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變什麽主意了？”沈其榮主動屏蔽了沈川後麵的話。

  沈川說道；“把基地放在萊清，配套廠放在大嵩新區吧。”

  林美芳一皺眉：“沒問題嗎？”

  沈川說道：“這能有什麽問題，到港口走102線，到市火車站走大進線，交通都很便利，無非是多走那麽十幾二公裏。”

  沈其榮沉思的說道：“這個可以，但你把所有配套廠都放在大嵩新區，其他區你不給個交代嗎？”

  接著沈其榮加重語氣提醒道，“人家可都送禮了，而且你還都收了。”

  林美芳說道：“上百家配套廠呢，每個區進駐幾家就行了，這樣誰也不得罪。”

  沈川說道：“市裏弄了這個大鬆高新區，從九二年到現在已經四五年了，但沒有一家像樣的企業進駐，隻是市裏把原來的老廠和企業都挪進去了，而這些企業都是要死不活的，可謂是有名無實。現在我把上百家汽車配套廠放在那裏，整個產業集群效應的影響就出來了，你認為劉晟和周建宏會犯糊塗，把這些廠子都分蛋糕似的分給各區嗎？”

  沈其榮說道：“我們提出分蛋糕，領導不同意，各區就怪不到我們了。”

  林美芳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樣一來，得罪的就不是各區，而是劉晟和周建宏了。”

  沈其榮一拍腦袋：“是我考慮不周了。”

  林美芳對沈川說道：“要不，把禮物都退回去？”

  沈川笑了一聲：“你說我現在缺錢嗎？”

  林美芳一翻白眼：“有什麽話你就說。”

  沈川說道：“我不缺錢，會在乎他們那點東西嗎？”

  沈其榮和林美芳誰也沒有說話，而是等待沈川繼續往下說，因為兩人真的不知道，沈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沈川說道：“你們兩個別這麽看著我，其實也沒有太複雜的想法。如果我的家不在這裏，我隻是投資商，他們會以各種方式討好我，甚至是違反政策，給我各種優惠，但絕不會送禮。可他們把禮送到家裏來了，就因為我在這裏土生土長，認為都是自家人。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這個禮我要是不收，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沈其榮說道：“是這麽個事兒，但是禮你收了，人情你怎麽還？”

  沈川說道：“讓各區在配套廠參股。”

  “不行！”沈其榮很強烈的反對，“昨天呂省還問過你，對國企的弊病怎麽解決。難道你說過的話你都忘了？就是因為政企不分。如果你不參與配套廠的投資，這些都無所謂，但你想要投資，那就是引狼入室，最後他們把企業弄得烏煙瘴氣。”

  沈川說道：“這個很好解決，給他們分紅權，不給他們投票權就行了。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別怪我沒給他們機會。”

  沈其榮說道：“你說跟國內知名的配套企業合作，如果隻是川禾實業，對方肯定難以拒絕。但要加上第三方股東，尤其這個第三方股東還是地方政府，你認為他們會同意嗎？”

  “會的！”沈川回答斬釘截鐵。

  如果是十多年後，沈川絕對沒有這麽大信心。因為那個時候，有很多知名汽車配套廠已經發展起來了，甚至名揚海外。你想要參股，怎麽可能啊，即使是川禾實業希望也不大。但是現在，那些後世大名鼎鼎的企業，此時還在為了錢而掙紮，或者還是個小作坊，隻要有錢，他們肯定會接受。

  一家人沒有再談下去，沈其榮吃完飯，拿著車鑰匙和沈川出了門，然後迫不及待的上了車。

  沈川說道：“開車的急速行不行啊，不行我來。”

  沈其榮不滿的哼了一聲：“你小時候，供銷社的麵包車你少坐了？”

  “好吧！”沈川老老實實的係上安全帶。

  到了縣招待所，沈川先跟何佳麗她們開了個會，主要是選址和之後的談判。中午的時候，姚均晟打電話來，告訴他在招待所對麵小賣部的公用電話亭呢。

  沈川帶著姚均晟到冠豪酒店吃了頓飯，這頓飯吃得姚均晟有點懵逼，因為吃飯的時候，沈川一句話都沒說，這讓他吃飯都吃得有點忐忑。

  吃完出來站在路邊抽煙，沈川這才說道：“這頓飯吃的怎麽樣？”

  姚均晟說道：“好吃，都是以前聽過但沒吃過的。”

  沈川說道：“你就感覺到東西好吃了，沒注意到別的？”

  姚均晟一愣，想了想，遲疑的說道：“飯點的裝修很特別，就跟我們吃的海鮮一樣，也很有味道。”

