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顧細和沈天賜兩人仿佛被釘子定在原地，誰也沒有貿然動作。

  還是顧細先反應過來。

  她內裏尷尬得能用腳摳出三室一廳，但麵上卻一派淡然，緩緩直起身，將鬢邊散落的發絲撩到耳後，“早啊。”

  沈天賜遲疑，“早？”

  他真的睡醒了嗎？

  看著顧細走向廚房的背影，他揉揉眼睛，直到瞧見萌萌麵前清晰的腳印，他才確信，擺出那個不太聰明的姿勢的人，的確是顧細。

  為了逗萌萌開心，要這麽拚嗎？

  妹妹咿咿呀呀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天賜陷入深思。妹妹被她親手帶大，以後會不會也變得傻裏傻氣……

  要是顧細知道沈天賜這樣形容她的絕美逼真表演，肯定反駁到底。但現在，她根本不願意回想起社死一幕，連沒完成的係統任務都拋到了腦後。

  十幾分鍾後。

  “吃早飯了。”顧細端著早飯，眼神清明，麵容端肅，與做出雞造型的她判若兩人。

  在廚房冷靜了好一會兒 ，顧細緩過來了。

  她接受過正統表演教育，對演戲的各種突出狀況接受良好，甚至被所有合作過的導演稱讚敬業。

  剛才尷尬，是因為這裏不是正經的片場，沈天賜不知道她的演員身份。

  這一相撞下，倒讓她想起了第一次生澀表演時的心情。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她做好心裏建設，翻篇下一個話題：“待會兒我們去排隊買豬肉？”

  沈天賜的眼神還殘留幾絲懷疑，但他也不是抓住別人窘況不放的孩子，點點頭：“嗯。”

  “還是我帶錢嗎？”他連忙問。

  “對，你先按照上麵的數字描下來，等回來我再仔細教你。”顧細絕口不提剛才的事。

  出了門，外麵的世界多美好啊，空氣清新，清晨的陽光曬在臉上，很舒服。何必拘泥於過去呢，對吧？

  到了肉攤，他們已經算是來遲了，前麵排了好些人。

  好巧不巧，顧細排在陳芳後麵。

  陳芳見了顧細，沒什麽好臉色。她被羅主任捉到，丟了老大一張臉，原本就覺得顧細搶了她看中的妹夫，現在更不待見顧細，連表麵功夫都不裝了，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顧細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又怎麽了？

  但除了陳芳，其他嫂子都很熱情。

  “小賜，來大娘這兒，讓大娘看看啊，白了，也胖了一點。”

  “可見小顧照顧得很好啊。我看萌萌的小臉都圓了。”

  “哎，我還以為青鬆要打好長一段時間光棍，沒想到啊，一下子就蹦出了個這麽好看的嬌媳婦。”

  陳芳撇撇嘴。

  說到沈青鬆，大家的話匣子打得更開了。

  “青鬆長得好，小顧也長得好，兩人站在一起，肯定般配。”

  沈青鬆的人氣真高啊，顧細覺得，現在的場景就像是吃瓜群眾在討論頂流愛豆和他的小女友。

  腦中蹦出這個奇怪的比喻，顧細忍不住偷笑。

  前麵有個大娘撞撞相鄰的人，掩嘴笑道：“到底是年輕人，見我們提到青鬆，麵上的笑都不同呢。”

  說說笑笑間，肉攤開檔。

  大家的重點也跟著轉移，討論起自家買多少肉。

  顧細問沈天賜：“咱們買什麽肉，買多少？”

  沈天賜踮起腳，看到前麵的大娘又割走了一斤五花肉，很糾結。

  帶肥的肉限購一斤，瘦肉能買兩斤，他很想吃肥肉，但這個貴。

  他看向顧細，“你做主吧，我都可以。”

  前麵的陳芳聽到兩人的對話，對攤主道：“剩下多少肥肉？”

  “剛好一斤，您要多少？”

  想到妹妹給的家用，她咬咬牙，“全買了！”哼，這裏誰不喜歡吃肥肉啊，她偏偏不讓顧細買到，饞死她！

  回去跟妹妹交代時，扯個謊就是了。

  陳芳扭頭，正想趾高氣揚跟顧細炫耀一下，誰曾想，顧細帶著小孩，眼睛發光看著瘦肉。

  “我們買瘦肉，行不？其實我更喜歡吃瘦肉。”顧細對肥肉真的沒什麽熱情。

  她以前吃的都是低油低脂的營養餐，五花肉偶爾會在烤肉時吃上兩塊，要是買上一斤回去，她鐵定吃不習慣，沈天賜一個小人，也不好一下子吃太多。

  剩肉過夜不好，要是醃製起來，小孩子吃多了醃肉也不好，還不如買瘦肉。

  沈天賜已經想開了，有肉吃就不錯了，不用管什麽肉。

  兩人達成共識，顧細指著看好的那一塊肉：“麻煩來兩斤。”

