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有個鄭老爺賣宅子，有主顧買了，掌櫃的自告奮勇免費給他們辦手續，主顧本來挺感激。

  結果辦好後無意結識了鄭老爺，兩人一問，掌櫃的扣了五十兩房款，鄭老爺氣不過，鬧上門來，掌櫃的一開始不承認，最後主顧來了，不得不承認，還了銀子，道了歉。

  這事兒做的不仗義，他們本來收的就有中介費，也不便宜，百分之十呢，再私下扣別人的銀子，有些貪得無厭了。

  這件事過後，牙行的名聲臭了，有個當鋪暗戳戳搶他們的生意，掌櫃的直罵當鋪沒行業規矩。

  趙雲峰也跟周稻打過幾次交道，挺熟的。

  周稻看到他，以為生意來了，急忙沏茶，趙雲峰攔住他：“這次我請你喝茶，咱們出去說。”

  有客人了當然可以出去，兩個人到了茶樓，趙雲峰喊了一壺好茶，找了包間。

  “最近生意怎麽樣？”

  周稻愁眉苦臉。

  “別提了，兩個月沒開張，要餓死了。”

  “你們掌櫃總要給你們發基本的工錢吧。”

  “每月三百文，沒有開張還要扣一百文，吃飯要扣五十文。”

  看著衣著光鮮的趙雲峰，又補上一句。

  “你以為都跟你們掌櫃那麽大方和善？”

  趙雲峰皺起眉頭。

  “那一個月還有的掙嗎？”

  “還好以前也攢了點銀子，要不真養不起妻兒了。”

  “你這行，不穩定。”

  周稻讚同的點頭，隻是他不會別的。

  “有沒有興趣，來香滿樓？”

  周稻本就覺得趙雲峰來找他有些蹊蹺。

  定定的看著趙雲峰：“你不是說笑的吧？”

  以他的觀察，香滿樓全是江嵐同鄉。

  “當然不是，是我們掌櫃讓我問你的。”

  趙雲峰看了看周稻沉思不語的臉——

  “你若不願意也無妨……”

  “我願意！”

  周稻打斷了他的話。

  他跟趙雲峰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香滿樓的夥計一個月八百文，管飯，包住，銀子能全部拿回家。

  不用擔心哪個月沒生意餓肚子。

  趙雲峰料定他會同意，平日裏言語間他就很羨慕香滿樓的待遇。

  他拍拍周稻的肩膀：“我們掌櫃一直很欣賞你，好好幹，下個分店的掌櫃說不定就是你。”

  周稻神秘兮兮的小聲問：“你現在是掌櫃吧，一年能有多少銀子？有五十兩嗎？”

  趙雲峰隻是微微一笑：“你猜的太低了。”

  周稻吃了一驚，還想再問，趙雲峰搖頭：“掌櫃的工錢跟我們東家簽的有保密合約，你以後當了掌櫃就知道了。”

  周稻滿懷希冀的看著趙雲峰：“我有希望嗎？”

  “希望很大！”周稻心緒一下子沸騰起來。

  兩人約定好，周稻下月月初去香滿樓，周稻的意思要給牙行時間請人。

  周稻回到牙行，掌櫃的湊上來問：“出去談什麽？他買不買咱們得宅子？”

  周稻搖搖頭，到底是多年共事，臨走他想給他個建議。

  “掌櫃的，咱們傭金低一些吧，要不以後沒生意，人家當鋪隻抽百分之六。”

  掌櫃的嫌惡的看著他：“你懂什麽？你是掌櫃我是掌櫃？”

  “我是好心……”

  “你還是好好找個主顧，這個月再不開張，扣一半工錢！”

  “你這樣扣我連吃飯都不夠了！”

  周稻也怒了，念著幾分香火情，本來想做到月底的。

  “我管你吃不吃得起飯！不幹活光拿工錢，想得美！”

  “我不幹了！”

  “不幹趁早滾蛋！我不缺你一個人。”

  “給我結算這個月工錢。”今天已經十九了。

  “三個沒有生意還敢要工錢？你這個月沒工錢！”

  周稻要氣炸了，恨不得把他打一頓，掌櫃的推搡著他出去。

  “要走快點走！”

  其實周稻的業績一直不錯，隻是最近牙行名聲實在差，大家還沒忘了掌櫃扣人五十兩的事，是大家業績都差。

  掌櫃的心裏煩，東家把他罵了半天，罵的口渴，茶都喝了兩壺。

  他料定周稻不敢走，這年頭的工作多難找啊……

  牙人的活計很搶手的，像周稻之前，做成江嵐的生意一次就賺三兩銀子，隻不過這樣的生意很少，一年遇到一次就是撞大運。

  周稻現在牙行門前握緊拳頭，恨不得拿椅子砸到掌櫃腦袋上。

  拚命勸自己咽下了這口氣。

  胳膊擰不過大腿，能開牙行的背景都不簡單，掌櫃還是東家的小舅子，惹不起。

  他這麽多年一直在外做工，過年就歇兩天，月底前這十天好好陪陪父母媳婦孩子，孩子都四歲了，每次見他都怯怯的。

  在家收拾好心情再去香滿樓幹活，到時候穩定又有每月兩天假，幹的好了租個小院把家人都接去。

  周稻在家安逸的享受了十天天倫之樂，帶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盼望來香滿樓了。

  ………………

  鄭垣要開紡織廠，就想起了江嵐給她提過的蒸汽機自動紡織機，做不成戀人，做朋友還是可以的吧。

  江嵐下午沒事一般在香滿樓，大家也習慣了去那裏找她，天字間儼然成了她的專屬辦公室。

  鄭垣去找江嵐，提了這件事，隔壁正在研究蒸汽機，江嵐知道，鄭垣不知道，沒必要自己另起灶爐再研究，但沒法跟鄭垣明說。

  蒸汽機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出來的，她隻好哄他：“我自己大致研究過，做成大的機器不是幾個月能研究出來的，你先開你的廠，其他從長計較。”

  鄭垣問問，也沒想過立馬就能用，他還有另外一件事，招人。

  古代紡織需要曆經七十多道程序，人少的話效率會很慢，他的紡織作坊預計至少要用十個人，用慣了鄭府直接挑好的人，直接招人他有些怵，招生手還是熟手？工錢怎麽開？

  鄭管家一向隻管府內的事，生意上的事他也不懂。

  香滿樓的每個人都是江嵐帶出來的，她自然是很懂的。

  江嵐聽了鄭垣的問題，笑道：“好巧，我剛好招了個資深的牙人。”

  每個人新來香滿樓都是從夥計做起，周稻此刻正快樂的收盤子。

  聽見東家叫他，他手腳麻利的把髒碗盤放進洗碗池裏，給胖媳婦說：“東家找我，我等下再洗。”

  胖媳婦直接拿起盤子開刷：“哪用專門等著你，我洗就成，你快去吧，別耽誤東家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