  沈川說道：“有沒有想過，開一家飯店，然後把我們的飯點開遍全國各地，甚至開到外國去。”

  姚均晟眨了眨眼：“沒想過，也不敢想。”

  沈川笑了：“你現在可以想想。”

  姚均晟眼睛閃著光，有些激動的說道：“哥，你的意思是……”

  “對！”沈川說道：“但是我們要開飯店，就要有特色，像冠豪酒店這種，以此時的環境，是要有強大的人脈才能支撐的，才能賺到錢，因為普通老百姓吃不起。所以，你沒有人脈，就要做老百姓能吃得起的東西，而且還要好吃，有特色。”

  姚均晟問道：“什麽叫有特色？”

  沈川說道：“比如蘭城的牛肉拉麵，雲邊的米線。不過這都是小吃，想要做大做強，做成連鎖不太容易。所以，到底要做什麽，怎麽做，需要你自己去尋找，去發現，去摸索。”

  姚均晟若有所思的站在那，沈川在兜裏拿出兩萬塊錢，這還是他出來的時候，在何佳麗那裏借的。

  “這裏有兩萬塊錢，給你做經費，全國各個地的去走走看看，等你找到了想要做的項目，再打電話通知我。”

  看看沈川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手裏的兩萬塊，姚均晟一陣發呆。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麽多錢，現在拿在手裏，更是沉甸甸的。不知道為什麽想哭，也許是被信任，也許是其他什麽，被感動到了。

  姚路平，姚均晟的老子，在縣人事局工作，主任科員，資格很老，級別也夠，上麵也不是沒有人，但這個人脾氣很倔，即使有好的資源也不會利用，而且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參加工作快二十年了，都沒撈到一職半位的。不過，這一次機會來了，局老大身體不好，下個月正式病退。

  新的班子成員沒有變動，順序接位，但空出來了一個，不管是要病退的局老大還是要接班的局老二，都覺得過意不去，提名他進入新班子。分管專業技術人員管理、事業單位人事管理、臨聘人員管理、三支一扶、人事檔案、考試中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任命還沒有下來，但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姚路平一掃十多年來事業不順的悶氣。趁著今天休息，中午的時候還喝了點小酒，此時正紅光滿麵的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黃悅，姚均晟的母親，是縣財政局的出納，此時坐在沙發上織著毛衣。

  “你說你，這大夏天的，你織什麽毛衣。”

  黃悅一翻白眼：“我現在不織，等入冬了，你穿什麽，現織還趕趟嗎？”

  姚路平被懟了一頓也不說話了，黃悅抬頭：“對了，沈川，就是沈主任的兒子，那個寫歌的，真是川禾實業的董事長？”

  姚路平點頭：“這個假不了，小晟的老師，曾經也是沈川的老師，呂省還有市裏、縣裏包括其他市過來拉投資的領導，全都去吊唁了，除了川禾實業董事長，別人可沒這麽大麵子。”

  “哎！”黃悅用肩膀撞了撞老姚，“你說咱家小晟跟沈川關係真的那麽好？還說讓小晟跟著他幹，一開始我還有點擔心，現在不擔心了，可怎麽都感覺，小晟說的話那麽不靠譜呢？”

  “你不是讓小晟邀請他來家裏做客嗎？如果來了，這事兒就沒啥好說的，小晟能有這樣的機遇，算他小子上輩子積來的福。如果人家不來，那就是小晟在說謊……”說到這，姚路平哼了一聲。

  “如果他撒謊你想怎麽樣？”黃悅麵色有點不善。

  姚路平聽出黃悅語氣不對，本來板起來的臉立刻露出笑容：“我還能怎麽樣，都那麽大了，打都打不動了。當然是我老老實實的給我去酒廠上班，你也不是不知道，因為能讓他去酒廠，我搭了多大的人情。”

  黃悅感歎的說道：“做夢都不會夢到，咱縣裏居然能出一個這麽大的人物。你說，人家沈主任是怎麽培養孩子的。”

  “砰砰砰……”

  重重的敲門聲響起，黃悅無奈的說道：“肯定是小晟，又沒帶鑰匙。”

  “砰砰砰……”

  姚路平說道：“知道是他回來了，去開門那！”

  黃悅舉了舉手裏織的毛衣：“沒看到我正在忙嗎？你去開門！”

  “唉！”姚路平無奈的起身去開門，姚均晟沒有立刻進屋，而是狐疑的探頭往屋裏看，這讓姚路平的臉頓時黑了。

  “小王八蛋，鬼鬼祟祟的，看什麽？”

