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稻忙上了樓，進了屋裏揚起臉上這麽多年職業性的微笑。

  “東家我來了。”

  “在這裏還習慣嗎？”

  “挺好的，大家夥都很和善。”這是真心話，牙行裏彼此是競爭關係，麵上過得去，私下互相看不慣是常事。

  香滿樓都是拿一樣的工錢，趙雲峰總說大家齊心協力幹完活下工，氛圍很好。

  “你之前做牙人，認不認識熟練的紡織工，或者懂紡織的人？”

  周稻思索片刻：“我們村就有，以前有招紡織工的，工錢給的不錯，我把他們三個介紹去的，後麵人家不在臨昌縣了，紡織作坊就不幹了，我們村的人妻兒老小都在家，沒跟著走，現在都打零工呢！”

  江嵐看了看鄭垣，鄭垣跟她點點頭。

  江嵐說：“你有空回家一趟帶他們來臨昌縣，工錢這位鄭公子跟你談。”

  說完她低頭繼續分析自己的辣椒怎麽種。

  辣椒種子已經在曬了，辣椒株上還有正在結果的，要充分利用起來。

  周稻和鄭垣坐在另一邊的茶桌上小聲商量，沒多久就談妥了。

  聽周稻的話音，對鄭垣給的工錢還是很滿意的。

  鄭家是紡織起家，規模大，工錢自然也較一般作坊高，鄭垣按照鄭家老模式照搬下來的。

  臨下樓他還給了周稻一兩賞錢，周稻看了看東家，江嵐毫不在意。

  “給你的你就拿著。”

  對比之前的掌櫃看到錢就要扣一半，周稻覺得自己這次換東家換的太對了，這不，才來兩天就有進項了。

  周稻下去收拾回鄉一趟，鄭垣看著在哪塗塗畫畫的江嵐，神情複雜，沉默片刻。

  “我回去了。”

  江嵐把在算酒樓每天用辣椒的量，看以後種多少夠，剛算完最後一步，她抬起頭。

  “你還缺幾個人怎麽辦？”

  “直接招人，你有什麽建議？”

  “有啊，不如用趙家村的人，我覺得你作坊也可以開到趙家村，離臨昌縣也近，馬車一刻鍾就到了。”

  鄭垣對趙家村印象不差，香滿樓幾個趙家村的個個能幹。

  他如今跟母親僵持，雖然哥哥偷偷送了銀子過來，他卻沒收。

  若花鄭家的錢免不了受母親製約，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得自己掙銀子才行。

  他總共兩千多兩銀子，換成普通老百姓大概夠花一輩子了。

  但他平時奢侈慣了，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不夠花掙就是了，銀子又不是省出來的。

  做生意卻不能奢侈，成本自然越低越好，在縣城買地跟在村裏買地當然不一樣。

  鄭垣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

  江嵐心裏已經有人選了，她跟鄭垣提議：“每天送菜的趙雪峰你知道吧？挺能幹的，就讓他幫你在趙家村選人，保準出不了錯，他爹還是裏正，有他在作坊看著，你能輕鬆很多。”

  趙雪峰天天送菜從不延誤時間，是個可靠的，不能讓人一個大好小夥送一輩子菜吧。

  江嵐替他找個有前途的差事。

  鄭垣點頭同意：“你的眼光向來不會錯，這個紡織作坊，你要合作嗎？”

  江嵐隔壁正在研究蒸汽機，若是研究好了，隻用在船上多浪費！當然是用在各行各業才不虧。

  她問：“怎麽合作？”

  在商言商，鄭垣盤算了下：“你我各出資五百兩，我主導，我六你四。”

  很合理，江嵐點頭，兩個人簽了合約。

  其實再見江嵐鄭垣心裏並不好受，感情不是說收就能收的，隻是明白了兩個人不可能，不再徒勞了。

  心裏千回百轉，桃花眼裏卻帶笑，輕輕地說：“我走了。”

  江嵐還有很多事要忙，胭脂鋪子的眼線筆現在要往府城發，還要找可靠的鏢行。

  張晴晴前兩天還找她商量開分店的事，老店天天人太多了，再開一家大點的店分散流量。

  她頭也沒抬：“再見。”

  鄭垣回到鄭宅，蔓蔓端著溫水，陳希拿了濕毛巾給他淨麵，狀似不在意的問：“去香滿樓了嗎？”

  眼底卻有一絲哀怨。

  鄭垣渾然不覺：“去商量合夥開紡織作坊的事。”

  陳希怯怯的把毛巾放盆裏：“你的銀子不夠嗎，為什麽要合夥？是我沒用，不能像江嵐姐姐一樣幫你……”

  鄭垣淡淡的看著她：“你是你，她是她，不用對比。”

  陳希眼裏一酸，想到鄭垣不喜歡她哭，拚命眨回去：“我不是……我不敢跟江嵐姐姐比……”

  看著她可憐而又每天討好自己的樣子，鄭垣有些同情，他倆都是愛而不得，同病相憐，聲音帶了一絲暖意。

  “明天讓忠叔買幾個丫鬟吧，你一個嬌小姐別做這些了。”

  陳希卻不確定他是心疼自己還是嫌棄自己，仍然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他歎口氣：“你隻要吩咐下人都要做什麽就好。”

  陳希楞楞的想：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鄭垣，這是默認她是這宅子裏的主人？

  她傻傻地點點頭，回自己屋的路上她對蔓蔓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蔓蔓有些激動：“鄭公子就是那個意思！恭喜小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陳希覺得喜悅像蕩漾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在心湖散開。

  趙翠兒帶著一個行囊來了江宅，餘桃帶她過來，看著高門大院，她有些局促不安。

  餘桃安慰她：“別擔心，江嵐很和氣，她就讓你幫忙種地。”

  她不能理解，種什麽要到城裏來種，城裏的地那麽貴，用來種莊稼不會賠？

  到了屋裏，江嵐穿著家常衣服，隨和的招呼她吃點心喝茶，她羞澀的笑，捏了一塊點心，沒有吃。

  江嵐看她拘謹，就跟她聊天，以前攻克犯人心理防線她們都專修過拉家常。

  很快趙翠兒自然了許多，聊起在家的一些事：“我家院子裏的菜都是我種，每年都比別人家收的多兩成。”

  果然是個會種菜的，江嵐頷首，切入正題。

  “我這裏要種的也是菜，隻不過是你沒見過的，跟種茄子一樣，我告訴你怎麽做，很簡單。”

  雖然說是自己沒見過的，但一件事一通百通，總差不了多少，種菜她是自信的，並不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