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鐵漢柔情
作者:棱角刺刀      更新:2020-03-25 00:33      字數:3189
  南京,益樊。

  夜幕垂簾,明月朗照。

  足漸昏沉的暮靄,沒有阻礙皎潔月光怡熒灑落人間。

  那總是背對寂月行進之人,他橫眉冷目,一臉愁相,似一生沉浸不盡的酸甜苦辣,而甜蜜與美好總是不能相連。

  那條踏滿馬蹄印的泥道上,迎來了一位渴望與家人團聚的男子,由於連夜趕路,他累得已不成人形,日曬雨淋,而他淺黃的皮膚已被曬得黝黑。

  此時……

  他離家已經很近了,很近了,雖然此時已夜幕降臨,但眼前的景色讓他很熟悉,很熟悉,好似流盡鹹澀的汗水後終於嚐到了甘甜的泉水。

  可……

  是還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阻礙擺在他麵前。

  由於返家的途徑被清軍卡死,嚴蚩被迫裝成一落魄老漢,渴望想他法混過關卡,再回家。

  不遠處……

  被清軍逼得一籌莫展之時,在那個昏暗角落,嚴蚩傻傻的望著前方的馬隊與轎子,那眼神琢目催情,真感覺轎子裏麵會走下一位如春的姑娘。

  “駕!駕!駕……!”

  一大隊清軍騎馬路過一間平民藥鋪,他們集體在“藥”字旗下停下腳步。

  而嚴蚩感覺這些清軍非常麵熟,從而臉頰突然汗珠熱氣騰騰滾出,還緊握拳頭,殺氣陰沉。

  嚴蚩含恨板眼一看,馬車之上,走下之人是一位年輕女子,她站於昏黃燭光下,那女子身材較好,嬌聲嬌氣,可細細一看,她卻是尖嘴齙牙,兩顆雪白之齒裸露在嘴唇之外,麵容也並不乖巧,讓嚴蚩瞬間大失所望。

  嚴蚩小聲搖頭晃腦而用手掌遮住雙眼,念叨:“這麽多人保護你,還以為你多漂亮呢,哎!這比起我家夫人,可相差甚遠啊!”

  這位女子,正是益樊縣太爺之女,再過幾日,她便要嫁於嚴蚩同鎮上之男子,而這男子,便是縣太爺身旁的帶刀侍衛,張明虎。

  (張明虎乃是嚴蚩同鄉,自降清軍後,在益樊縣衙做帶刀侍衛,由於張明虎年輕力甘,縣太爺便派其保護千金,而不久,兩人暗地眉來眼去,可算是日久生情,即將促成美事。

  而嚴蚩還並不知道,曾經被清軍關押在岑州天牢之時,自己的妻子於文卿已被張明虎威逼而慘遭糟蹋。)

  由於縣太爺最近好些忙碌,為了當地黎民百姓有糧度過一個沉寂的冬天,忙得不可開交,不小心累壞了身子,這不,縣太爺之女親自上藥鋪為父抓藥。

  縣太爺之女名叫伍翩翩。

  長夜難熬。

  伍翩翩抓藥後沒有第一時間回縣衙門,而是去附近的鎮上探望一下張明虎。

  伍翩翩走下藥鋪台階,停下腳步,想想後,對身旁的護衛說:“左護衛,麻煩你先讓他們送我去衡店鎮,我想先去看看明虎的父母,另外,你再派人先去為我父親送藥,有勞你們了。”

  說完,伍翩翩將手中之藥遞給了護衛。

  “是,小姐;起轎,你們先送小姐去衡店鎮,我為縣太爺送藥以後會馬上回來接應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是,左護衛。”

  這護衛麵帶嘻笑,表情似感覺即將喝上一頓美酒般甜美。

  然而……

  這話不小心傳入了嚴蚩耳中,而嚴蚩的家就在衡店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嚴蚩怎能輕易錯過。

  趕快。

  趁灰色夜幕的掩護,一位已喪失鬥誌的明軍男子,藏身於轎子之下,順道趕路。

  終於,嚴蚩混過清軍嚴防死守的關卡,進入益樊衡店鎮。

  一路上,嚴蚩的身體重量可是累壞了四位轎夫。

  而走於後排的轎夫對另一位轎夫抱怨道:“這小姐……怎麽一下子增重了不少啊?”

