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了
作者:哼哈一笑      更新:2021-09-28 15:56      字數:4121
  我多少不大適應,隔壁空空的感覺。於是我掏出手機來想打給小雅,號碼撥出去又掛斷了。我想也給她來個突然襲擊,學她一樣。

  我便坐上了到廈大學生公寓的公交車,這樣我載胡裏山炮台下車,沿著海邊木棧道走著走著,就可以走到音樂廣場,穿過馬路就是小雅的家。

  11月的天,多少有些涼了。一陣海風吹來,我縮了縮脖子,把小西服的紐扣扣起來。沿海公路的路燈照著海麵上一浪接一浪的潮水,心頭湧上莫名的感傷來。小雅和我之間,到現在為止,我卻發現那到頭來都是空的一場。之於黃姝,或許才是我的歸途,可是那裏橫亙著一座大山,階層之間的大山。

  我站在小區門口,打電話給小雅,但沒人接聽。我望著小雅的房間,那裏明明亮著燈。於是我和保安打了個招呼,說鑰匙沒帶,大概他也記得我了,便給我開了門,讓我進去了。

  我輕快的跑上樓,心裏想的是,小雅打開門那瞬間驚喜的表情。我按了門鈴,可是半天沒人應答。我使勁的按住不鬆手,終於門開了。

  進入我眼裏的不是小雅驚喜高興得臉,而是那張我至今都記起來覺得心悸的肥大的臉,黑黑的顏色,是小陳,小雅的丈夫陳X!

  我的臉上掛著的期盼的神情瞬間僵住,像是開水淋在了冰淩子上,嘩嘩嘩地往下掉,散落一地。

  小陳看見是我,似乎本來想打招呼,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傻達姆懶覺——”,滿臉的憤怒,那種恨到骨髓的恨,從他眼底射向我,一拳便朝我砸來。毫無防備我的,被他這一拳紮紮實實砸在左邊臉上,整個身體一陣後退,隻有本能的躲避,曾經有的凶狠竟然不知道去了何處。

  那時的我,肯定像極了一隻野狗,蜷縮在地上,任憑他拳腳相向。我就像個皮球一樣,小陳用腳踹我,疼痛卻連叫出來的本能都沒有了。

  隻聽見小雅尖叫著跑出來,大聲叫著,一下伏在我身上,小陳似乎停了下來。小雅哭著鬧著,好像是在罵小陳。

  小陳在一旁手舞足蹈大聲嚷著,像是在罵小雅難聽的話,回頭指著我衝上來砸了我幾拳。小雅像是瘋了,纏住小陳,在他臉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小陳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有點蒙。

  小雅後來告訴我,她從來不這樣,小陳被她弄蒙了。當然小陳也再次怒了,使勁推開了小雅,小雅嬌柔的身軀生生的從我身上翻滾過去,頭撞在牆角,小雅便一動不動。我喊了幾聲小雅,沒反應,小陳估計也嚇得清醒了些,趕緊蹲下來看小雅。小雅滿臉是血,眼裏全是淚,沒有哭聲。我一看心疼得不行,我的肚子,我的腰身好疼,我側臥著,摸著小雅的臉,喊她名字,小雅微微睜開眼,很痛苦的樣子,眉頭緊蹙,喉嚨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陳X,你個禽獸,別打了。”

  小陳上來,抓起我撫摸著小雅臉龐的手,猛地使勁甩開,指著我鼻子大聲叫:“阮小雅是我陳XX的老婆,你他媽的算個□□毛啊!北方佬,你最好立馬給我消失,立馬消失。”

  那一刻,我渾身是憤怒,被羞辱的憤怒,被暴打的憤怒,被小雅的遭遇所激發的暴怒。那些凶殘似乎回到我身體裏,我掙紮著站起來,大概小陳以為我是要滾蛋了,絲毫沒防備,我從樓道的消防箱,抓起一隻滅火器,輪起來就朝小陳腦袋砸了過去。“哐當”一聲,小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我也靠著牆,慢慢滑坐在牆邊。手裏的滅火器罐子哐當一下掉在地上,順著樓道滾了下去,一直滾到樓底。保安循聲而來,發現了地上的小陳,滿臉是血的小雅,還有那個仿佛要失去呼吸的靠牆而坐的我。