  姚均晟見到老媽在家，這才嘿嘿笑著進了屋：“這麽半天才開門，我懷疑我媽沒在家，你是不是在做什麽對不起我媽的事情了。”

  “……”

  姚路平抬手就想打，姚均晟一步竄到黃悅身邊：“媽，我爸要打我。”

  “他敢！”黃悅頭都沒抬的說了兩個字。

  姚路平舉起的巴掌來回的擺了擺，最後不甘心的放下來：“你就慣著他吧。”

  “你說去見沈川，見到沒有？”姚路平不善的看著姚均晟，隻要說沒見到，估計姚均晟以後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了。

  姚均晟得意的一晃腦袋：“當然見到了。”

  “嗯？”姚路平不相信的問道：“既然見到了，都說什麽了，跟我說說。”

  姚均晟也沒隱瞞，把沈川的話說了一遍，然後在兜裏掏出了兩萬塊錢放在茶幾上。

  “這是川哥給我的，說是考察的經費。讓我全國各地的走一走，看一看，找到了可做的項目就通知他。”

  姚路平和黃悅盯著茶幾上的兩萬塊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們兩個省吃儉用，存了這麽多年，都沒有兩萬塊錢。

  “這些錢，是他給你考察的經費？”姚路平就像沒聽到剛才姚均晟的話，又問了一遍。

  姚均晟點頭：“對，就是經費！”

  “不行！”姚路平把錢拿了起來，“你一個人，拿著這麽多錢，丟了怎麽辦。”

  黃悅剛要點頭，突然又搖頭：“沒事，現在全國銀行都能通存通兌，給他存起來，辦張銀行卡，不管到哪，要是沒錢了，拿著銀行卡到當地銀行就能取錢，無非就是付點手續費。”

  “那也不行！”姚路平說道：“給他這麽多錢，肯定會亂花。”

  姚均晟無奈的說道：“爸，我都長大了，十九歲了，馬上就二十歲了，你怎麽還把我當小孩兒？再說，這錢是川哥給我的考察經費，難道你還想留下手裏？”

  姚路平說道：“我不是想留在手裏，而是要給你……”

  說了一半，姚路平突然閉了嘴，這錢他怎麽處理都不行，因為這是沈川給姚均晟的考察經費。

  “好吧，就按照你媽說的，存起來，辦張銀行卡，到時候兜裏沒錢了就去銀行取。”

  姚均晟還真害怕姚路平不講理的，說出替他存著的話來：“我打算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黃悅沉思了一下，“你什麽時候走我沒意見，就像你說的，你都十九了，馬上就二十歲了，意見是成年人了。但你有沒有考慮好，先去哪裏？”

  姚均晟一愣：“就是到處走走唄，想去哪就去哪。”

  黃悅說道：“難道你真想全中國都跑遍了？等你跑遍了，幾年都過去了，黃花菜都涼了。一點計劃都沒有，還想把飯店開遍全國，做成連鎖，你做夢吧，我都替沈川給你這兩萬塊錢不值。”

  姚均晟張了張嘴，想說啥，但是沒有說出來。

  黃悅說道：“你想說啥？”

  姚均晟猶如泄了氣的皮球：“沒想說啥。”

  黃悅說道：“沈川說的是對的，既然要開飯店，必須要老百姓能吃得起才行，不但要好吃，還要有自己的特色。但是沒有必要真的走遍全國，因為那不現實，而且時間太漫長了，三年五年你都不見得能走一遍。所以，你要有目標，第一站到哪，第二站到哪，不要瞎轉，想哪去哪肯定不行。”

  本來姚均晟信心十足，現在一聽老媽的話，心裏一下就沒了底。

  黃悅說道：“咱中國菜博大精深，除了八大菜係之外，就是各地的地方菜係，你首先要做的是收集一些信息，哪裏的菜比較有特色，做好路線規劃，然後再走。”

  姚均晟說道：“我要去哪收集這些信息啊。”

  黃悅說道：“這是你的事兒，既然不想上班，要幹大事兒，那就得自己去解決一切的麻煩。”

  “還有!”黃悅接著說道：“你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再找個伴吧。”

  姚均晟點點頭，站起身就要走，姚路平問道：“剛回來就要走，去哪？”

  姚均晟說道：“去找孫遠軍，跟他商量商量這個事兒。而且昨天他跟我說，也不念了，想去南方打工。那還不如跟著我，等飯店弄起來了，正好幫我，在家門口總比一個人去南方強。”

  黃悅欣慰的點點頭：“你能說出這話，證明你真的長大了，知道外麵討生活不易，知道幫助自己身邊的朋友了，也算是知人善用。”

