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謀而合
作者:通話中的亮哥      更新:2021-09-23 07:20      字數:6491
  這天夜裏,阿季悄悄的將一件臃腫的衣袍,擺在哥哥的床頭邊。平日裏對方總是抱怨,披著的獸皮有股味道。現在天涼了,洗澡又麻煩,若是沾染上這氣味至少兩天都無法散去。因此王詡選擇在裏衣外麵,套上兩件袍子。整個人裹得猶如粽子一般。許多村民見狀打趣他稱,身為鄙尹不顧大周禮製,一點做官的樣子都沒有。

  這時做官的人穿衣服是很講究的,不僅樣式要莊重,就連顏色也不能隨意搭配。他們衛國與周室一脈相承,因此在服裝上的變化並不算大,顏色多以上玄下赤為主。王詡也不甚在意,畢竟禮製又不是羽絨服。眼下冷暖自知。若是邑宰府有意見,他倒是不介意趁機混身官服穿穿。然而阿季卻對大夥的評論諸多在意,於是決定做件棉衣。

  恰巧前些天有人送了阿季半袋木棉。這時棉花尚未傳入中原,木棉屬於代替品。由於木棉的纖維太細,紡織起來尤為不易。加之原材料十分容易獲得,織出的木棉布也賣不出高價。因此大多數人將木棉隻是作為縫製被褥時的填充物使用。

  春秋時期可沒有絎縫或是縫紉用的機器。阿季的女紅不好,她絞盡腦汁後,終於想出了個笨辦法。那就是將大大小小極不規整的木棉絮搓揉成團,再縫製到衣袍的夾層中。這樣隻需在有棉絮團的地方縫上幾針便可固定。

  想象很美好,現實卻變得異常詭異。阿季用手壓了壓棉衣,像是把握最後的機會,盡量來掩飾自己的敗筆。因為衣服沒有想象中那般平整與莊重,反倒是有些滑稽。尤其是領口、前胸、屁股等位置,縫合的棉絮團似乎有些多了。她揪了揪,衣服看上去更加皺巴巴的。突然,熟睡中的王詡翻了個身。阿季嚇了一跳。趕忙收回手,俯身蹲靠在床邊,不再揪扯那件失敗的作品。心想雖然是醜了一點,但是保暖的效果應該不會太差。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像往常一樣,幫哥哥蓋好毯子。然後靜靜地站上一會,等到對方熟睡。這才躡手躡腳的躺上自己的床榻。她望著屋頂眨了眨眼。

  現在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了,放在過去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眼下阿季不僅有了親人,還有了朋友,更是受到村中百姓的敬重。她喜歡現在的生活。大家各自分工,各自忙碌,每個人都很努力的為村子做出貢獻。男人墾荒種地,伐木蓋房。女人則洗衣做飯,照顧老弱,閑暇時還能打理下自家的菜園子。每當見到鄰裏間隔著籬笆家長裏短的噓寒問暖。她都覺得這才是百姓該有的生活。

  女孩喜歡現在的變化。尤其是她自己的變化,作為村裏唯一的巫醫,王詡讓她為村民治病。這事本也沒什麽,總歸是哥哥交待的,她都會認真的執行。可不久後阿季發現,每當村民們的痼疾被她醫治好時,都會感激涕零,交口稱讚,偶爾還會送些謝禮。縫製棉衣用的布匹與木棉都是病患康複後送來的。其實,百姓的感激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則是不想占小姑娘的便宜,畢竟他們服用的藥材,收集起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時巫醫不分家,百姓對巫醫是心存敬畏的。

  曾經地位卑微的奴婢,一下子備受大夥的敬重與喜愛。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讓她覺得很好。阿季在心中默念,感謝老夫人能將她救下。不然自己是看不到現在美好的生活。她堅信哥哥一定會帶著大家完成邑宰府的任務,讓雲夢的百姓們都吃飽穿暖。

