的行為通通說了個遍。

  其實流轉土地這事，有利有弊。全看出手的和入手的，地道不地道。有一方不地道，好事都能辦成壞事。

  阮小景突然有些心軟，唐大姐分明是看到采購部當真準備拆儀器設備，才會如此激進。

  可轉念一想，如果想在當地擴大基地，這種陣痛在所難免。

  隻要將問題都顯現出來，日後才會順利大於阻力。

  所有的雜念一出來，阮小景又沒了剛才怒懟盛玦影的氣勢，還是給悔靈珠去了個訊息，問她是不是真的需要數億資金解決她與舒落塵不為人知的難題。

  卻等來了盛青南的電話，盛玦影因為麵子掛不住，不臉的不悅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我爺爺想和你親自通電話。”

  阮小景瞥了瞥她，幾乎想要說教一番，做為一個學位收集者，難道不該惡補一下語言知識。

  這句話可以說成‘我爺爺想親自和你通電話。’又或者‘我爺爺想和你通電話。’但就是不能說成將你和親自連在一起，顯得十分沒水準。

  如果這話是從悔靈珠嘴裏說出來，就沒關係了，誰讓她自謙‘武不成文不就’呢。

  見阮小景遲遲不接手機，盛玦影臉色越發難看，阮小景特意看了看霍簡熏，才伸手接過了電話。

  盛青南用最謙和的語氣，說著最貪婪無恥的說辭。

  爛大街的‘強強聯係’，‘雙贏’等等都被他使了出來。

  阮小景卻在猶豫，要不要火中取栗？

  因為舒落塵，再加上一個悔靈珠，注定要和這幫人脫不了鉤。

  無論舒落塵出於何種心思，可他的意思卻是中肯的。

  等盛青南詞窮之後，阮小景決定讓他安心，“可以，具體的我先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