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貨郎進屋
作者:彎彎角      更新:2021-09-23 09:49      字數:2148
  看看還是沒有動靜,轉到大門口兒的榆樹陰兒裏,坐在扁擔上歇著。又掏出來些東西組裝了一下,用打火石打著了煙,抽著自製的煙袋。

  等了又等。看看日落西山,天快要晚了,貨郎覺得今天不會有收獲了。就收拾收拾準備走人兒了。

  貨郎剛挑起擔子邁開大步,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出來個老媽媽,灰白色的頭發,頭上帶著繡了小花綴顆圓圓大珍珠的寶藍色護頭。上身穿的是表裏一色兒的寶藍色長夾衫,襯著薄薄的雪白內襯衫。

  下身是青色長夾褲,紮著褲腳打著黑色裹腳綁帶。一雙秀氣的小天腳,包在黑段子的繡花鞋裏,白絲綿的襪子,一看就是個精神抖擻利索能幹的人。

  小兒媽衝著貨郎喊:“貨郎哥兒,你有頂針兒麽?”

  貨郎連忙轉身回來放下擔子,開始裏外上下地翻找:“哎呀,她們都換走了。這最後一個也叫杏花兒要了去。嬸子你要是想要,我明天專門給你送過來。”

  王小兒媽忙說:“不著急,你哪天有時間來的時候給我留一個。我這縫衣服沒個頂針兒,手指頭都給紮出血眼兒了。”

  貨郎笑著說:“這些個粗活兒就讓媳婦兒幹就好了。你嬸子還忙活啥呀。”

  王小兒媽搖搖頭:“咱這凡人做事不一樣。抽空我補補破洞呀,縫個補丁啥的,還能用碎布粘隔帛做幾雙鞋呢。自己做的穿著舒服,大小也合適,是不?”

  貨郎連忙找出兩根大針幾個發卡送給老太太,迎合著說:“是這麽個理兒。我回頭再給恁配幾根大號的針送你個鞋錐子,往後你做鞋可就快暢多了。”

  (原來,過去的人做鞋時,先把碎布塊兒用熬好的漿糊,一層一層均勻地粘在案板背麵成一分厚左右的隔帛,等幹透了揭下來,按照鞋幫鞋底的鞋樣大小絞出來。

  幾層鞋底隔帛用白布條沿好邊兒訂好,用粗麻線繩密密麻麻納好,加上沿好邊的裏墊兒就成了結實的鞋底兒了。配上粘了裏子貼好鞋麵兒也沿了邊兒的鞋幫兒納到一起,就成了一雙新鞋。)

  貨郎接著又試探著問:“你家裏有啥來換呀?我這裏收銅錢,也可以拿家裏用不上的小物件兒換。穿不著的衣服呀紡出來的線呀,壓衣角的小玉件小珍珠或者漂亮的小石頭蛋子呀雞蛋啥的,都可以換,鉸下來的長頭發也行。”

  王小兒媽想了一下:“俺兒子沒在家,這錢也不知道他擱哪兒了。這樣吧,你下次來了我給你銅錢。”

  貨郎又用手巾擦著汗說:“哎呀嬸子,你看看,我這跑了一天了,連口水也沒地方喝。你能給碗水喝麽?”

  王小兒媽心好,尤其是喝水這方麵。她讓貨郎進到院子裏,她進屋子去端水。

  貨郎呢,把挑子一扔,也不管人家說讓他在外麵等著的話。就直不愣瞪跟在人家後麵往屋裏闖,被竹門簾子擋著了。

  他探頭探腦地揭開簾子從縫裏往屋內看,見隻有幾件粗重的紅黑色老漆的實木家具,幾把椅子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個饃框,旁邊一個粗瓷大茶壺幾個粗瓷小茶碗。

  他掀簾子進去,接過遞來的茶碗喝著,眼睛也不閑著到處溜。又說:“嬸子呀,你看我這也餓了一天了,你能給個饃饃吃不?我不白吃。”

  小兒媽說:“說的啥話。隻要嬸子有現成的,給你吃。你等著,我再給你用香油調個鹹菜就著。”

  這貨郎邊吃著白麵饃,邊看堂屋的擺設:堂屋牆壁上正中間,掛著一幅逼真的雲霧繚繞夕陽西下藍天圖,圖兩側有一幅正楷對子,上聯是“海碗波濤,舞坤挪乾移等閑過”,下聯是“茅屋虛懷,看月升日降放眼量”,橫批是“自在家鄉”。

  畫下正中擺著張長條案,案上有個寫了家神主位的牌位。案前麵擺著張供桌,供桌上兩隻紫銅蠟燭台一隻紫銅香爐。香爐前擺著的三盤時令供果,卻是連富貴些的人家都見不到的。

  供桌兩邊擺著兩把太師椅,前麵地當中一個大紅大黃紋路交織的、織錦繡蒲團十分耀眼。把這個沉悶的堂屋給增色不少。

  房間空空落落的簡陋擺設和輝煌氣派的外表一點兒都不般配。兩側除了自己這邊坐著的八仙桌,另一側條桌上擺著三盆白石盆景兒,裏麵奇峰異石霧氣繚繞。

  地麵用的是平整自然紋的青色大理石板鋪砌,四周牆壁膩著白泥灰,牆上挑著幾盞油燈,整個房間透著一股清爽。

  貨郎邊吃邊和王小兒媽媽,有一搭沒一搭地撈著家常。就連八百年前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能掏出來聊上一會兒。

  貨郎吃的停不住嘴兒,一個饃接一個饃地大口往嘴裏塞。還不住口連連誇讚王小兒媽媽的廚藝好,連鹹菜都能調的香噴噴的。

  吃飽喝足,他從懷裏掏出幾綹彩色細細的絲線,遞給王小兒媽媽說:“這個是送給你家兒媳婦的,讓她繡個床圍子椅披子呀啥的。繡裙子的好絲線,等我下回來了,再給你捎來。”

  王小兒媽是不想要的,可不要又推不出去,隻得收下。

  貨郎快出門時脖子一涼,用手一摸是團鳥屎,抬頭看見有燕子掠過窗戶,梁上一窩燕子嘰嘰喳喳的叫呢。

  惱的他罵了句“嘬死的鳥兒,拉了我一脖子。看以後怎麽收拾你。”

  這天,王小兒和三姐兒遊恒山回到家。就見家裏饃框扔在地上,爛糟糟地被人踩了幾腳。再看看其它的東西,壺破碗爛。供桌上的供果有兩個被咬了幾口扔到地上,其它的不知所蹤。

  東西屋裏被褥啥的亂七八糟,隨意地堆在床上地上。箱子裏的衣服雜物也扔了滿床一地,好像被啥人找東西亂丟一氣。再到處找媽媽也找不到。

  不過,除了廚房沒被翻過,其它房間都亂糟糟的。

  還好堂屋通往二樓的梯子是隱形鑲嵌在牆裏麵的,不是知情人輕易很難被發現。除了底層遭到搜查,二樓三樓都隱藏的很好。要不然也得被光顧。

  白頭燕子看見他們回來了,就趕緊飛過來報信兒說:“是那個貨郎。是貨郎今天早晨帶人來,把老媽媽給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