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和
作者:
雲中宮闕 更新:2021-10-15 07:26 字數:4027
謝栩木接著去了一趟驢市,那兒就更沒有特別之處了,連賣“汗血寶驢”的都沒有。
後來謝栩木逛得疲憊了,樂兒便立刻吩咐馬夫掉頭回家。
自青州回來,小姐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好不容易回家了,她非但不休息,還跑到鳳山街來看馬看驢……
馬車平平穩穩地行駛,到府後停下。
謝栩木回屋又沐浴一次,才斜靠在剛剛喊人搬來放在廊上的靠椅上。
她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總有人不想讓她如願。
謝樺瀾再次來到謝栩木的房間,說有事要和她講。
上午看謝栩木,對方披散著頭發幽幽走來,讓謝樺瀾有些不適應。此刻的謝栩木卻盤了簡單的發髻,規規矩矩靠在椅子上,單看背影就能讓人發怔。
謝樺瀾輕咳兩聲。
謝栩木緩緩睜開眼睛。
“你去哪了,怎麽找不到人?”謝樺瀾問。
謝栩木聞言起身,轉過去看她。
謝樺瀾站在屋內,那裏麵暗暗的,謝栩木在外頭看不清她的臉。
“怎麽了?”謝栩木也不說自己去了哪兒,隻是這般問。
“二皇子殿下的生辰在下個月中旬。”
怎麽又是二皇子的事情。
不是都說了此事全權交給謝樺瀾負責嗎?
謝栩木麵無表情地看著謝樺瀾,等著聽她下一句話。
“殿下他準備在這個月月底舉辦一場文武大會,公子小姐、平民百姓、達官貴人皆可前往探春園參與。”謝樺瀾總算說了點謝栩木不知道的事情。
三月底,文武大會?
“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剛才在路上遇到二皇子了,他親口告訴我的。”謝樺瀾的語氣微微流露出自豪之意。
巧遇二皇子?
怕不是吧。
是謝樺瀾提前探聽了二皇子的行蹤吧。
當然,一個巴掌拍不響,二皇子去了哪兒怎麽會輕易讓人知道,他肯定是故意暴露行蹤的。
二皇子知謝樺瀾對他有意,便借種種機會讓謝樺瀾靠近他,事成後,他定會借謝樺瀾之力籠絡謝老爺子。
“樺瀾,二皇子心思深沉,你萬萬不可……”
眼見著謝栩木要說謝樺瀾不喜歡聽的話,謝樺瀾連忙打斷她。
“煩不煩。”謝樺瀾皺眉說,“若不是二皇子讓我來告訴你此事,你以為我願意來見你?”
謝老爺子讓她遠離二皇子,謝栩木也這麽說。
煩不煩啊。
憑什麽謝栩木可以靠近太子,她謝樺瀾就不能靠近二皇子?
可笑。
荒唐。
“謝栩木。”她道,“別仗著祖父偏愛你,你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親哥哥都管不著我,你又想管我什麽?”
謝樺瀾快速說罷,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便甩袖離去,竟是不願多停留一刻。
謝栩木淡淡地看著謝樺瀾離開的背影。
謝栩木的表情從頭到尾就沒變過。謝樺瀾走後,她想也不想就又往椅子上靠去了。
似乎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
但謝栩木還是在想剛才的一件事。
二皇子為何要讓謝樺瀾告訴自己他要舉辦文武大會?
