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尊虯上人仙逝的時候......他死在了我的懷裏，當他的溫度一點點的消逝之時，我感覺自己的天要塌了，就像當年我尚在人界之時，父親將我和陸霄送出，然後自己選擇戰死的時候一樣，那是一種絕望到無可奈何的痛苦......。”

  玉霓裳訴說飄花紅殿屈辱過往的同時，似乎也打開了他的心扉，令他忍不住便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玉霓裳露出一絲同情之色道：“虯上人嗎？他的死的確可惜了。當年他和你們的宗主玉曦子，是本殿主極少敬重的人物之一。聽說他是被自己的弟子所害，而且此人還墮入了妖道是嗎？”

  邵陽點了點頭沒有回應，因為心中的傷痛已有些控製不住，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好在玉霓裳也並沒有繼續追問，道：“你所說的絕望是生死，而我所說的卻是離別。你一定沒有感受過，與你自幼相伴著的師姐、師妹，甚至師叔、師伯們，突然有一天會像物品一樣被送到你不可能知道的地方，這樣的別離無異於永別。而你麵對她們的離去，除了絕望的心痛之外，還要枕戈待旦，每分每秒的為自己無法預料的將來擔憂。在你們人界，或者說在天外天的凡人眼中，能有一張漂亮的臉，想必是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吧？可是在飄花紅殿，這就是一種原罪，美麗隻會給你帶來無法預料的厄運。在淑兒之前，本殿主也做過紅殿的聖女，所以才沒有了這些顧慮和擔心。但是......看到身邊那一個個單純的師姐妹們離開自己，又是多麽無奈的絕望，因為我知道，身為聖女的我，總有一天會成為紅殿的殿主，到了那時，你不僅要無休止的麵對這些，而且還要親手將她們送出去，送給外麵那些虎豹豺狼！”

  邵陽驚住了，他在青陽宗成長，從未想過天外天的女性修者會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突然間，他想到了靈奴，不正是仙緣教送給他的爐鼎嗎？靈奴隻不過是天外天所有女性修者中的一個，而像她一樣身陷苦海的女子不知還有多少。

  “現在你應該理解紅殿為何會義無反顧的加入鎮妖王城了吧？”

  邵陽深吸口氣道：“明白了，在弱肉強食的玄真界，對於女性修者來說的確很不公平。”

  玉霓裳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道：“你不用覺得愧疚，因為你們青陽宗的人還算得上仁人君子。”

  邵陽道：“多謝讚賞。”

  “不過即使是當初的青陽宗也改變不了什麽。本殿主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飄花紅殿無愧於心。”

  邵陽沉默了，已不知該如何回答。

  “淑兒呢？聽說她逃出了鎮妖王城去了人界。她現在過的怎樣？”

  邵陽道：“我不知道，她走之後便

  再沒有了消息。”他不敢多言，唯恐泄露了與仙緣教之間的關係。

  玉霓裳低歎一聲道：“令本殿主唯一愧疚的便是淑兒，我為紅殿擺脫了厄運，卻也親手將她推向了深淵。”

  邵陽道：“阿霄當初已經不顧一切的將成仙子從三道聯盟之中救出，其實他們原本已經打算離開天外天了的......但是你們卻仍不肯放過他們，生生將他們拆散。”

  玉霓裳道：“陸霄嗎？若非是他淑兒不會落得如此結果。所以本殿主不會相信他。”

  “但你可曾問過或者在意過成仙子的想法嗎？”

  玉霓裳再次低歎道：“所以本殿主覺得對不起她。當時我應該力排眾議，將她留在紅殿，即使作為一名普通弟子，也好過將她送到落日神穀。”

  邵陽道：“將她送到落日神穀之時，你敢說自己沒有私心嗎？”

  玉霓裳道：“當然有，當時的落日神穀實力尚在，本殿主......。”

  “所以呢？”邵陽打斷道：“你選擇犧牲成仙子，這樣的做法與你的初衷相符嗎？雖然表麵上看來，你令紅殿的門人得到了公平的對待，可是自己卻成為了那個左右他人命運的人。”

  玉霓裳臉色微變道：“當初將淑兒許給畢成器之時，是經過她同意了的。”

  邵陽冷笑道：“它是被逼無奈才離開了陸霄，離開了自己舍棄一切追求到的幸福，你知道她答應你的時候，內心之中有多麽絕望和心痛嗎？”

  玉霓裳道：“陸霄根本配不上淑兒，他隻會給淑兒帶來夢魘。”

  邵陽怒吼道：“你如何知道！”

