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軒從夢中一下子驚醒。

  客廳裏傳來小孩的哭聲，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直接就跑了出去，小孩就這麽傻呆呆地坐在了老李頭的房間門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空曠極了的別墅一下子都是時鯉鯉的哭聲。

  安文軒赤著腳走過去，蹲著下來把小孩抱起來了，用衣袖擦走小孩的眼淚，心裏歎著。

  果然昨天不哭，都是留著今天哭的。

  小孩抽抽搭搭地哭著，不知不覺就把鼻涕眼淚全抹在安文軒的衣服上。

  安文軒隻能一邊摸著小孩的腦袋，一邊安慰道：“鯉鯉沒事哦，爺爺隻是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裏沒有病痛，隻有快樂，鯉鯉應該開心的……”

  “爺爺在離開之前都沒有痛苦呢。你說是不是？鯉鯉？”

  時鯉鯉嗚嗚咽咽地點頭，又搖頭。

  時鯉鯉隻覺得心裏難受的緊，比昨天還要難受，她剛剛才猛然意識到。

  ——爺爺回不來了。

  再也不能陪著鯉鯉一起去後院，再也不能抱著鯉鯉，再也不能和鯉鯉睡覺覺。

  時鯉鯉也知道老李頭會去哪裏。

  樹怪爺爺和她說過，人類死後，就會入地府，地府神魔鬼怪都有，他們是非分明，罰是罰賞是賞。

  老李頭做了那麽多好事，投的胎必然也會是一個好胎。

  今生清貧，下一世便含著金鑰匙出生。

  安文軒安慰了許久，時鯉鯉才安靜了下來，安文軒心裏鬆了口氣。

  安文軒把小孩安撫好後，就忙不迭跑過去給人做早餐了，將兩份早餐都放上桌上，才上樓去叫時景尚。

  才一打開，就見到時景尚已經坐了起來，坐在床上，眼睛又紅又腫的，聽到開門聲突然回過神來，側過頭來，一見到安文軒，又不好意思地抹著眼睛。

  聲音還隱約帶著點哭腔，“安姐姐……”

  一個兩個的小孩。

  安文軒笑容溫柔，動作也更加溫柔，她輕聲道：“小尚，晚飯做好了哦，下來吃吧。”

  時景尚：“好。”

  話說完，就忙不迭地從床上下來，快速地跑去廁所洗臉刷牙。

  等時景尚下來後，時鯉鯉已經吃完了，碗筷整齊地放好在桌上，安文軒此時也沒有去上班，一邊刷著平板一邊喝粥，看到時景尚後笑著招了招手。

  “小尚，過來吃，吃完去一趟爺爺家。”

  時景尚聽到最後的一段話愣了一下，安文軒自顧自地說道：“爺爺年紀大，也沒個什麽複雜的人際關係，這是一件喜喪，老人家也不喜歡什麽繁複的流程，我們就簡單操辦一下吧。”

  時鯉鯉軟軟地說道：“謝謝你，安姐姐。”

  “謝什麽，沒什麽好謝的。”

  安文軒失笑道。

  等吃完飯後，安文軒親自帶著兩個小孩回了兩人許久沒有回過得小破屋。

  小破屋和原先一樣，絲毫都沒有變過，周圍的老鄰居看到突然出現的一輛車，也隻是好奇地撇過一眼，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兩個小孩才恍然大悟。

  ——那幾個之前走了的一家人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們對別人的家事並沒有什麽興趣。

  推開門的時候，陳舊的門咯吱一聲，天花板上落下了不少的灰，裏麵的一切布置仍舊如以前一樣。

  時景尚一走進來就禁不住地抹眼淚。

  安文軒拍了拍兩個小孩的肩膀，說道：“你們去看看爺爺還有沒有剩下什麽東西？有的話拿回去，給爺爺捎過去。”

  兩個小孩乖乖地點了點頭。

  時景尚牽著時鯉鯉進去了老李頭的房間，本來小破屋就不大，又連續收養了三個小孩，屋子就越發顯得狹窄，老李頭的房間放了一個大大的床，周圍卻是其他老李頭拾荒撿回來的物品。

  但意外的一點也不亂，幹淨整潔。

  時景尚一進到房間，就坐在了床上，愣愣地看著眼前被老李頭收拾整齊的東西。

  時鯉鯉走過去，輕輕地拉起時景尚的手指，“哥哥……”

  時景尚反過來握住了時鯉鯉的手指，輕輕地搖頭，他幾乎是喃喃地說道：“我知道，爺爺是因為年齡的問題才走的，他以前為了我們那麽的累，身體早就承受不住了。”

  “如果不是為了我們……他說不定都撐不到現在。”

  時景尚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抹了把眼睛，吸了吸鼻子，揚起了一抹笑來，“爺爺既然能這麽放心地走了，應該也是放心下我們了。”

  時鯉鯉抿著唇好一會兒，才也朝著時景尚甜甜地笑了：“嗯，哥哥說得對！所以我們不能讓爺爺在地下還那麽擔心我們！”

  不然爺爺投胎投得就不那麽開心了。

  時景尚摸了摸時鯉鯉的腦袋，情緒恢複了不少：“那我們就去收拾東西，看看爺爺有沒有落什麽東西。”

  時鯉鯉：“好！”

  *

  距離小破屋不遠處的房子，是胖大嬸家，此時他們家緊閉房門，但是向外的窗口大敞開。

  假若有人在外麵望進去，就能看到裏麵正坐著一排與這裏環境格格不入的人，胖大嬸則給那些人麵前各倒了一杯茶水，有些拘謹地往自己衣服擦了擦手。

  “你看，他們一回來，我就通知你們了，這……”

  胖大嬸的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個男人就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直接扔到了胖大嬸手裏。

  胖大嬸跟捧著什麽寶物一樣，小心地拿著手裏的卡，連連道謝，“謝謝謝謝……”

  男人沒有多理會他。

  目光始終盯著窗口外麵，直到看到方才進去的那三個人重新走出來，他微微眯眼，站起身來，抓著窗口的邊沿。

  他沉吟道：“是他嗎？”

  後麵的人也都站了起來，走到了他身後，視線緊隨著那三個人的動作而移動，直到人上了車，才不緊不慢地收了回來。

  其中一個人把手機收了下來，他將拍下來的照片直接發去了最近常聯係的郵箱號上。

  “如果沒錯的話……是他了。”

  說完，他甩起手機，直接扔到後麵，啪的一聲，手機屏幕碎成兩半。

  胖大嬸嚇得瞳孔猛顫一秒，直接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