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事兒
作者:哼哈一笑      更新:2021-09-28 15:56      字數:6397
  中巴車到達惠安的時候,已經快12點了。是午飯的時間,我的肚子,也是咕咕在叫。

  剛下車,電話便想起來,我接了起來,便聽見小雅在那頭笑意暖暖地聲音:“到了嗎?”

  我:“剛下車呢!別說,坐車還挺久的。”

  小雅便著急的對我說:“你就在車站等著,我電話給我舅舅,他們來接你……”

  我很不習慣麻煩別人,還想著出了車站打個摩的,去吃牛排飯(咖喱味牛排骨,配以炒飯,輔之以甜辣醬。),然後去工廠,早點辦完事,好回廈門。小雅的電話又打來了:“我三舅來接你,你就在出站口等著哈。很快的,別亂跑。”

  “還怕我跑丟了?哈哈。”我笑著回答她。

  “我怕你迷路了,萬一被老鴇給拐走了……”小雅咯咯咯地笑著說。

  “切……就你瞎想得多。這幾天給你征收得差不多了,我要休息。”我開始戲謔小雅。

  小雅似乎氣得牙癢癢:“你再說,我讓你回不了廈門。回來了也把你關起來,不準出門。”

  “我好怕啊,怕死了……我要找我媽媽,告你欺負我……”我裝作可憐的語氣和小雅說。耳邊的想起來連續幾聲汽車喇叭聲,我才注意一輛黑色奔馳,正在馬路對麵。開車的人正是小雅三舅,我見他朝我點頭示意。於是我對小雅說:“你三舅來了,拜拜。”掛了電話。

  坐上車,小雅的三舅便遞給我一隻香煙,我順手接了過來。他自己點上了,然後將火機遞給我,“小熊,你來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好了,我來接你,我沒時間我安排人來接。不用不好意思,小雅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你今天過來。”

  我說:“阮總,沒關係啊,我自己過來,不麻煩你們的。”

  小雅三舅遞給我一張名片,說“我的名片,你存下電話什麽的,以後方便聯係。”

  我拿著他的名片,質感真的不錯,沒有那麽浮誇,也不會那麽不講究的劣質。阮爐火,我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趣的名字,簡直快要樂開了。估計他三舅發現了我的表情,便說:“我們父輩給我們取名字,都是講究這個屬相的,我缺火,就給我這麽取名了。”估計很多人都曾對他的名字表現出小小的訝異和喜樂,所以他習以為常,便自己解釋了起來。他轉了一下方向盤,吸了一口煙,接著對我說:“我大哥,也就是小雅大舅,叫阮水深。她二舅叫阮木森。你都知道他們五行缺啥了吧。我們父母也是,取起名字來,隻管實用,不管他聽起來怎樣……嗬嗬嗬”

  我一邊聽一邊點頭,偶爾吸一口煙來,跟著笑一笑。

  小雅三舅將車停在路邊,帶我走進一家餐館。邊走便說:“我們中午就隨便吃點,晚上請你吃好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阮總,不用那麽麻煩啊,就是客戶不放心要我過來拍照,一會我看一看然後還要回廈門。”小雅的三舅嗬嗬的笑著,拿起了菜單,以為中年婦女走了過來,說的一看就是本地人,說閩南話,我聽不懂。

  阮爐火問我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菜,我想不出,便說:“隨便吧,特色菜推薦個唄。本來我中午想著吃晉江牛排鹹飯的。”他聽我這麽一說,於是就轉頭對服務員阿姨說了一串閩南話。很快兩份牛排骨,鹹飯,一份蒸肉丸、海蠣煎便出現在眼前。可能真的有點餓了,便也毫不客氣地開動了。小雅的三舅估計也是餓了吧,和我一樣做起了一個認真的幹飯人。

  吃過午飯,我們便到了工廠。小雅三舅帶著我先到了車間,我說要拍照,便又帶著我到了辦公室拿了一個佳能的卡片機,返回車間。我見到了擺在車間裏的好幾個半成品柱皮,我一直以為那麽大的柱子是實心的,解除了著雕刻才知道,原來隻是一層石頭,裏邊是空的,鋼卡扣掛著的。

  還有一些花崗岩雕刻而成的風水球、花盆,真的很漂亮的。我將這些一一拍照。然後用了他們工廠的一台電腦,將這些照片發給了BRINT,等他回消息。

  我將雕刻產品的生產情況電話告訴了黃總和小黃,要小黃拍一下自己工廠生產產品的照片發給我,我好發過去給英國人。小黃在電話裏問我:“小熊,你自己坐車去的嗎?”