  玉霓裳驚住了，她沒想到素來溫文爾雅的邵陽會突然間爆發起來。

  “你知道她在落日神穀經曆了什麽嗎？昊蒼穹逼著她親手將陸霄送入蟲獄，而且除了畢成器外，整個落日神穀從來沒有人正眼看過她。而畢成器也是因為這段原本不該有的姻緣，在痛苦的煎熬之中被昊蒼穹害死的！成仙子被我帶到鎮妖王城之後，雖然沒有提起過任何事情，但是每天夜裏我都能聽到她的哭泣！還有跟在她身邊的霜兒師妹，她曾告訴過我，成仙子失去了陸霄，又失去了畢成器後是有多麽的痛苦。而你的決定，也讓原本是兄弟的陸霄和畢成器反目，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玉霓裳道：“本殿主不想與你爭論這些。淑兒的命運是陸霄害得！”

  邵陽道：“陸霄自然有他的錯，我不會偏袒，但是始終掌握著成仙子命運的人是你！”

  玉霓裳沉默了，但是眼神之中卻已透出了恨意。

  “多謝玉殿主告訴我紅殿這些事情，邵某定會銘記於心。不是還要去見真王嗎？邵某也有任務回返稟告。”

  良久之後，邵陽才說道。

  玉霓裳冷哼一聲，道：“都說邵長老乃是天外天第一的術法奇才，不如今日便讓本殿主領教一番邵長老的遁法如何？”

  邵陽道：“術法是用來印證修為，能夠令修者更好領悟天道的技法，不是用來與人比較的工具。”

  玉霓裳冷笑道：“這番言論本殿主倒是頭次聽說，有時間的話本殿主興許會認真想想。你我便從此出發，看誰先達到王城如何。”

  “邵某沒興趣與你比試。”

  “你們青陽宗不是號稱仙道第一嗎？今日本殿主定要看看，仙道第一宗門的頂尖奇才，究竟比我飄花紅殿強了多少。如果你沒膽量可以放棄，但是青陽宗仙道第一的名頭從此便歸我飄花紅殿了！”

  邵陽仍然無動於衷道：“殿主想要這虛名拿去便是。隻可惜現在的青陽宗已不複存在，而且現在的邵某隻是一介散修，是個在王城混些供奉的閑人罷了。”

  玉霓裳冷哼一聲，身形一動，好似一道白色流光，瞬間便消逝在了天際。

  邵陽眉頭一皺，隻見其施展開遁法之時，整個人都變得虛無縹緲，就像融入了風中一般。

  “她果然是風屬異靈根，即使我全力施展遁速也沒把握贏得過她。”

  邵陽一邊想著，也已施展遁速，但果然如自己所說，並沒有強行催動，打算與玉霓裳一爭高下。不過即使如此，仍能保持著極快的速度。

  沒過多久，便已回到了鎮妖王城。進入城中，不禁回憶起嶽鬆吟來，那時候，自己對他還存在著深深的戒備，但是現在，這個“惡人”已經不在身邊，甚至永遠也不能再見。想到此處，心中頓時泛起了悲痛。

  他並沒有立刻去往內城去見帝秋，而是先行返回了洞府，但是卻並未看到靈奴的身影。不過桌椅之上一塵不染，而且還擺放著新鮮的靈果，想來靈奴並沒有離開太久。

  他離開洞中，找到了離此最近的巡邏守備上前詢問，得知靈奴是去往內城領悟當月供奉，的確是剛離開不久。按理說他的供奉每月都是帝秋派專人送來，不知現在為何卻要靈奴去取。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離開已有不短的時間，想必是他不在，帝秋有所疏忽也說得過去。

  好在得知靈奴無恙便暫時放下了心，轉身便往內城而去。

  進入內城，立刻便有一名紫晶衛迎了上來，帶著他一路向帝秋的大殿而去。

  進入殿中，一眼便看到帝秋正端坐大殿之上，與坐在下首的玉霓裳談笑風生。看到他進來，帝秋立刻笑道：“邵長老回來了！一路辛苦，不知此行可否順利？”

  邵陽掃了眼玉霓裳，欲言又止。

  帝秋會意道：“玉殿主是自己人，邵長老不用避諱。”

  邵陽稍作猶豫道：“邵陽謹尊殿下號令，

  已在絕望深淵將妖龍滅殺，隻可惜......嶽鬆吟嶽長老不幸隕落。”

  他不敢讓帝秋看出端疑，所以強迫著自己暫時忘記與嶽鬆吟的過往，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嶽鬆吟仍是那個陰險狠毒的惡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不令自己露出破綻，引起帝秋的懷疑。

  “嶽長老死了？這倒是王城的一大損失呀！”

  帝秋擺了擺手，阻止了打算詢問的玉霓裳，喃喃說道。但是當他提到嶽鬆吟的死時，卻顯得異常平靜、冷漠，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漠不關心。

  “是邵陽的錯，沒能將嶽長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