他舉辦文武大會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謝栩木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她從來不是容易入睡的人,現在靠著椅子也能睡著,想必這幾天確實是累到了。
……
……
謝栩木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和一個帶著狐狸麵具的黑衣人站在一起,對麵是謝樺瀾和堂哥。
謝樺瀾冷眼看著謝栩木,之後拉著堂哥轉身離去。
謝栩木看著他們想要追,奈何黑衣人拽住了她的衣袖,讓她無法前進。
謝栩木很快不動了,黑衣人自然而然就鬆了手。
整個夢裏隻有畫麵沒有聲音。
靜謐得有些壓抑。
……
……
謝栩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
她擦了擦額頭微微冒出的汗,回憶剛才做的夢。
遠去的謝樺瀾和堂哥。
帶著狐狸麵具的黑衣人。
狐狸麵具啊……
教她輕功的那個人,不就帶著狐狸麵具麽。
謝栩木來不及多想,因為樂兒來了。
樂兒說馬廄的主事已經帶著公孫吳憾取了錢,過兩天打理好馬匹就給嬴家送去。
樂兒還說二皇子準備在這個月月底舉辦一場文武大會,什麽人都可以參加,陛下已經批準。宮裏坊間都已經傳遍了。
後麵這件事情,謝樺瀾已經說過了。
所以謝栩木隨意地“嗯”了一聲。
“聽說為了這次文武大會,二皇子親自帶著人去禦書房搬書,一車車地運往探春園,而且,陛下竟然什麽也沒說。”樂兒蹙眉,“還有武庫的兵器,二皇子也拿了不少。”
皇帝向來寵愛陸貴妃,愛屋及烏,對陸貴妃的兒子二皇子自然也是縱容得不行。
拿書就算了,拿武器就有些過分了。
有人在慶豐村私造兵器的事情才過去呢,二皇子還敢在皇帝麵前提這玩意兒。
膽大呢還是問心無愧呢。
謝栩木正想著,有個婢女匆匆趕來,氣喘籲籲地叫著:“大,大小姐,皇,皇宮的藏書閣,走水了!”
謝栩木淡淡地看了婢女一眼,不見她有一點兒著急慌亂的模樣。
藏書閣走水啊,就這,多大點事兒。
丫鬟看著謝栩木從容樣,又急又疑惑:“大小姐你不去看看嗎?”
謝栩木說:“下去吧。”
丫鬟一愣:“啊?”
樂兒對她道:“小姐知道這事兒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這才撇撇嘴:“哦,那奴婢先告退了。”接著她急忙忙出去,準備將此事告訴二小姐。
丫鬟走後,樂兒便進屋點了蠟燭,她喚謝栩木進來,對方卻站在走廊一動不動。
屋內點了燈,走廊可沒有,那兒還是漆黑一片。
樂兒在光亮的屋內看著背對她的謝栩木,聽對方喃喃。
“二皇子今日搬走了藏書閣的書,那兒便走水了,也不知是誰幹的,目的何在。”謝栩木的聲音比初春的夜還涼。
為了藏書閣的書,還是二皇子?
謝栩木默了默,忽然想起一個地方。
“你去白虎門等著。”謝栩木想明白了,就如是吩咐。
“是。”樂兒不說廢話,領命離開。
她走後沒多久,謝栩木回頭看了一眼亮堂堂的屋子,頓了片刻,還是進去了。
……
……
李鎮陵在練武場練劍,聽說藏書閣走水,他的動作隻停了一下,又繼續舞了。
親信宇晨看著李鎮陵飛來飛去,嘴皮子扯了扯:“殿下啊,您真的不去藏書閣那兒看看嗎?”
“父皇去了嗎?”
“沒。”
“那我去那麽早幹什麽。”李鎮陵雖然舞著劍,但說話的氣息很穩。
宇晨聽他這麽說,哭笑不得。
其實宇晨也懂太子殿下的意思。
藏書閣走水跟他無關,皇帝自己都還沒去,他去那麽早作甚?
再說了,今下午二皇子不是還親自帶著人去那兒搬書麽,出事了也該先找二皇子吧。
以上是宇晨認為的太子殿下的想法。
宇晨自身當然不會這麽想。
他覺得,太子殿下畢竟是東宮之主,藏書閣走水一事,說小不小,不去親自看看、問問或者裝裝樣子,恐怕會遭人詬病。
“走吧。”李鎮陵忽地收了劍,打斷了宇晨的思緒,“也差不多了。”
哈?
這就改變主意了?
