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進了禦書房，由於發現李鎮陵高興，他便以為皇帝也高興，於是四皇子笑咧咧地大大方方地給皇帝行了一禮。

  然而四皇子得到的卻是皇帝猛地扔來的幾本奏折。

  四皇子被嚇得一愣一愣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皇帝哪裏高興了，他分明是怒不可遏，一看見四皇子，便拍案而起，還指著四皇子，大聲喝道：“你還有臉來？”

  四皇子不明所以，一邊哀叫，一邊急得連忙下跪：“父皇，父皇，兒臣做錯了什麽讓父皇您這般動怒。”

  皇帝大步走下台階，氣得直接飛腳一踹：“你心裏不清楚你做了什麽？”

  四皇子被踹得後退幾步，仍是一臉懵。

  看著四皇子的表情，皇帝更氣了，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燒，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他一直以為他這個四兒子雖然愛裝樣子但畏畏縮縮膽小如鼠，沒想到他竟敢私造兵器，敢對無缺閣起心思，甚至還敢對自己的親兄長痛下殺手。

  如此說來，還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皇帝越想越氣，尤其想到四皇子方才進來時滿臉笑容，他便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氣，頃刻間爆發出來。

  “朕一直以為你還算安分守己，卻沒想到你才是兄弟幾個最膽大妄為的東西！”皇帝咆哮，“朕倒是小瞧你了，如今看來，你還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

  四皇子連滾帶爬後退幾步，他倒在地上，滿臉震驚駭怪，他的表情誇張，比以往更甚，他道：“父皇您在說什麽呀，兒臣怎麽不明白。”

  “不明白？你有什麽不明白的？”皇帝氣極反笑。

  “慶豐村鬧鬼一事與你有關吧？”皇帝沒提私造兵器一事。

  “藏書閣走水是你讓人幹的。”這是個肯定句，不過皇帝隻說了藏書閣，卻沒提無缺閣。

  “老三在老二的文武大會上遇刺受傷，也與你脫不了幹係吧？”皇帝沒說三皇子在宮裏遇刺而亡與他有關。

  皇帝一聲聲嚴厲的質問宛如晴天霹靂，一陣陣地劈在四皇子的心坎上。

  四皇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又神情惶惶地盯著皇帝。

  四皇子搖著頭，嘴裏念叨“父皇父皇”。他從不撒謊，此刻寧願避而不談，也不願意再繼續說這些話題。

  皇帝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對於李鎮陵的話，信了幾分。

  如若不是四皇子做的，他會否認。

  皇帝看著發抖的四皇子，捏緊了拳頭。

  “滾下去。”皇帝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歸於平靜。

  四皇子也不敢繼續待下去了，他聞言立刻擺正顫抖的身子，俯身於地：“父皇息怒。兒臣告退。”

  他連聲音都在顫抖。

  ……

  ……

  四皇子出了禦書房，腿腳不穩，險些摔倒，好在他的親信扶住了他。

  親信蹙眉，關心道：“殿下怎麽了，如此魂不守舍？”

  四皇子輕輕推開他，搖搖頭，自顧自地走路、下台階。

  親信連忙追上去。

  台階下到一半，四皇子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回頭看禦書房的匾額。

  那燙金匾額被擦得鋥亮，規整的字體如皇帝一般自帶威風。

  坐在禦書房高位上的人每隔幾十年都會改變，有時候連幾十年都不需要，也許就幾天，甚至一夜之間。

  據說前朝就有這樣的案例。

  有一位皇帝弑君奪位成功，但朝廷的人都反對他，便聯合興兵逼宮，在新君即位的當日夜裏於禦書房將其逼殺，另立一王為帝。

  人的一生不過幾十年，物的一生卻可有幾百年甚至幾千年。

  四皇子想活著，如果可以，他寧願做一個物什，也不想做人。

  做人，多累啊。

  四皇子轉回頭，失魂落魄地繼續下台階。

  台階下完了。

  四皇子再次停住腳步。

  他喊了他的親信，然後將悲傷痛苦的表情換下，露出凶惡煞神的模樣。

  親信從未見四皇子露出過這般駭人的表情。

  更令他震驚的是，四皇子接下來所下達的命令。

  “將在慶豐村打造的兵器分發下去，讓兵部尚書、劉統領來見我。”

  ……

  ……

  李鎮陵此刻正坐在東宮的院子裏烹茶。

  宇晨衝到他的身邊，大聲說道：“殿下，屬下剛才看到四殿下從禦書房出來了，他魂不守舍的，後來突然變得惡狠狠，還對他的親信吩咐著什麽。”

  李鎮陵平靜地繼續烹茶。

  宇晨尷尬一笑，又說：“殿下不想知道四殿下對他的親信說了什麽嗎？”

  李鎮陵慢慢道：“他吩咐了什麽，難道還會讓你知道？”

  宇晨撇撇嘴：“屬下怕被發現，所以站得遠，自然聽不清他們的對話。”

  “你想知道，也不必著急。”李鎮陵一邊碾碎茶葉，一邊說道，“畢竟很快你就能知道了。”他將碾碎的茶粉末倒入煮開的水中，又道，“把禦林軍的副統領叫來，就說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記住，別被人發現了。”

  “哦，好。”對於李鎮陵的命令，宇晨向來都是隻做不多問。

  宇晨走後，李鎮陵繼續煮茶，直到一切準備完畢後，他才停手。

  隻不過茶雖然煮好了，他卻沒有喝。

  他擺好兩個茶杯，將剔透的茶水盈盈充入杯中。

  做完這些之後，他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

  好戲就要開始了。

  李鎮陵向來認為——謀權，攻心為上。隻要他了解了他的對手，讀懂了他們的心，那麽他便贏了。

  四皇子害怕被人發現他的虛偽偽裝，那就等自大驕傲的三皇子一次次地拆穿他，之後四皇子心裏定然會生怨恨，接著對三皇子動手。

  待三皇子死後，李鎮陵就可以順勢而為除掉四皇子了。

  李鎮陵先是跟言大理寺卿商量放出找到刺殺三皇子的背後主使，繼而讓四皇子感到慌亂從而生出試探皇帝的心思。

  接著李鎮陵在四皇子之前去了禦書房並惹怒皇帝，讓皇帝遷怒四皇子，從而讓四皇子感受到危機。

  四皇子感到危機，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該死的事兒，為了活命，他會做什麽呢？

  思及此，李鎮陵不由冷冷一嗬。

  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