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周圍人都看了過來，特別是另外幾個護士，目光直接落在顧細身上，帶著隱晦的打量。

  顧細毫不在意。

  她在現代見多了這樣的目光，半點不自在都沒有。

  隻是——

  “請問，我掛好號了嗎？”她今天是來看病的，不是來當猴子的。

  “哦哦，”護士反應過來，“好了，二層15號室。”眼睛依舊沒離開顧細的臉。

  顧細：“謝謝。”經驗告訴她，越是這個時候，就要表現得越自信，越坦然，要不然在打量你的人眼中，就是害怕了，畏縮了，過後說不定會傳成什麽樣。

  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靜，一步步地走上樓梯。

  “她就是沈副營長的愛人啊？長得真好看。”

  “我之前以為沈副營長會和李雪在一起，畢竟他們一個是營長，一個是護士，多配。我都看到他們一起散步了。”

  “你可別在李雪麵前提起沈副營長，她不樂意……”

  顧細站在樓梯轉角沒動，將下麵的議論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如此，因為沈青鬆，她又成了大家的吃瓜對象。

  顧細搖搖頭，上去找醫生。

  去取藥的時候，顧細見到了傳說中的李雪，因為對方正站在藥房門口等她。

  “顧細？”穿著護士服的姑娘長著一張圓臉，很白。

  顧細點頭，“對，我是顧細。”並疑惑地看向對方。

  “你好，”她伸出手，笑得爽朗，“我是李雪。”

  原來，這就是沈青鬆的前緋聞女友。顧細回握，不由多看了兩眼對方。

  李雪也在看她。

  好幾個醫院職工都往這邊看，李雪提議道：“你把單子給我，我去幫你拿藥，然後我們去外麵說幾句話？”

  顧細也不想被別人當猴子看，點頭：“多謝。”

  “不客氣。”

  藥很快好了，李雪領著顧細去了一條僻靜的小道。

  “其實，我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我和沈副營長並沒有那種關係。”李雪率先開口。

  “一開始，我爸想讓我和他在一起，可見過麵後，他說沒這個意思，我們就沒再說過話。偏偏那次談話被別人看到，就傳成了這樣。”她無奈攤手。

  見對方眼神坦蕩，可見是真的被造謠了。

  顧細笑道：“好，多謝你的告知。”

  想了想，顧細說：“其實，你也不用特地過來解釋，我沒放在心上。”

  “我知道，但不解釋一下，你們夫妻倆因為我吵架怎麽辦？我良心不安，”李雪是個直性子，看顧細的表情，試探問道，“你之前有沒有聽說過我？沈副營長沒說吧？”

  顧細搖頭，實話實話：“事實上，我還沒和沈青鬆見麵。”

  李雪的嘴巴大到可以塞得下一隻雞蛋，而後她拍拍額頭，“看我，忘了，一定是出任務了吧？”

  她憐憫看向顧細，“沒事，之後就能見到了，至於多久……”這就不好說了。

  顧細莫名收獲一枚同情卡，好笑：“倒要不必如此，我不急。”她一個大人在家，樂得自在。

  哪有人不急著見新婚丈夫？李雪不相信這話：“你難道都不好奇他長什麽樣兒？”

  顧細：……這個真有點。

  “應該長得挺好吧？”楊大娘和其他嬸子都對沈青鬆讚不絕口，想來應該有一副好皮囊。

  李雪憋笑，臉上就差刻上“看吧”兩字。

  “放心，你的丈夫長得很好，”她一副惋惜的樣子，“我是真喜歡他的模樣和性格。可惜啊……”

  李雪話說到一半，慌忙解釋：“對了，你別誤會，我現在對他沒半點心思。”

  顧細哭笑不得：“嗯，我相信你。”

  李雪嘿嘿笑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顧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萌萌托楊大娘照顧，也不好麻煩太久，顧細對這邊的路不太熟，問李雪怎麽走。

  李雪指著這條小道：“你一直往前走，會經過一個山腳，從那出去，就能看到大路。這條路比較快，隻不過平時很少人走這條路。原路返回的話，那就久一點啦。”

  顧細想了想，問：“安全嗎？”

  “那必須的！”

  顧細詫異：“你是東北人？”

  李雪撓撓頭，咧開嘴笑：“對，我從小在東北長大，一急就會說東北話。”

  顧細對東北人挺有好感，之前的助理也是個東北妹子，性格可好玩了。

  因著這層濾鏡，顧細對李雪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有空去家裏坐坐，今天我得回去了。”

  李雪爽快地答應了，朝顧細揮手；“你小心點。”

  按照李雪的指示，顧細順利走到山腳下，前方不遠處果然看到了大路。

  隻不過，她歪頭看向山坡，上麵有許多新出的薺菜，翠綠翠綠的，清新怡人。

  要不，摘點回去？她喜歡吃薺菜餛飩。

  想做就做，顧細三五步爬到那處。

  剛摘了兩大把，山林裏突然躥出一隊人，要不是看到熟悉的綠裝，她差點就喊救命了。

  百來號人排成整齊的四列從林子裏出來，個個臉上都是油彩，隻能看到黑白分明的眼睛，其他都不能看，身上也是各種痕跡。

  他們對顧細視若無睹，隻唰唰地跑過去。

  顧細一時間不好動作，總覺得自己在這兒打擾到了他們。

  等他們全都過去後，她緩緩呼出口氣，那群人身上的威壓還真是瘮人。

  顧細也沒摘薺菜的心情了，草草擼了一大把，和原來摘好的綁成兩捆，準備回去。

  早上下了小雨，坡上的泥土還有點濕，上來的時候倒還好，下去的時候沒有護欄，顧細走得極小心。

  先把腳探出去，踩實了，確認沒有滑，才邁出下一步。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中了招！

  有顆石子不穩，她剛準備移開鞋子，一個不小心，腳下一滑。

  “啊！”顧細小聲驚呼。

  心一瞬間撲通撲通地狂跳。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她根本來不及做任何自救措施，隻能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向下，準備撲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然而，預想自己啃一嘴巴泥土的場景並沒有發生。

  手臂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挽住。

  顧細眨眨眼睛，胸腔劇烈起伏。

  沒摔。

  劫後餘生，顧細大大地鬆了口氣，側頭一看，一隻大手緊緊地握住她的上臂。

  那隻大手呈小麥色，指甲幹淨，指腹緊緊貼著她的藍布衣袖，修長的手指因用力而彎成好看的弧度，手背血管凸起，袖子露出一點強勁有力的手腕。

  她緩緩抬頭，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與剛剛路過的士兵一樣。

  但眼前的男人，眼神更冷靜，過份地冷，似是冬日的冷泉，顧細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