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號，三中開學日。

  也是楚瑤轉學入三中的第一天。

  天蒙蒙亮，楚瑤便起床洗漱穿衣。

  因為畏寒，楚瑤穿了件紫色加絨衛衣，衛衣外麵套了一件帶帽的白鴨絨馬甲。

  出門的時候還戴了耳套，口罩，又圍了粉白相間的針織圍巾，再套上同款加絨分指手套，最後背上回臨城前媽媽給她買的新書包。

  關門的時候，楚爸含含糊糊帶著困意的聲音從臥室傳來：“第一天上學，要爸爸送嗎？”

  楚瑤安靜搖頭：“不用。”

  “記得在學校吃早飯。”

  楚瑤點頭：“好。”

  楚瑤以為爸爸說完了，便要關上門，隨之，裏麵又傳來一聲含糊的聲音：“多穿些衣服，早操不出就不出了，爸爸和你班主任打過招呼了。”

  楚瑤腳步頓一下，沒回。

  走在昏暗狹小的步梯上，楚瑤漫不經心的抬頭，兩個蛛蛛網懸掛在破舊的聲控燈邊，要掉不掉的讓人心跟著晃蕩。

  出得樓道門，楚瑤深呼出一口氣，半明半暗的天際清冷空曠，涼風刮過。

  北方三月底的風自然比不上隆冬的烈，但是對此刻的楚瑤來說，哪管你是三月還是隆冬的風，但凡是風，那刮在她的身上都如刀割一般的疼。

  楚瑤伸手將白色馬甲上的帽子戴在紮著馬尾辮的頭上，又把戴著手套的雙手揣進馬甲兜裏才算是放開步子向前走去。

  楚瑤全副武裝，腳步加急的從自家小區出來，走出一個狹窄小巷，又穿過一條仿古橫街，一個直角拐彎向北走上另一條貫穿南北的古巷。

  走出南北古街便看到了高高聳立著的三中尖碑。

  楚瑤沉默著從南北古巷拐出，穿過一條柏油路走向她未來兩年半要就讀的高中。

  楚瑤微垂著頭，深吸兩口清洌的空氣，腦子空空的踏進三中校門。

  此刻時間尚早，不過六點半，校園裏的同學也是三三兩兩的。

  因此，男生張揚帶笑的聲音傳來時就尤為清晰。

  “操，周哥，真是你嗎？有生之年能見到周哥您這麽早出現在校園，也算不枉此生了。”

  整個校園仿佛突然就安靜了三秒。

  自行車刹車聲在楚瑤耳邊響起，緊接著懶散的少年聲響在楚瑤耳邊：“嗯，那你可以去死了。”

  本能般，楚瑤戴著手套的雙手握緊了背包帶，一寸寸的收緊，茫茫然的側頭看去。

  已經清亮了的天際照亮了自行車上少年懶散的身影。

  清涼的早晨，淺玫瑰色的晨曦下，他闖開的校服裏麵隻穿一件純黑T恤，藍白相間的校服褲下無處安放的長腿懶散的蹬在地上。

  緊接著，一個就跑就穿著校服外套的男生風風火火的追上來。

  追來人的額頭上一道微不可查的疤痕落入楚瑤的眼裏，楚瑤握著書包帶子的手越發的握緊，但是腳下就像生了根，怎麽都沒辦法提起來繼續前行。

  額頭有疤痕的男生鬆鬆的跨著書包，咧著嘴沒個正經的笑：“周哥，帶我一程唄。”

  自行車上那人瞥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開口：“坐我頭上？”

  “坐前麵，你自行車上也不是沒載過人。”

  男生懶洋洋的沒什麽耐心：“不過三百米，懶死你算了。”

  疤痕男生嘖嘖兩聲：“就說載不載吧。”

  男生懶得回話，左腳一蹬就要騎車離開，疤痕男一把拉住自行車座椅下麵，清朗聲線嚷嚷：“周哥你重色輕友，林妹妹能坐，我就不能坐？”

  男生不耐煩的一腳踹開疤痕男的手，“能他麽一樣嗎。”

  男生蹬自行車離開的一瞬眸子掃到了身邊包裹嚴實一動不動的楚瑤。

  男生腳下停了三秒，眸子落在楚瑤身上一瞬，轉而不在意的騎車離開。

  盯著騎車離開男生風鼓起的校服後背，楚瑤隻覺得喉間發緊，心口被什麽拴著掙脫不出。

  男生騎車離開，疤痕男這也才注意到一邊慢吞吞的楚瑤。

  走過楚瑤時，疤痕男生罵一聲：“操，三月的天穿成這樣，他麽神經病吧。”

  楚瑤手捏緊書包帶，也沒說話，隻是唇角緊抿。

  臨城雖然屬於北方，但也臨近南方，寒冷程度自然也不同於大西北，這會兒，哪怕是畏寒的同學也不過是在校服裏穿一件毛衣罷了，像她這樣穿羽絨，帶圍巾手套口罩的年輕人整個臨城都少見。

  那疤痕男又說了句：“連我們周哥都知道周一要穿校服，你是哪兒來的奇葩？新學期第一天不怕教導主任逮著你殺雞儆猴？”

  楚瑤不說話，隻轉了個方向走向校食堂去吃早飯。

  這會兒才六點半，七點上早自習，吃個早飯來得及。

  其實她最初並不是想去吃早飯，隻是想早一些來學校熟悉一下環境。

  可是碰到楚行周和韓屹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此刻她更是不想和韓屹同路，哪怕明顯韓屹沒認出她，她也不想和他同路。

  沿路還能聽見有女生眼含亮光竊竊私語楚行周。

  楚行周長得好，家境好，為人仗義，初中的時候就很受歡迎，那時候就連高中部的女生都有追著他跑的女生。

  楚瑤對三中一點都不陌生，熟門熟路的找到食堂。

  三中距離她從小長大的家不過是三條街的距離，三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她的初一到初二都是在三中讀的，隻是初三的時候離開一年，高一下半學期的今天轉回來。

  仔細算算，與三中也不過是小別一年半罷了。

  三中是市重點高中，且是重點高中中的拔尖高中。

  而楚瑤的成績不能說差，如果中考之後按正常程序走，她的成績是可以進三中的，可是對於偏科嚴重的轉學生來說，這便有些困難了。

  年前她突然決定回臨城，聽說為了讓她入三中，爸爸跑了不少關係。

  能在一個月內把她送進三中，她知道，爸爸確實應該是想盡了辦法的。

  吃過早飯，楚瑤走回高一的教學樓。

  高一總共有十八個班，一班是火箭班，二到四班是重點班，十七班是藝術班，十八班是體育班，其他的都是普通班，而楚瑤被分到了十六班。

  高一教學樓在離校門最近的一棟，總共有五層，每層有四個班，一到四班在一樓，五到八班在二樓，十六班在四樓。

  楚瑤吭吭哧哧的爬到四樓，累得小腿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