  漸漸地,女孩進入了夢鄉,甜甜的笑容一直掛在嘴邊。皎潔的月光灑滿寂靜的山村,熟睡的村民似乎都做著同樣的美夢。

  第二天清晨,還在睡夢中的女孩被香噴噴的飯食喚醒。她揉著眼睛,看到哥哥已經穿上了那件棉衣。樣子有些怪怪的。

  “你呀!哎!看這衣服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掉進了河裏呢。”

  王詡擺放著碗筷,不時的揪一揪皺巴巴的棉衣,好似衣內的棉花縮水後聚成了一團。他不願辜負阿季的好意,於是燦爛一笑,低語道:

  “謝謝了。”

  阿季愣了一下,呆坐在床上像是沒睡醒一樣。隻見王詡對著她擺了擺手,然後指著桌上的親手準備的飯食。

  “快過來,有好吃的。”

  顯然這樣的待遇不應該是一個奴婢所能擁有的。尚未洗漱,披散的長發四散開來。頭頂還有一小撮炸起,彎彎的垂下,看上去極是可愛。聽到這話,阿季匆忙起身,端坐在桌前。低頭時瞧見,陶碗中滿滿的白色片狀食物。看上去像是白菜幫子,湯水清淡微微泛著黃色。阿季沒敢開動,疑惑的望著哥哥。而對方此時則津津有味的吃著,似乎動靜不是一般的大。不一會兒一碗麵片就下肚了,王詡吃的滿頭大汗。這才意識到,阿季尚未開動。

  “還傻愣著幹嘛?快點吃啊!全部吃掉,不準剩下。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阿季來品評一下?”

  阿季連忙點頭,端起飯碗學著王詡那般狼吞虎咽起來。王詡見狀,瞠目結舌。哪兒有姑娘家這麽吃飯的?比他吃的還有氣勢,那吸溜吸溜的聲音,跟打雷一樣。

  “咳...咳...好辣!”

  呆若木雞的王詡,哪兒知小丫頭如此聽話。片刻功夫,就將半碗麵條吞咽下肚。此刻他隻好撓著頭幹笑。而阿季則一邊咳嗽,一邊流著眼淚。看的王詡是哭笑不得。轉而,同情的勸道:

  “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不夠的話,鍋裏還有。這裏麵加了芥粉與鹽巴,你這般吃法,嚐的出味道嘛?”

  阿季抹了抹嘴,眨巴著眼睛,隨即小口小口的品嚐起來。王詡著實無奈,由衷的敬佩女孩切換的速度如此迅捷。也不知她到底是在怕些什麽?總是這樣言聽計從的。

  就在此時,有客人來訪。遠遠的便聽到熟悉的笑聲。王詡就搞不懂了。古人為何總是大笑一番,再與人對話。又不是身懷絕技的大俠,至於在出場時,人未到聲音先到嘛。這還不是主要問題。人家笑了,你也要跟著笑,不然顯得多沒有禮貌?大冷天的,一大早就哈哈大笑,也不怕凍傷嘴巴。王詡咧著嘴,打趣道:

  “哈哈哈。你這家夥。定是聞到了香味,所以一大早便尋上門來?我說討飯也不能這般沒皮沒臉的嘛。”

  自從冰釋前嫌後,私底下王詡與李滄便是這般沒大沒小的相互打趣。李滄知道他這般嫌棄的回答,必是藏匿了好東西,準備一個人吃獨食。於是一邊抱拳行禮,一邊大步流星的邁著步子。

  “豈敢!豈敢!若是不巧趕上了,便勞煩大人了。”

  兩家相互蹭飯已是彼此培養感情的一種方式。李滄倒是不客氣,自己動起手來。剛吞下一塊麵片,立時麵露奸詐的神情。他一拍大腿,對著王詡擠了擠眼,道:

  “哎呀!今日可是有口福了,芥粉佐食。小人可要多吃幾碗呐。”

  王詡搖了搖頭,看著細嚼慢咽依舊不明所以的阿季。回道:

  “哎!吃貨啊!”