  “對啊,不然怎麽去。這福廈高鐵還沒修好呀!”我回答道,隨即便感覺到這豎子話裏的話味兒,“什麽意思啊……”

  “沒啥意思,我就關心下。嘿嘿嘿……”眼前就是一張小黃的黑皮膚臉,眼睛笑沒了的樣子。

  過了一會,小黃告訴我他把照片發到我QQ,讓我下載了發給英國人。

  小雅三舅招呼我坐下喝茶,經過上次的接觸和中午一起吃飯,我已經不再那麽拘謹了,和這位阮爐火先生聊著天。和他一樣,我很享受金融危機以前的外貿環境,利潤空間合理,當然也有很大的,隻要信用風控把關得到,基本不會有財貨損失風險。遇到像BRINT這樣的建築商,那就是真的狗屎運了!

  阮爐火給我遞過來一隻香煙,我銜在嘴邊,他給我點上了,我吸了一口。他自己也點著了火,深吸了一口,突出一圈煙霧,對我說:“小熊啊,你呢,和小雅們夫妻都是好朋友……”我差點噴一口茶水出來,硬生生壓回去,聽他接著說道:“你要是有好的客戶我們也可合作,你放心,我們都是開廠做生意,利潤什麽的都好談。”

  這也便是外貿行業中的飛單了。一些比較膽兒大的老手,一年飛單下來的收入遠遠超出所在外貿公司的工資和銷售提成收入,當然是違反職業道德的。那時候的我,還是很心動,可是一方麵膽小,一方麵也抹不開那一些恥感,幹不出來。倒是這恥感,讓我少了很多旁門左道發財的機會,但也讓我免去一些糾紛。

  我笑笑地說:“那是的,你放心,有合適的客戶我會帶過來的。”

  “低調,你知我知就可。”阮爐火笑著對我說道,順勢握了握我的手。

  我一邊和他聊天,一邊等著BRINT的消息,心裏是想早點坐車回廈門,不然晚了回去得啥時候了啊!可是,就是沒消息來。已經四點了,再過一會五點過就天黑了呀!心裏真是著急的慌。

  我一會去阮總辦公室電腦登錄下郵箱,查看是否有回信,一會看一遍,就是沒有。於是我對阮爐火說:“阮總,得麻煩你送我去趟車站,我坐車回廈門了。”

  阮爐火執意留我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廈門,我不想麻煩他,總歸感覺心裏過意不去,便堅決的說要回廈門。於是阮爐火開車送我,路上的時候,電話響了,+44開頭的,一準是BRINT的了。我趕緊接了起來。

  “hello Mr Bear,how are you”

  “I am fine,you have checked my mail ”

  “yes,yes.I juste back from the project location,it seems good.But my partner advise me to change the column design……”

  “he column deaign”我說話的聲調瞬間大了很多,阮爐火估計也感覺到了有事,便將車停靠路邊。我讓BRINT趕緊發給我電子郵件,最好帶著圖紙的。按理說,已經確認圖紙的東西了,再改,產生的成本誰負擔?我們賣方肯定不願意啊。

  我將事情原委告訴阮爐火,他也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沒事,讓他發來圖紙,我們看了再說。你也和你們黃總聯係下,說下這個情況。你也別走了,我們回去把這事解決了再說。”於是便掉轉車頭,朝工廠方向開車回去。

  我下車便跑進辦公室,電腦上打開電子郵件。裏邊躺著兩封BRINT發來的郵件,是圖紙。我將圖紙打印出來,阮總拿起來看了眼,邊打電話給他二哥,也就是小雅的二舅。不多時,小雅她二舅便來到工廠辦公室,拿起圖紙琢磨了起來。

  我拿手機給黃總打了電話過去,黃總聽我說英國人要改設計圖紙,頓時就在那頭大叫起來,說:“你告訴他們哦,這樣子是不行得哦!都反複確認了的,我們一塊荒料下去十萬塊就沒了呢……”我也聽得頭大,哎。就不能順當些?