  我聽見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然後頭一沉便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醫生告訴我:“你身上都是軟組織挫傷,吃點消炎藥,回去好好休息。哦,對了,派出所的警察也需要你配合調查。和你一起來的那兩個,都是腦震蕩,不過還好,輕微。”說完,一聲便走了。

  一個小警察很快來找我,問我姓名,身份證號,年紀,工作地址……一大堆問題。然後便問了我事情經過,我一一說了出來。估計派出所民警經常處理這類大家鬥毆的糾紛,便雲淡風輕的說:“你們自己協商好,怎麽處理先。我們尊重你們當事人的權利,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希望你們友好協商,和為貴。”

  我追問這位小警察:“警官,麻煩問下,一起送來的其他兩個人呢。一男一女?”

  警察頭也不抬的回我:“隔壁病房。”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隔壁門前。我看見小雅的額頭包紮了,小陳的腦袋也被包紮了起來。一位年紀大點的民警正在和醫生談話。剛才找我問話的小警察小聲在老民警耳朵旁說了幾句,老民警便招手讓我過去。

  我走了進去,小雅睜著眼睛,看見我,她眼裏有了一些光亮,便又閃爍著淚花,沒有說話。我想走過去抓她手,被老民警製止了,“你注意態度!現在我們初步判斷,你涉嫌故意傷害致人輕傷,具體結果要等醫院的正式報告出來。我們再根據法律作出下一步處理意見。……”

  我大學選修了法律課程自然聽懂了這“故意傷害”的分量,和可能後果。我指著躺在病床上,頭被裹著的小陳,便大聲嚷著:“我正當防衛,他將我和這位女士,打倒在地,我為了自救,才抓起滅火器砸他……”

  老民警瞅了眼兒我,不屑地說:“大學生?懂點法律?自以為是的人多了去了,局子裏不差你一個,走吧!”說完便示意讓小民警把我帶走。小民警從屁股上卸下手銬,變往我手腕上一鎖。

  小雅著急地大叫,朝著老民警喊了一聲:“阮孟寒,我要找阮孟寒,我是他妹妹。你給我打電話啊!!!”老民警一下子怔住了,朝小雅走過去,低聲問道:“這位小姐,你說話要負責任。”小雅那大小姐加貴婦脾氣出來了,“你還要怎樣,你還要怎樣?我們被打的半死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我們打倒壞蛋,你們到一下子來勁了,是嗎?你們警察就這麽辦案子的嗎?”小臉蛋兒因為憤怒憋得通紅。

  老民警悻悻地退回來,讓小民警打電話回局裏,一邊核實小雅的身份信息。小雅鼻孔朝天地跟老民警說話。

  過了會兒,小民警的手機響了,對著話筒“嗯嗯嗯,是,是,是!”的一陣唯唯諾諾後,講電話遞給了老民警,老民警對著電話那頭喜笑顏開“好的好的,馬上落實,一定辦好。謝謝領導,您來廈門指導工作,一定來我們所參觀指導,給我基層民警加油打氣。謝謝領導,是我的分內職責。您放心,你放心。請您轉告阮書記,我會照顧好他妹妹和她朋友的。”

  手銬還鎖在我手上,小警察試探著問老民警:“張所,這,你看是……”老民警一臉不耐煩,“摘了,摘了……”隨即又轉頭對小警察說,“你給所裏小王打個電話,讓她半小時內,到這裏報道。”

  小警察摘掉我手上的手銬,收回去。掏出手機,打了電話,讓對方趕緊過來市一醫院。我聽聲音,好像是個女的,應該是女警察。

  我知道了,老民警就是張所長。便也佃臉和他套近乎,老警察便換了顏色了。知道我姓氏後,便稱呼我熊先生。更是親切溫柔的稱呼小雅:“阮女士,你好,剛才不好意思,是我們工作疏忽,調查不夠細致深入,請您諒解。……”

  這時候,一位女警察來了。很年輕,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紀,看肩章,應該是新入職的。她朝張所長敬禮,說:“張所,我來報到。”