  吃罷早飯,兩人便來到那間陳放沙盤的草舍中。沙盤中用泥巴捏成的建築整齊的擺放著,勾勒出淇縣境內的地形全貌。正南方向的雲夢山模型,做的尤為細膩。溪流、村舍以及水車皆詳細注明。雲夢山穀是葫蘆形狀,外穀有三裏坡地,內穀則是五裏草原。穀口像是葫蘆的頂端一樣窄小。隻要將其堵住,這裏便是一處天然的防禦屏障或是隱匿的避難之所。

  雙手交疊,敲動手指,一項都是王詡思考時的標準動作。片刻過後便有了主意,他敲了敲沙盤上穀口那段泥巴捏製的寨牆。鄭重的說道:

  “省得麻煩,一次成型。”

  李滄向他靠近一步,或許是擔心無法領悟對方的深意。於是決定靠近些,這樣會聽得更清楚一點。

  “將寨牆改為磚石建造。這裏與這裏挖兩處暗渠。”

  順著王詡手指的地方,李滄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接著話問道:

  “大人是想將溪水引至城牆下方,匯聚一道護城河嗎?”

  “嗯!此處聚水既可抵禦外敵,又可在幹旱時用於澆灌田地。”

  李滄認可的點了點頭。然後王詡繼續講解。手指在村子房舍的模型間來回筆畫著。

  “這幾處修建水道,首尾相連。一來,百姓取水方便。二來,村子可免受火災。”

  這不是件小工程。為了防止溪水滲入地下,水道是必須用磚石來堆砌的。李滄很是憂慮,擔心這樣做會影響來年賦稅上繳的時間。正準備提醒對方,卻聽王詡又補充說道。

  “三來,若能連接淇水。戚城與此...半日可達。”

  李滄大驚失色。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鄙尹究竟想幹什麽?開鑿運河豈是兒戲?連接淇水雖是有不少的便利,但便利的同時也是危險。若晉人伐衛以水路南下,攻克戚城後便能快速順流而下切入衛國腹地,威脅到朝歌。即便征發勞役的問題可以解決,但當今衛侯也不會坐視王詡在國都後方這般胡為。猶豫過後,李滄還是決定善意的提醒一下。

  “此舉甚險,大人還請三思。”

  誰料如此嚴肅的事情,王詡居然嬉皮笑臉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嗬嗬...李叔別太認真。小侄隨口一說罷了。”

  李滄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心中暗罵,對方真是敢想,這也叫隨口一說嗎?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若是做成此事,先不說國君會如何處置他們?估計晉人做夢都會笑吧?不出意外,宋國會買凶殺人將王詡剝皮拆骨,試想誰能幹出這般損人而不利己的事情來?連接淇水,無異於將晉人禍水東引。衛國與宋國唇齒相依百年,速來友好。兩個弱小的國家,和則存,分則滅。如此淺顯的道理,他豈會不知?難不難就是為了嚇嚇自己?李滄這般想著,真是敢怒而不敢言。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戚城,同樣站在沙盤前的還有兩人。一人是曾經相贈車馬的姬蘭,而另一人則是她的兄長,衛國少司馬姬舟。姬舟年長妹妹兩歲,麵容白淨、劍眉丹唇,俊逸的外麵,透著一絲病態的文弱。一身玄色勁裝,身子更顯孱弱。他稍稍輕咳了兩下。此時妹妹正在向他匯報,納貢獻俘後,於朝歌覲見衛侯的事情。

  當聽到國主要求抽調北戍軍一師兵馬拱衛王城時。姬舟的眼皮猛地顫了一下,微小的表情稍縱即逝。

  他的處境一直都是這般無奈。作為嫡子,卻不能繼承君位。由於先君寵溺小妾,將庶出的兄長姬費立為世子。先君過世後,他們兄妹三人,便被安排到了封邑。雖說麵子上表兄善待她們,不僅此封了少司馬的官職,還享有上大夫的爵位。戚城作為姬舟的食邑,足有一萬戶百姓。外人麵前,更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不過這一切都隻是表麵。他明白,自己無非是作為宗室之人,在此募兵養馬的擺設而已。想要平安的度過餘生,除了忍,還是忍。

  姬舟歎出口氣,無奈的笑了笑。

  “哎!給就給了,還能怎麽樣呢?一師兵馬,胃口還真夠大的。”

  “君上命這師兵馬攜帶輜重逾冬便立即開赴朝歌。”

  說到此處,姬蘭似有些為難,聲音也隨之變得輕柔起來。姬舟瞅了一眼妹妹,握了握拳,問道:

  “怎麽?難不成他還想要糧草?”