  這時候,小雅的二舅示意我把電話給他,他和黃總溝通。一陣閩南話,我反正完全不懂。講完後,我看他們的表情是比較輕鬆的,估計是有什麽好的挽救辦法吧。

  小雅二舅把手機還給我,黃總和我說:“你和阮總他們商量下,看看按照他們的意思去做可以不?實在不行,就要說我們的態度,英國人得多付那一部分產品的錢。”

  掛完電話,小雅二舅、三舅和我便坐在一起,商量解決方案了。好的就是BRINT的設計師給的圖紙表明的是,想將柱子皮的高度改小,基本算下來也就是原有高度的一半還少,但柱子的總高度仍然保持不變。其實也就是多一個切割的工序,便可以解決。難的事,柱皮最先的設計方案是四拚,他現在要變成三拚,已經切成了四拚,除了重新做新開石料,不然不可能解決了。

  於是我又打電話給黃總,黃總很快接了起來,我告訴他現在的情況。他默了一下,對我說:“你首先給英國人說,高度可以變,免費改。但是材料已經切成四拚,是絕對不可以改成三拚的,除非他承擔這一部分產品的費用,你看下報價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掛完電話,阮爐火和阮木森都看著我,我說:“我先給老外發郵件說下我們的建議,再看。”

  很快BRINT的電話來了,開頭便說:“Mr Bear ,I am sorry to make this change,I knoo help me .”

  “My dear Mr Brint,I understand u ,but the problem is that coloumns are cutting from a ”

  “yes yes ,abslolutely,I get it .”

  “The difference been four pieces and three pieces is not too much.I advise you have a talk bad.”

  好不容易叨叨告一段落,然後繼續等他的回複確認。

  手機又響了,我一看,接了起來:“小熊啊,英國人怎麽說的?”黃總在電話裏問我溝通的情況。

  我說:“阮總的意思是高度可以切一下,簡單。四拚改三拚,那不可能的,除非重新開荒料,那就是重新下單的事了。剛和英國人說了,他和他設計師在探討下,我等他回複確認。”

  “那好,等他們消息。我叫黃X過來和你一起處理吧。”黃總說道。

  “我說可以不用,有什麽電話溝通。他這會過來也要一個小時吧。”我說道。

  “那好,你在那裏隨時電話聯係。”黃總說完掛了電話。

  我和阮氏兄弟坐沙發喝茶,黃X打來了電話,大概黃總已經告訴他基本情況了。他也不多說,便問我要不要過來,他馬上開車過來。我說“算了,開車過來也要一陣時間,你還是等我消息算了。實在不行,我再請你來。挺麻煩的,看英國人態度了。”

  小黃倒是很不在乎的說:“有啥麻煩的,大不了叫他們重新打錢來,重新生產唄。”

  我都沒他這麽淡定,很是揪心地等著客戶的回應。

  太陽落山了,冬季的時候,東南沿海天黑的更早。阮氏兄弟便要拉我出去吃飯,小雅的三舅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們的大哥阮深水,說晚上一起吃飯,惠安酒店。

  我拿出手機打開QQ和小雅發了個笑臉,告訴她:“因為客戶要改動設計,和你舅舅們在商量呢,晚上就在惠安了,明早趕回去。”

  過來很久小雅回我:“哦,那少喝點酒。我舅舅們如果問我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要說,記得了啊。”

  “好的,知道啦。”我回道,“公司還是回家了呢?”

  “還在公司,你又不在,我回去那麽早幹嘛啊。那個,哎……算了,還是不說了。”小雅發過來的消息令我很是好奇,我拿起電話起身走出包廂。

  “什麽事啊,吞吞吐吐的,都不能告訴我嗎?”我有些焦急的問。

  “陳XX打電話給我,說他下周二是他爺爺的忌日,要我回去,我說不,他就說不回去他就來廈門跟著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說完,小雅便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我沒多想,便直接說“不用理他啊,你住酒店,讓他找不到你。”

  “他會找到公司來啊,再說了,他要來公司跟著我,那影響很不好的,我還要點臉麵呢!哎,煩死了……”小雅在那頭很是憂心忡忡的。

  “小熊——”我轉頭一看,是小雅的大舅,他正笑意滿滿地跟我打招呼,“走啊,今晚喝點白的,我們三兄弟陪你,走,走。”

  小雅聽見她大舅說的話,便和我說拜拜,掛了電話。

  我心裏惴惴地,憂慮躥上眉頭。小雅的三個舅舅不停地和我舉杯碰杯,我盡然來者不拒,沒有多少推卻,一杯接著一杯吞進肚子裏。我都不記得是如何睡上床的。半夜醒來的時候,口渴得要命,我起身在酒店房間小酒櫃上擰開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掉了一大半瓶。抓了一把頭上的頭發,真實的,真實的。

  手機的呼吸燈在閃爍,我拿起來看了看,有小雅的未接來電、短信。還有,胖妞的?我打開一看,原來胖妞今天去醫院複查了。醫生說恢複得很好,拆掉石膏了,休息一個禮拜就可以正常活動了。

  小雅:“怎麽不接電話?空了回我電話。”

  一瞅淩晨兩點過呢,想了想還是打了電話過去:“喂,乖——”

