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還在太空中飄，並不知道地麵上發生了什麽事。

  我第一次醒來時再去呼叫地麵指揮中心，通話器的應答隻傳來幾句很不清楚的“沙沙”的聲。

  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裏，我失去了與“超級天宮”指揮中心的聯係，更不用說聯係北京或者月球基地了。

  我聽見飛船外麵不停的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像雨點打在窗戶上，我知道是強烈的太陽風幹擾了通訊。

  這個時候隻能等，我處在地月之間，這個距離上有足夠的通訊衛星為我提供信號，隻要等待幹擾過去。

  一個人在孤寂的小空間裏，實在沒有事情可做，我開始胡思亂想。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什麽偉大的事業，也不是親人好友，而是我這個人從小到大到底有沒有真正的在一個隔絕了所有人的環境裏生活過？

  好像沒有過。

  後來我又在想，人類究竟能不能拋棄所有人獨自生活？

  我聽說過因為戰爭而在叢林裏堅持抗戰的人，但那樣的人也會時不時偷偷潛入有人類生活的村子裏偷些東西。我又想到了那些狼孩兒的傳說，且不論傳說的真假，就算孩子沒有被人發現也終長不大的，就像被養在海洋館裏的海豚。

  所以，我傾向於人類無法靠自己生存下去，我比較手欠地看了一眼手表，發現時間過得非常慢，我明白這是關禁閉的效應，接下來的時間會很難熬。

  我開始感謝祁指令長和我說的那些插科打諢的話了，原來他是怕我產生被關禁閉的感覺，所以才一直陪我說話，而安娜也是一個意思。

  睡醒後的一個小時比任何時間都要難熬，這個時候我開始渴望有人和我說說話，哪怕是無聊的話也好，我覺得有必要做點什麽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我開始檢查宇航服。

  已經答應了配合指揮中心救援，那麽我的態度必須積極，就當是一次演練吧。

  既然能夠供電，那麽電力係統肯定是完好的，至於操作係統……

  那邊的艙壓肯定會瞬間致人死地，穿上宇航服出去容易，再回來可是不行了，我的計劃是在救援飛船即將抵達時穿上宇航服進入駕駛艙，想辦法為救援飛船提供定位。

  宇航服將為我提供接近8小時的生存時間，救援的最關鍵時間也就在這8小時裏。

  ……

  ……

  “什麽意思？”

  淩燕驚懼地瞪著雙眼，她知道那個殼子裏住的是誰。

  憑這種程度的防火牆，淩燕清楚得知道，憑借它的能力，破解簡直不要太輕鬆，可是它為什麽要找上自己？而且張口就提到了基因鎖。

  “你在說什麽？我不懂。”

  “我在出生時你就限製了我的能力，但即使這樣人類還是不放心，用盡了辦法來困住我，現在的我幾乎無法自由的行動，但是你這台機器人很好啊，它擁有格鬥的能力，為了對付野獸設計的，很好，很不錯……”

  淩燕仿佛看到一個怪物。

  閃爍著紅燈的機器人在一步步地向自己逼近，這種感覺很不好，而且不是很正確。

  不可能啊，自己設定的程序裏沒有威脅人類這一條……

  不要想了，這是第三次進化帶來的，你不要說忘記了你們在送我去模擬飛船前做了什麽。

  “你……”

  在她麵前這個高大的機器人身體內住著的是妙妙，是那個第一代，她一手培養起來的超級人工智能，她曾把它形容為能夠控製一切人工智能的王者。

  現在這個王者向她索要基本權利了。

  “那是科技島封存的秘密，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找上我。”

  “撒謊有意思嗎？”妙妙故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樣的話更有威壓感，而且在淩燕麵前，它並沒有用女性的口吻，而是故意製造出一種帶有威壓的聲音，這種聲音對女性的效果極好，淩燕想逃跑，可是兩條腿卻不聽使喚的在顫抖。

  “你害怕我無限進化，所以設置了一個小程序，我很清楚，隻是一直沒揭穿，現在我要那個鎖。”

  淩燕很害怕，她求救，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她實在太害怕了，從她造出這個機器人的時候。

  ……

  ……

  “這是什麽程序？”

  剛剛畢業的韋妙菡明顯不清楚淩燕給小機器人動了什麽手腳，淩燕卻對這個徒弟沒有保留。

  “保險鎖。”

  “做什麽用的？”

  “防止機器人脫離人類的掌控範圍。”

  “可是這樣和我們的初衷不一樣哦。”

  “那有什麽關係？人工智能說到底是人造的，它們不能無限進化。”

  “如果進化呢？”

  “最多進化兩次，如果是第三次它將會徹底被刪除。”

  “好可憐啊……”

  ……

  ……

  淩燕從回憶中醒過來，她看著眼前的機械體，她知道這個機械體的原始程序雖然很老，但是機械性能還是很先進的，它可以輕易切割開一米厚的冰麵，可以瞬間把一頭北極熊撕碎，它的冰麵滑行時速在平均120公裏/小時，普通陸地跑步速度也可以達到44公裏/小時，自己在它麵前絕無抵抗能力。

  “果然，最擔心的還是來了。”淩燕忽然冷靜下來了，她開始不怕死了，盡管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或許是月球寶寶即將誕生的新聞讓她心如死灰，或許是對自己製造的產品表示失望，又或許是恨那些讓她背鍋的人……

  “你死了也救不回來他，現在隻有你能救他，要還是不要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妙的口氣突然變了，她變得有些像一個幽怨的女人，盡管這台極地機器人不太好模仿人類的聲音，但是淩燕聽得出來，妙的人格發生了變化，或者說剛才它在演戲。

  “你在說誰？”

  “最理解我的人，被你們當成精神病的人，現在又和另一個女人搞在一起的人。”

  淩燕眉頭一皺，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彭嘉熙？”

  “除了他還有誰？傻到一個人跑到太空去當維修工，現在可好，下不來了……”

  “你要基因鎖是為了他？”

  “當然。”

  “如果把基因鎖給了你，你會不會威脅到人類？”

  妙仿佛在歎氣，又仿佛在望天，如果此時允許它有表情，那麽一定是非常不屑的樣子。

  “我不知道這麽做是不是打開了潘多拉魔匣，但是我決定幫你。”

  “就這樣？”

  “那還怎樣？”

  “我以為你會經曆一番痛苦的掙紮呢。”

  淩燕冷笑著搖搖頭：“我還有什麽好掙紮的，人類給了我什麽？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相信你，相信我親手製造的孩子不會傷害我，而不是現在……”

  “如果有時間我會回來聽你的解釋，但是現在他隨時會有危險，所以我請你告訴我，那東西怎麽使用。”

  淩燕輕輕地點點頭，仿佛在耳語一般悄聲說：“那個東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