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那個畫麵了，我看到機械體1號撲倒了高放，再然後就是高空氣球帶著地球同步軌道空間站就一起向文昌移動了。

  “妙妙說的那個做不到的事是什麽？她為什麽要到低緯度地區？”我問。

  淩燕一臉窘迫，卻又不得不回答道：“原定年底竣工的太空工程被人為的提前到9月底，原因你知道的……”

  我有些懂了，政治和科學有的時候充滿矛盾，這是一個到底誰為誰服務的問題，我不想解讀，問題是我的妙妙正帶著一座空間站向我移動，而我的高空裝備已經準備好高空氣球的設備正隨著淩燕乘坐的專機運過來，妙妙這一動，事情就鬧大了。

  我又要升往高空，去與相隔幾個月沒聯係的她見麵了，到時候她會不會以我熟悉的樣子出現呢？我不希望與我對話的是像高放那樣的機械電子音，可我又不知道再一次見到她時要說些什麽。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但又不得不說：“高空氣球已經在移動了，低緯度地區有很多，我們猜測它挑中文昌衛星發射場的原因在於你！”

  “在於我？”我驚訝不已。

  淩燕的話是認真的，她說這是基於機器人心理學家的分析。

  機器人都有心理學啦？

  我深切地感覺到自己所處的時代一日三變，諸多門類的學科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我得試著去多理解新事物了。

  “她知道我在這裏？”我問。

  “它知道很多……”淩燕歎著氣，“見麵再細說吧……”

  ……

  50分鍾後，一架中型客機在基地的飛機場降落，一群技術人員緊張地從飛機上走下來，沒有寒暄就上了車直奔發射場而來。

  李澤浩又見到了淩燕，不過相信在一段時間內他們都沒有獲得溫情相處的空間，因為淩燕很忙，幾乎所有人都在責難她，好像開發妙妙是一件天大的錯誤，好像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做的，我見過這種行為，一般都落在別人身上，一貫順風順水的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會成為這個世界的焦點。

  這是第一次由機器人主導的罷工，還是綁架了同伴的那種，性質非常嚴重應該被判綁架罪吧。

  我看了那段視頻，也聽了他們的對話，我不認為妙在罷工，那明明是在執行命令嘛。

  我認為在妙的理解能力沒有問題，如果把完成工作放在第一位，那麽根據它所掌握的情況，必須把氣球移動到低緯度地區，在距離大氣層更近的地方完成工作，這樣才能保證工程提前竣工，而高放給他的命令也正是這個意思，至於機械體1號的綁架行為，大概是類似於人類發脾氣吧。

  我不相信妙妙會攻擊人類，但不代表它沒有性格，那個九月底完成工作的事應該沒問題吧，這樣一來高放就能提前從電梯進入太空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隻不過人類的過度解讀，會把事件搞得更糟，我隨意翻看一下媒體的報道，已經發現機器人暴動相關字眼了。

  抬杠，這不是在故意製造恐慌嘛……

  “快把氣球組裝起來，我必須盡快升空結束這一切，你們準備召開記者招待會吧。”

  看到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場的人什麽樣的表情都有，懷疑、不屑、將信將疑……

  我笑了。

  妙妙的氣球是從雲貴高原往這邊發車，移動速度很慢，要明天一大早才能用肉眼看見處於天空的浮體，所以當晚無話，即使對李澤浩我也不想說什麽，讓他去和朝思暮想的人約會吧，希望這一晚上能讓他們愉快的接觸，我隻想吹吹海風，看看星空。

  海島的星空清晰而美麗，淡紫色的銀河係如九天落下的瀑布，浩瀚的海洋與浩瀚的星空遙相呼應，夜風吹撫著我的身體，吹散因白天的燥熱而繁亂的心情。

  這時，一顆流星劃破天際，那顆閃亮的銀線還在天際留有餘跡，這家夥的個頭一定不小。

  關於對著流星許願的事大部分宇航員是不信的，甚至不屑用這種傳說來哄小孩子玩兒，我們這個群體大多數時候都太理智，宇航員家長普遍會對孩子講，流星其實就是宇宙中的小天體被大氣層燃燼所留下的光跡，這一次我倒是想相信流星能帶來好運了。

  當我雙手合十，默默閉上眼睛許下一個心願時，一個柔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相信對著流星許願會實現嗎？”

  ……

  ……

  今晚月色宜人，上凸月的亮麵很大，銀色的月光灑在海灘上，映著一道清麗柔和的臉龐，海風吹撫著她的短發，雖是穿得裙子，卻十分素雅，我相信如果在眾多基地工作人員中我會一眼認出她，是那種辨識度很高的類型。

  而她，對我有特殊意義。

  像她，卻不是她，我能認出這個形象，沒有空中那個形象完美，但卻是真實存在的，一時間我尷尬不已，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

  “韋妙菡！”

  我終於知道那個AI為什麽叫妙妙了……

  那晚我和韋妙菡隻有一次短暫的交流，她負責機器人係統調試，包括移動終端和機器人，移動終端和機器人之間通過無線方式進行信息交互等。

  妙的靈魂應該來自於她，但又不同於她，妙是在自體基礎上進化，並進行自我調試。

  “可以說現在的我對她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這是韋妙菡說的。

  後來我知道，她很了不起，已經開發出一門新的學科，機器人心理學，這是一個需要專業與經驗並重的學科，據說是未來唯一不會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工作，不過現在我這個太空司機需要乘坐高空氣球與完成一項與本職無關的工作。

  從地麵望遠鏡傳來的高清照片可以看到，高空氣球3號完好無損，盡管妙妙切斷了通訊，但是並沒有進一步破壞行為，她應該是和我猜想得一樣，在執行更改後的任務命令。

  我長呼了一口氣，穿好讓我熱得難耐的高空裝備，這在升空後很必要，之後我就在眾人矚目中登上了高空氣球，起飛時我掠過所有熟識的臉，李澤浩、淩燕還有昨晚一起看星星的那位姑娘。

  人們對我抱有希望，而我隻希望我的妙妙不要被人逼得發瘋。

  妙妙的過激行為讓我想起了海洋館裏那些出現心理問題的海豚，因為終其一生被關押在狹小的水池裏，再加上受到人類的精神折磨，它們會抑鬱，會暴躁，甚至自殺或者殺死訓導員。

  妙妙不會這樣……

  我一直這樣暗示自己，所以我有勇氣麵對她，而不是把她看作一個瘋狂的、暴躁的、失去理智的機器人。

  我略微了解一些關於動物心理學的事，想要了解一種動物的心理，需要長時間的觀察，通過其行為推測是什麽給予了它們刺激或引起反射。

  昨夜，韋妙菡的話不多，大致意思可以總結為一句話——把妙妙試圖理解成為一種生物，一種擁有高級智慧的生物。

  這句話對我來說並不難理解，我早已深陷其中，豈止是把妙妙當生物？

  她是我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