  “糧草之事倒是未提。隻不過府庫錢糧尚不足支應一師兵馬的輜重。”

  姬舟緩緩鬆了口氣。隻要不是長期供給,他還是能接受的。

  調派一師兵馬拱衛王城,是需要按照大周朝虎賁精銳的標準裝備士卒。每個士卒需配備長戈、竹弓各一把、羽箭十支、皮甲一副、還需準備被服鞋襪等物。一個軍士的開銷基本在2000錢左右。合計500萬錢。是他的食邑三年賦稅的總合。

  春秋時期軍隊的編製與後世略有不同。為將者稱將軍,領一軍之兵,為12500人,分5師。一師之長稱師帥,領一師之兵,為2500人,分5旅。一旅之長稱旅帥,領一旅之兵,為500人,再分5卒。

  卒、偏、兩、伍,這些都以“長”來尊稱,分別為卒長領100,偏長領50,兩長領25,伍長則是領5名士卒。精銳與普通的士卒略有不同,除了編製上。普通軍隊的建製則多以“乘”來衡量。一乘為三十人,由十名車兵率領二十名由百姓或是奴隸構成的步兵組成。步兵的裝備簡陋,士氣低下,在戰爭中基本作為炮灰存在。春秋的戰爭更像是幫派間的鬥毆,隻要主力潰逃基本就是一邊倒的局麵。

  姬舟悠悠的開口說道:

  “蘭兒無需擔憂。巴蜀運來的楠木,不日便到。想必裝備這些士卒亦是足夠的。”

  他們兄妹若是指望戚城那點賦稅收入,估計早就餓死了。國主算的很精明,不會給他機會坐大,從而威脅到自己的君位。

  春秋時期為何權臣當道?其實很重要的一點是沒有薪酬製度。大臣被賜封土地與人口後,就要自力更生。既要服務於君主,又要打理好封地。可謂是全能型的人才。試想一個連治下百姓都不能管好的大臣,又如何管理好國家呢?

  所以這幫人十分的了不起。不僅要在政府任職,上班時身處爾虞我詐的權利漩渦中依然從容不迫。還要在下班時打理封邑事務,快速讓公司上市盈利。所以說,能在春秋時期有個一官半職的人,基本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尤其是些樹大根深的氏族權貴。

  少司馬府的產業遍及諸國。他們在巴蜀經營木材的生意。在晉國私底下與當地的貴族開采煤鐵。將楚國的皮貨運至戚城販賣。暗中倒賣越國的米糧。這些大生意,都是由姬舟出麵一手操辦。他是位閑散的宗室公子,經常被任命為使臣,往來於各國之間。私下為自己謀點利,結交些國外的權貴,算是對未來的一種投資。

  顯然國主提出這樣的要求,早已在姬舟的預料當中。好似打趣一般,他笑著問道:

  “此次獻俘納貢之事,不知君上可否滿意?”

  姬蘭點點頭,喃喃的說道:

  “嗯!君上還給了賞賜。”

  姬舟一怔。他這表兄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以往都是稱讚幾句作罷。這回兒又不知是想打什麽歪主意,於是譏諷的說道:

  “是嘛!賞了什麽?”

  “君上賜了百金,還命蘭兒在淇境挑選食邑。”

  果不其然,原來是想將妹妹從自己身邊支開。看來姬蘭在表臣百司府的表現,已經傳到了國主的耳中。

  “噢?不知蘭兒將選在何處開府?”