宇晨一拍腦袋讓自己回過神來,他喊了一聲“好嘞”,就接過李鎮陵丟來的劍將其放在架子上,然後跟上對方的腳步。
……
……
李鎮陵到的時候,藏書閣的火勢已經小了些,但赤紅明亮烈烈燃燒的火還是灼得人臉疼,宮人們抬著水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看見李鎮陵連禮都顧不上行了。
二皇子早就來了,此刻正雙手環胸抱著刀打瞌睡呢。
四皇子也來了,他盤腿坐在地上,百般聊賴地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
三皇子和五皇子最先到,他倆規規矩矩站在一邊,很不起眼。
“喲,太子皇兄你來了。”二皇子一看見李鎮陵,就陰陽怪氣地喊他。
“太子皇兄,火勢小些了,不用擔心。”四皇子起身湊到李鎮陵跟前,扯起怪怪的笑容看著他。
三皇子和五皇子規規矩矩跟他打招呼。
李鎮陵一一應了,然後問:“何故走水?”
二皇子打了個嗬欠,別過臉去,似乎是懶得跟他講話。
四皇子倒是殷勤,一臉笑容:“說是天幹物燥。”
初春,前不久還下了下雨,夜裏涼颼颼的又不熱,天幹物燥個頭。
李鎮陵看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察覺到了,打完第二個嗬欠,才不急不慢地說:“別看我啊,我沒那麽無聊放火燒藏書閣。”
也是,何況下午二皇子還在這兒搬了書呢,他可不會傻到撞上槍口。
“你搬了多少書出去?”李鎮陵繼續看二皇子。
“沒多少,就一半吧。”二皇子答得隨意。
眾人忍不住瞥見二皇子。
藏書閣那麽多書,一半是少了嗎?
正當眾人暗暗想著二皇子時,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你小子,歪打正著救了不少書。”聲音停了停,“少了那些書,火勢也會蔓延得慢些。”
眾人隨聲望去,繼而紛紛行禮。
“父皇——”
他們喊。
皇帝聽說藏書閣走水連忙趕來,誰知路上遇到了二皇子的生母陸貴妃。他聽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才被放了過來。
皇帝心裏明白,她無非是不想讓自己懷疑怪罪二皇子。
其實陸貴妃多慮了,他又不傻,怎麽可能查都不查清楚就處置二皇子呢。
皇帝讓他們起來,然後看了一眼藏書閣,問情況。
三皇子來得最早,也是最了解情況的:“回父皇,我們發現得及時,火勢很快就控製下來了。兒臣見太子皇兄還沒到,便自作主張一邊讓人把書搬出來,一邊讓人救火……另外,二皇兄下午搬走不少書,所以今夜損失不算大。”
皇帝還算滿意地點點頭。
接著他看向李鎮陵,皺眉訓斥:“身為太子,素日裏消息收到得那麽快,現在卻來這麽晚,你幹什麽去了。若不是你三皇弟主持救火救書,今日藏書閣豈不是損失極大!?”
喏,看吧,他來不來,早與晚,都一樣。
被罵,被教訓。
李鎮陵都習慣了。
他低頭,拱手:“父皇教訓得是,兒臣知錯了。”
皇帝冷笑。
哪次不是知錯了,哪次不是繼續惹他生氣。
他那二兒子三兒子四兒子五兒子惹他生氣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李鎮陵一人多。
這邊父子僵持,那邊宮人救火救書。
許久,火勢漸漸小了,宮人們搬出來的書不少,皇帝鬆了口氣。
所有宮人被熏得臉黑,甚至有些人的衣服都被燒壞了。
皇帝讓人清點救出來的書,然後讓人繼續進藏書閣看看有無遺漏的書冊卷宗。
大太監梁公公親自進了藏書閣。
皇帝的目光投向藏書閣內。
“父皇,這火來得突然,還請父皇徹查。”李鎮陵忽然說話,也不怕被罵,“另外,無缺閣的卷宗需得特別注意。”
無缺閣在藏書閣的最裏麵,是存放曆年所有科考考生們資料檔案的地方,一般人沒資格進去,連今下午搬書的二皇子都沒有多看無缺閣一眼。
李鎮陵這話看似莫名其妙,其實皇帝和幾個皇子的心裏清楚他是何意。
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對無缺閣動了心思,有意或者無意引發了藏書閣的大火。
畢竟無缺閣內存放了各地科考考生的檔案,誰若是拿到並加以利用,輕則影響今年的科考,重則致使朝廷亂套、世家們的關係網更加複雜。
就在大家沉默無言自行思考的時候,忽然看見梁公公快速邁著小步子朝外麵走來。
“陛下,陛下!無缺閣外發現一具燒焦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