  ……

  如今。

  清軍已牢牢將南京掌握手中,所謂眼中不容沙,清軍一旦發現未按要求剃發紮辮子之人,絕對是零容忍,定斬不饒,嚴蚩的發型已是他最大的危險。

  “娘!小卿,我終於回來了。”

  他的眼眶,在視線模糊下仍然看清楚了從小成長之地,灰蒙蒙的輪廓線依然沒有切斷向家邁進的步伐。

  嚴蚩曆經千難萬阻,終於翻山越嶺,回到了久違的家鄉。

  這裏的環境好似昨天,景色沒有多大變動,不過,這裏的人心,正在接受這巨大變革。

  自清軍攻下南京以來,不但使用漢官維持一方,還大力讓黎民百姓回家農耕,才得以讓這裏的百姓勉強決絕溫飽問題。

  “嘿嘿……。”

  剛回到家中巷子的嚴蚩,第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孩子,他正在與同齡小朋友嬉戲玩耍。

  童年無忌。

  也許這是他最快樂的時光,若有一天,他長大了,背負國仇家恨,絕不是如今這模樣。

  然而……

  嚴蚩卻無心去抱抱自己已長時間未見到的孩子,反而一見到他卻握起如鐵錘般的拳頭,怨恨燃燒著國仇家恨一般。

  二話不說,嚴蚩立即衝進屋中,想問夫人一個明白,為什麽要給兒子留如此發型。

  “嗡咚”一聲。

  嚴蚩氣憤推門進入。

  而那位隻有三歲大的小孩,隻是見到一個人影一竄而入,根本無心理會他是誰。

  一入小院,嚴蚩便憤怒喊道:“小卿,小卿,你在哪裏啊?快給我出來。”

  可……,喊了半天,也不見個人出聲回答。

  於是……

  嚴蚩左看右看,看見昏黃燭光亮著的廚屋,直接衝了進去。

  還未見到人,嚴蚩便大聲吼叫:“小卿,為什麽要給我們的兒子剃這麽難看的頭型?你馬上給我把兒子的頭發給我剃了。”

  然而……

  那破爛不堪的爐灶下,一位慈祥的母親,正在燒火做晚飯,她的雙耳視乎不那麽靈敏了。

  一見一個黑影照身。

  驚訝無比!!!

  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兒子奇跡般的回家,這位慈祥的母親立即失聲大嚷起來:“我的兒,天啦!上蒼保佑啊!沒有想到我的兒還能活著回來……。”

  慈母緊緊抓住嚴蚩的雙手不放,緊接著就是嗷嗷大哭,似心裏熬受了天大的委屈,這讓嚴蚩突然一臉茫然,手腳失措。

  嚴蚩焦急而問:“娘!你怎麽了?快別哭啊!快告訴我家裏發生什麽事啦?”

  嚴蚩用力攙扶母親坐下,這才讓激動不已的母親得以平息。

  嚴蚩苦苦追問:“娘!您快告訴我,家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爹和小卿去哪裏了?為什麽我回來一直沒有看見他們啊?”

  這話問得,像是苦寒的深冬冰凍了整個痛楚的世界。

  那慈祥的母親雙眸寒痛濁淚,似已麻木失明,痛苦言道:“他們都說你被清軍處死了,而張明虎那個無恥之徒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他告訴文卿,說你還活著,被關押在岑州天牢,他借機不但強暴了文卿,還把文卿逼上絕路,將文卿關押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而後文卿好不容易逃出來,隻能選擇去岑州救你,說是要用她的命來換你的命,而不久,張明虎便帶人來搶奪了我們的家裏值錢的東西,還逼我們交出文卿……。”

  這話,字字讓人心寒。

  嚴蚩氣得咬牙切齒,屋中前前後後一觀,家中已是空蕩蕩的一片,再也無往日喜氣。

  慈祥的母親再說:“我們沒有地方可以去,家裏小的還小,老的老,沒有辦法,隻有委曲求全……。”

  嚴蚩恨痛刺骨,再輕聲一問:“那……爹呢?”

  那已失去神色的母親,冷冰冰的說道:“被人無緣無故打死在了老屋,我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反正現在我們這邊的人,都是明軍遺孤,他們都沒有落下個好結果……。”

  此時……

  任嚴蚩心中再怎麽千痛萬痛,也要鼓起勇氣,來安慰可憐巴巴的慈母。

  嚴蚩的眼目神色皆被冰凍,冰冷而言:“娘!您放心,我一定重建嚴家。”

  慈母一再求兒:“蚩,你一定要答應娘,可千萬不要出去惹事啊!現在清軍可不是好惹的,那張明虎現在馬上就要娶縣太爺的千金,你惹不起啊!再說,如今我們家裏,就隻剩下我們三人了。”

  嚴蚩不懂聲色,回答:“娘!您放心,我不會連累你們。”

  慈母:“那你現在快去看看翎兒啊!”

  嚴蚩拳頭一握,咬牙切齒,嚴肅而冷冰冰的說:“娘!為了你們的安全,我現在不能見翎兒。”

  慈母:“你還得再答應娘一件事,你得去把你的發型給改了,否則被清軍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了,娘!”

  那崆峒的眼神,強忍著心間蒸格的不滿,那燃燒心間的怒氣,成為汗煙森森,這注定了一件事,嚴蚩與張明虎,兩人仇恨不共戴天,注定必有一死。

  嚴蚩隨後為娘磕頭告別,依照嚴蚩的爆裂脾氣,忍受得了如此仇恨,他的神態說明,張明虎已很難活過今晚。

  感謝點讀!

  (第176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