  姚路平說道：“孫遠軍這孩子不錯，老實巴交的沒心眼兒，你這次走，帶著他一起去吧。”

  姚均晟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還有大黑，到時候我們三走。”

  姚均晟找到孫遠軍和大黑的時候，已經兩點多了，然後三個人又去了學校，正好趕上下課，猴子和胖子跑了出來，五個人依然蹲在大門口的牆角。

  “晟哥，什麽事兒？”猴子在褲兜裏掏出半盒煙，煙盒皺皺巴巴的，裏麵有的煙絲都掉出來來，然後給其他人一人分了一根。

  姚均晟把煙點燃，很享受的抽了一口：“大黑，你來說吧。”

  “好！”大黑也抽了口煙，把事情說了一下。

  胖子眼睛瞪得溜圓：“川哥給你錢，讓你開飯店？”

  猴子也瞪著眼睛：“你們三個還要全國走？”

  姚均晟說道；“我們說全國走，也不可能真的全國都走。找你們來，就是研究研究，哪裏的菜比較有名，比較好吃。”

  胖子看了猴子一眼：“我就喜歡吃豬肘子，鹵的、醬的、燉的都喜歡吃。”

  猴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吃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你們都知道，我姥姥家是川省的，去年暑假，我去我姥姥家，這個事兒你們也都知道吧。”

  幾個人點頭，猴子喉嚨滾動了一下：“第一次去的時候我才三歲，什麽都不記得了。去年暑假是第二次去，火鍋狠辣，但吃起來很爽，就是現在想起來都饞得慌，但沒地兒去吃。還有麻辣燙，有的那小竹簽穿起來，放到特製的湯鍋裏煮，熟了就那麽直接吃。還有簡單一點的，不穿竹簽，直接把很多種菜還有肉放到湯鍋裏，相當的好吃。”

  猴子再說，其他幾個家夥聽得哈喇子都流出來了，孫遠軍擦了下嘴角：“晟哥，不如我們就先去川省吧。”

  “對對對！”黑子猛點頭：“我們先去川省。”

  姚均晟想了想：“先去川省倒是沒什麽，可走了這麽遠，也不能隻是在川省一個地方溜達吧。”

  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因為他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哪裏有好吃的。

  過了一會，姚均晟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入土裏：“行了，今天先到這吧。”

  胖子突然說道：“晟哥，這事兒咱哥幾個就是研究到明年，也研究不出什麽來。我覺得，你可以去飯店，問問那些廚師，有些菜他們不會做，但肯定吃過。”

  姚均晟眼睛一亮，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你這次可立了大功了，等哥以後有錢了，絕對忘不了你。”

  黑子說道：“要我說啊，胖子，還有猴子，就你們倆得成績，還不如我呢，這書念不念的有雞毛意思啊。退學吧，咱哥幾個一起跟著晟哥做大事兒。”

  姚均晟一擺手：“咱是跟著川哥做大事兒。”

  猴子很心動，看著胖子：“你覺得呢？”

  胖子有些猶豫：“我說不念了，我怕我爸剁了我。”

  猴子說道：“跟你爺爺說，老頭子那麽疼你，有他老人家護著，你爸還敢打你？”

  胖子問道：“你呢？”

  猴子說道：“我無所謂，我家裏，我爸聽我媽的，我媽聽我的，隻要我說不念書了，他們肯定沒意見。而且他們心裏也清楚，就我這個成績，不要說考大學，專科都考不上。”

  “好！”胖子一咬牙，“還有兩節課我不上了，回去找我爺。”

  猴子站起身：“那我也回家。”

  姚均晟笑著說道：“我們明天上午九點在這見。”

  “沒問題！”猴子幾個人答應一聲。

  這個年代退學很簡單，隻要決定不上學了，連個招呼都不用打，等老師發現學生幾天沒來，也沒有請假，會聯係家長，這個時候跟老師說一聲，孩子不念書了，就這麽簡單。

  五個人散了，誰也不會知道，未來餐飲界五大巨頭，就這樣誕生了。

  沈川下午跟呂培元他們進行了商業會談，簡單了達成了一些考察項目。當然了，他是沒時間的，隻是答應安排考察小組下去。但有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朝城，因為他答應劉康了，自然不會食言。所以，決定明天就去，這讓朝城大哥阮一書興奮的差點跳起來，而其他幾位大佬，看著阮一書的眼神，那絕對是羨慕妒忌恨，但又隱藏著無奈。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吃完早餐，呂培元一行打道回府。沈川和何佳麗還有三名職員，再加上阮一書等人，直奔朝城而去。而這裏就交給了林嘉怡，負責跟錦川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