  “嗯——這麽久才回電話,你是不是去夜店了?才故意不接我電話的……”電話那頭小雅的聲音,從睡意朦朧一下雄起了。

  “沒有,沒有啊,和你三個舅舅一起呢。被他們輪番勸酒,都不知道怎麽去的酒店房間。剛醒就趕緊給你回電話了……你不信可以給你舅舅打電話問下嘛。”

  “是嗎?別以為我不敢問。還想,那我舅舅們來欲蓋彌彰……哼”小雅在那頭氣呼呼的哼哼,不過我想那都是撒嬌的脾氣。

  “接著睡吧,我也繼續睡了,頭疼。明早起床還得繼續處理事情呢。”我打了個哈欠說道。

  “就你忙得很。我等你電話等到12點半,實在困了就睡了。別以為我不會給我舅舅打電話打探你們在幹嘛……”小雅不依不饒的耍子小性子,口吻卻甜得膩。

  “好了,乖,睡吧。我明天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一夜無夢,睡得真香。忘了BRINT煩人的改設計帶來的一堆麻煩事,忘了和小雅愛戀著卻又看不到未來的的虛空,忘了和黃姝之間難以逾越的階層隔閡,要不怎麽說,一醉解千愁呢!

  吃過早餐,我便到了阮氏兄弟的工廠,小雅二舅由於主管生產,很早便在工廠裏忙活著安排各項生產工作。見到我,簡單招呼了下,便匆忙走開,說:“小熊,你看看客戶這麽回複的,我們再商量對策。”

  我很是歉意地說:“謝謝阮總理解。”

  “huo(好)啦huo(好)啦。客戶這樣折騰也很正常,隻是我們人難受,他們錢難受。哈哈哈……”小雅二舅哈哈笑著說。

  我打開電腦翻了翻郵件,除了一些詢價和討價還價的郵件外,沒有來自BRINT的郵件。我百無聊賴的坐在茶幾沙發上,自斟自飲。

  十點半左右,阮氏三兄弟忙得告一段落,便和他們一個來訪的同行朋友,坐下來一起喝茶。小雅二舅,邊跟我做到一起,拿著圖紙給我講起來,可能的修改、解決方案。對生產工藝我不是很多,他說的很多行話,我倒是很在意地去記,因為可能要用這些表達翻譯給洋人。

  最後達成一致:敵不動我不動。於是我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又快中午了。我起身告辭,請小雅三舅送我去車站。小雅三舅說一起吃個午飯再走,我也不再推遲,於是說:“我們去吃個牛排骨和鹹飯就好了。一直打攪麻煩你們,很不好意思了。”

  小雅大舅、二舅和我握手告別,說:“要信得過他們,下回就不用單獨跑了,一個電話,他們安排人拍照發給我。來回一趟挺麻煩的。”

  我正有這個意思,很是高興地說:“那太好了,謝謝。下次就麻煩你們了。”

  回到廈門,已經下午三點過了。我想了想,便坐車去了趟公司。快一個禮拜沒去了,我買了提子、香蕉,坐上公交小巴。

  小陳見我出現的時候,先是一驚,見我手裏提著的水果袋子,一下就笑起來了:“喲,熊總回來啦!好幾天不見,難得難得,還買了水果呢。”

  “對啦,黃姝說你受傷了,我看你沒折胳膊沒有啊,你那兒受傷了?來,姐姐悄悄……”小陳說著便走近來看我,“哦,額頭上的淤青怎麽來的?打架了?”

  我點點頭說:“嗯……”。

  “不是吧,這麽大人還打架。遇上小混混了還是……?”小陳不依不饒的問。

  我怕說多了不好圓場,便提著水果去水龍洗去,說:“對,喝酒時候遇上了……不小心就幹上了。”

  “啊,真的啊!那你以後別那麽晚出去喝酒了。城中村裏很多混混,不小心就遇上撒酒瘋的……”小陳有些認真地說。

  我坐了會,想著還有回去小雅那兒做完飯,便起身和小陳說拜拜,小陳猶豫了下,開口對我說:“黃姝晚上都喜歡跑步,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有幾次我給她電話,她都和同學在跑步呢”我想起了那晚,電話便傳來的男的聲音說:“不好意思來晚了點兒”,正看見小陳若有其他意思的眼神。

  我匆匆走出門去,按了電梯。

  一路上,我在想:黃姝,小雅。小雅、黃姝。哎,黃姝,隨她去吧。我好像沒空沒心關注她多少了。小雅,心裏都是小雅。

  想到了這裏,我便心裏輕鬆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