  張所長,把她領到小雅床前,“這是目擊證人,你保護好。多關心多陪伴,沒命令不準擅自問詢。”女警察姓王,就叫她王警花吧。

  王警花說:“是!張所。”

  張所長交代了小警察幾句,說:“我們先回所裏,你們負責保護好目擊證人。沒有命令,不得擅自問詢。包括這兩位先生。”

  張所長和我稍微點頭示意了下,又朝小雅點頭哈腰地說了一堆客套話,總算轉身走了。

  小警察姓唐,他自己告訴我和小雅的,說是為了方便工作。我們便稱呼他:“唐警官。”

  唐警官和王警官得到張所的指示,便輕鬆了下來,我們有搭無搭地聊著天。小雅開心地笑了起來,稍微笑大了便說頭疼。我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完全不顧及兩位警察和還在昏睡的小陳。

  小陳發出了哼哼唧唧的叫聲,睜眼發現我後,便掙紮起身要朝我打來。唐警官便一下子站起身來,喝住他:“你注意這是什麽場所,你再胡來,我先銬你回所裏。”說完,拿出那會鎖在我手腕上的手銬。

  小陳瞬間消停了,老實了,不再嘰嘰歪歪。看我的眼神,還透露著殺人的憤怒。我不再示弱,衝他一揚頭,鼻孔裏發出“哼——”的聲音。小陳氣得直跳:“奸夫-淫-婦!!!”

  我聽到這四個字,便不再那麽理所當然的強勢了。小雅也是。說到底,傳統倫理道德,我們確實如此不光彩,令人不齒。

  王姓女警官,倒是很玲瓏,便朝小陳大聲說:“這位先生,請你注意的言行。我們正在調查事實。你要是幹擾我們辦案,我們就先對你秉公執法!”

  小陳不甘心的嚷嚷:“阮小雅,你狠,你打你哥的名號來整我了是吧?你別忘了,我們陳家要魚死網破,你哥也不得安身。”說完狠狠的一瞪眼。

  小雅聽完便回給小陳一串輕蔑的笑聲:“你就這點出息?算我看走眼了,跟你這麽多年。”小雅咽了下口水,接著說道:“陳XX,你自己想清楚。你這些年吃喝嫖賭,我阮小雅為難過你不?我多問幾句都要被你罵一頓。你如何待我的?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話!我這次絕不會輕饒你!我要找我哥治你,你早就蹲監牢了,你還以為你多不得了,可笑……”

  小陳被小雅一陣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萎了。

  這一陣過後,已是將近12點了。兩位警察哈欠一個接一個的打著。小雅也是睡著了。

  我靠在一邊休息。哎……今天怎麽了,這是。

  我想,這樣的局麵,或許不是那天發生,但總有天可能會發生。

  半夜的時候,護士來給我們換了液體。感覺好多了,隻是被小陳踹的地方,還是很疼。小雅告訴我,她頭沒那麽疼了。

  早晨醒來的時候,兩位警官已經打來了早飯,我和小雅還有兩位警官一起吃。唐警官遞給小陳一盒牛奶,一個包子。小陳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光。隻剩我和小雅還在慢慢嚼著。

  我手機鈴的短信聲音響了,我拿出來一看,是黃姝發來的,大概問我在幹嘛之類的。周末一起逛逛街什麽的。

  小雅看我看手機短信的表情後,大概都明白是黃姝發來的。於是瞬間響起了什麽,便搶過我手機,給小黃打了電話過去:“黃X,你挺能耐的啊,你這會就來廈門,第一醫院,住院大樓5樓。我,陳XX、小熊都在一起。你兄弟陳XX被砸破腦子了,你怎麽也得過來看看吧。”說完便啪掛了電話。

  小陳還在那裏呼呼睡覺,大概是打傻了還是累了,他睡得鼾聲震天。小雅一臉鄙夷地看了一眼,便說:“我們有很多事,你們要調查什麽,我們都會配合,都會支持。但是我們今天下午必須出院。至於這位陳先生,你們愛怎麽問詢、怎麽調查都行。與我無幹。”

  唐警官和王警官,點著頭說:“阮女士,請您放心。我們會秉公執法的。”說完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