  她又指著旁邊的筒骨，“叔，這麽能買嗎？”

  賣肉的大叔割好瘦肉遞過去，有點為難：“每次肉都不夠賣，後麵的人想著不能白來，有的就會買點骨頭回去，但有時會沒人買。你要是不急，就在這兒等等？”

  顧細看向沈天賜：“那我們等等？今天揉麵，用骨頭燉湯做湯麵？”

  沈天賜毫不猶豫點頭，嘴上不說，他還是很相信顧細的廚藝。

  顧細便帶著孩子在一旁站著，不經意轉頭，對上陳芳嘲諷的視線。

  她想了想，語氣詫異道：“陳大姐，您怎麽還在這兒？”

  陳芳：她感覺到顧細的話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兒。

  “哦，你也想買骨頭啊，”顧細恍然，特熱情地招呼，“那來站著吧。”

  陳芳不想在顧細麵前落下風，一狠心，跟著顧細身後。過了一會兒，驀地反應過來，剛才顧細說她怎麽還在這兒，這個問題筍哪！她怎麽就不能在這兒了？這又不是顧細一個人的地兒。

  她不忿，想要找回場子，提起肥肉炫耀道：“小顧啊，不好意思，家裏有人坐月子，我剛才把剩下的肥肉都買完了。”語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沒半分不好意思。

  顧細：“哦，買就買了。”她真的不在意啊。

  陳芳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得勁。

  還沒想好怎麽接話，就輪到她們買骨頭了。

  今天沒人要這玩意兒，大叔特別大方，“小顧，你買多少？”

  顧細笑著看向陳芳：“陳大姐，要不咱倆包圓了？你家裏有孕婦呢，不會隻買一根吧？”

  陳芳的敵意這麽有存在感，她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既然人家這麽起勁，那她也不會慫。

  買一斤肉算什麽，要買就買個夠吧！

  顧細扭頭道：“叔，我要一半，剩下的，你看陳大姐買不買？她……應該買得起吧？”

  最後一句的語氣特別懷疑。

  陳芳被這麽一激，火氣上頭，立即搶話：“買！剩下的我全要了！”自己絕對不能被比下去！

  回家的路上，被涼風一吹，陳芳整個人都清醒了。

  不對，她怎麽又買了骨頭？

  陳芳看向手裏的好幾根大棒骨，欲哭無淚。

  今天花的錢遠遠超支了，她回去要怎麽跟摳門又厲害的妹妹交代？難不成要用這些天省下的私房錢墊上？想到這兒，陳芳心痛無比。

  而另一頭，顧細開心極了。

  她抱著萌萌，開心地轉來轉去，還發出“咻咻”的聲音。懷裏的小團子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情緒，“咯咯咯”的笑聲就沒停過。

  沈天賜走在後麵，嘴角微微翹起。

  除了揉麵，今天顧細還要翻院子裏的地，準備種菜。

  沒做慣農活，乍這麽一做起來，真的很累，所以中午破天荒吃了一大碗筒骨湯麵。

  熬了一早上的濃湯，肉味很足，因為骨頭多，熬出來的湯也多，她送了一大半給楊大娘，楊大娘又送了點香菇過來。

  這個時代的人很淳樸大方，相互送東西，相互幫助，是建立聯係的最佳方式。

  顧細漸漸習慣，她將香菇和沒吃完的瘦肉做成肉醬，這樣更好保存。

  “後麵的山上是不是有蘑菇啊？”顧細一邊翻動鍋鏟一邊問燒火的沈天賜。

  廚房裏飄著誘人的肉醬味，沈天賜咽了咽口水，點頭道：“對。”

  以前娘一般都會在這個時節帶他去山上，娘采蘑菇，他在旁邊玩。

  “那咱們找個時間約楊大娘一起去。”顧細想了想，到時多摘點，蘑菇的營養價值很高，曬幹給兩家的老人寄過去。

  她計劃得很好，隻是還沒等到去采蘑菇，身體先發出了抗議。

  晚上趁沈天賜去洗澡的時候，顧細鎖上房門，在房間裏給萌萌表演了十二種動物，順利完成任務。

  然而她做動作時，發現和早上的狀態簡直是天壤之別，扭個腰都要扶一扶旁邊的椅子。

  第二天醒來情況加重，不行，得去醫院拿點膏藥貼一貼。

  隻是，麵前的護士核對時，接連問了她好幾遍，語氣奇怪：“你就是顧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