  姬蘭輕咬下唇,望著姬舟,眼神中滿是焦急。他這妹妹從來都是一副從變不驚的模樣,很少這般驚慌失態。姬舟知道事情絕沒有想象中這般簡單。隻聽。

  “宋姬召見了我...哥!蘭兒...不能再等了。”

  國君的生母被稱為夫人。可他們的母親便是被先君的這位寵姬害死,所以兄妹私下稱呼這後媽為宋姬。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看來對方是打算將姬蘭作為王姬嫁去別國聯姻。姬舟得知此事,一拳捶在沙盤之上,沙土頓時飛濺起來。

  “賤人!”

  他知道妹妹與自己謀劃了這麽久,無非是想改變被人操控的命運。待到妹妹及笄,這場政治聯姻估計是躲不過去的。眼下不過兩三年的準備時間,若大事可成,自不必受人擺布。可若是失敗了,他們便死無葬身之地。時間過於倉促,想要一舉拿下朝歌,僅憑現在的勢力簡直癡人說夢。

  姬舟長籲一口氣,試著平複內心的憤怒與不安。隻聽妹妹說道:

  “我選了這裏。”

  姬蘭撩起袖袍,曲指在沙盤上一點。姬舟愕然。

  “雲夢?”

  “嗯!若是雲夢製邑,便可與戚城南北互為掎角之勢,夾擊朝歌。倘若不行,便鑿開淇水,衛國將會大亂。我等再借機起事。”

  “妙!”

  姬舟拍案叫絕。妹妹的才智遠在他這兄長之上。

  “正巧大司馬開春便赴戚城督軍。哥哥亦可借機拉攏一番。”

  “族叔會來督軍?真的?”

  “嗯!君上已經下發了詔令。”

  姬蘭離開王城時,前去拜訪過姬章大司馬。她這位族叔做事中規中矩,並且恪守禮法。當年立庶出的公子費為世子時,便對衛悼公頗有怨言。後來悼公薨逝,其寵妾宋姬逼迫正妻人殉更是讓他不滿。從感情上而言,姬章對於三位先君留下的公子是憐惜的。在朝堂上,沒少幫姬舟擋事。若是能借此拉攏到掌管全國兵馬的大司馬,他們的勢力便可與姬費一較高下。不過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明顯國主是想支開這位老頑固,從而執掌朝歌的兩軍精銳。

  “哥哥!拉攏族叔之事,切莫張揚,不易主動進取。”

  “蘭兒放心!族叔的性子,我最了解不過。”

  姬蘭擔心兄長過於冒進,引起姬章的反感。最好的辦法是博取對方的同情,然後再將其拉下水。畢竟老人家是不願直接背上個謀逆的罪名。

  兩人隨後討論了雲夢的現狀。姬舟打算從封邑遷出500戶支援雲夢的建設。若是手筆太大,反倒是會引起朝歌方麵的戒心。兄妹計劃將冶鐵作坊與牧場的牲畜一並遷入雲夢。那片五裏草原,成為了天然的藏兵之所。似乎王詡的想法與姬蘭不謀而合。

  眼下最缺的就是人口與錢糧。戚城有五萬百姓,一萬兵馬。士卒除了武器裝備弱了些,戰力還是有的。畢竟一直戍邊勤於操練。比那些久居王城不經戰事的精銳要強上許多。錢糧都是可以通過生意上購得,但是人口卻無法短時間內獲得補充。

  姬蘭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從越國購買奴隸。越王勾踐自滅吳後向南發展,取得了百越之地。俘獲的人口不計其數。那裏的土著野人幾乎全部淪為奴隸。若是能吸納部分繁衍生息一段時間,便會對他們將要做的事情提供極大的助力。

  開春後,她便要立即趕赴雲夢,籌備這些事情。此刻,姬蘭望著南方,自嘲一笑。或許與那名叫衛詡的少年在不久後即將再會。而兩人訂下的約定,似乎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可笑的是,王詡作為效忠衛國的鄙尹即將站在她的對立麵上,而這一切都是姬蘭一手促成。

  當初前去雲夢抓捕流民,其實就是看到了淇水的重要性以及雲夢的戰略位置。不想結識了衛詡這個奇怪的少年。幾度差點取了對方的性命。她也不知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內心的同情心在作祟的緣故。姬蘭扶了扶發鬢,望著一片火紅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