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工廠？”

  章宇對這個服裝廠的印象很好，也動過收購的心思，卻被王琴駁了回來：這是國有資產，不可能賣給私人公司的。

  章宇當時很搓火，私人公司怎麽啦？私人公司以後還能上市呢...一路合作順暢，她也沒再提這事，現在有人要搶在她的前麵，這讓她很不爽，凡事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嗎！

  “王廠長，所以您剛才的借口不是真心的，是工廠要易主、你可能也要另謀高就？”

  王琴很無奈，“工廠的規模不大，能挺到現在也是奇跡啦！就是...就是換了主人，這些工人可能要遭殃，傳說是要讓他們買斷，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真買斷了...以後怎辦呢？唉，我是替他們發愁，也不知道區領導是怎麽想的...”

  “知道是什麽人要買嗎？出多少錢？什麽條件？”章宇不僅是惱火了，她想直麵剛！

  不是她聖母、她也不高尚，隻是看過了張玉的笑臉，她突然覺得自己可以避免一些不確定因素發生，讓踏實的人能每天安心的過日子......

  王琴很為難，“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一些關係，來勢洶洶的...”王琴的眼睛看了看窗外，“他們都說把工廠像賣白菜一樣給賣了，唉...真那樣，倒黴的還是工人！”

  章宇在一瞬間有了決定，“王廠長，舞蹈服的事情我們正常往下進行，廠子的事我來想辦法，不能讓工人丟了飯碗！”

  “我...小章，其實孩子都勸我別受這份兒累了，我自己也覺得...”

  辦公室的門被粗魯地推開了，一個中年女人走進來，看著有外人在場，躊躇了幾秒，低頭小聲說：“廠長，我想預支下個月的工資，婆婆住院費不夠了，不交就得睡樓道！”

  章宇沒有絲毫猶豫，接過話頭：“阿姨，您需要多少，我先借您。”

  女人感激地抬頭，隨後又低下了，“謝謝！我和你不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上，還是和廠子借踏實！”

  女人的回答讓章宇的心裏發酸，這些都是純樸的人，連被打包一起賣的資格都沒有嗎？

  章宇的眼睛盯在王琴的臉上，王琴不安地把頭扭向窗外，“李姐，這剛月頭，你預知下個月的工資不合適...算起來就是兩個月...而且...”

  王琴說的沒錯，工廠是先幹活後發工資，這女人一開口預支下個月工資，再加上這個月工資正常發，就是兩個月，王琴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幹兩個月呢，怎麽答應啊！

  年輕氣盛的心急急地跳動起來，章宇掏出錢包：“阿姨，您說個數，醫院可不管您這個月下個月，沒錢也許會停藥呢，病人要緊！”

  這女人四十多歲，她婆婆按六七十歲算，在後世正是享受生活的年代，是廣場舞的主力軍，還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呢，如果因為錢...章宇不允許自己見死不救！

  王琴似乎也有所觸動，可她也做不了主，“要不你給小章打個欠條，錢先拿去用，我當證人。救人要緊不是？”

  上一世花錢都是掃碼、刷卡，動輒幾千、上萬的消費，回到用現金的時代，章宇的錢包裏就沒少於三千塊，她留下兩百，“阿姨，這些您先拿去，不夠再找我，快去醫院吧！”

  女人千恩萬謝之後寫了欠條，王琴也在欠條上簽名按了手印。

  章宇覺得這一幕讓人心酸。

  等女人走後，章宇開口：“王廠長，區裏是哪個領導主管咱們廠？我去找他，即使賣廠子，也要公平競爭吧！”

  王琴苶呆呆地看著窗外，嘴唇蠕動著：“他們行動挺快，已經來了！”

  章宇扭頭，中等身材挺著將軍肚、穿著中山裝的男人應該就是區領導，跟在他身邊畢恭畢敬的年輕小夥子...她熟悉，是葉子輝...特麽的，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孫子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郭縣一別後，葉子輝一定是調查過天成和自己，否則也不會來斷自己的後路，章宇這樣想著也就不急了。不管葉子輝和區領導之間有沒有貓膩，她都不會鬆口：奉陪到底！

  王琴應該見過葉子輝，對他也沒什麽好印象，指著章宇說：“宋主任，這是咱們廠的大客戶，天成公司的章總！”

  宋主任的眼睛微眯著，點點頭，“哦，很年輕！”

  章宇伸出右手，“宋主任您好！我是章宇，您叫我小章就好！”

  宋主任的頭向後仰了仰，小丫頭一點兒也不怯場，真大方啊！長得也好...看王琴對她也很尊重，稱呼章總，是有什麽來頭嗎？

  他的眼睛瞟了瞟怒目圓睜的葉子輝，再看看淡定含笑的章宇，心裏不確定的因素增加了，這兩人認識...小葉有事瞞著自己，小丫頭好像知道了什麽、又好像勝券在握的樣子，這特麽的...別再投機不成蝕把米，他暗暗地告誡自己要慎重！

  “小章啊，”宋主任打著官腔，“你們天成的生意有多大啊？說說，也讓我聽一聽。”

  章宇心下有底了，葉子輝找了關係，卻沒透露買服裝廠的真實目的，這就好辦，看宋主任也是在油鍋裏翻滾多年的，她笑笑說：“天成公司是小公司，生意也不大，出口的、內銷的訂單能有幾百萬吧！還得感謝王廠長，更是您領導有方！”

  都喜歡聽好話，這樣的好話你想聽多少我有多少！章宇心裏嘲笑著，卻也不敢再輕敵了。

  宋主任的眼睛睜大了一倍，不可置信地重複著：“幾百萬？公司是...你在管理？”

  章宇矜持地點點頭，“剛剛開始，還不成熟，以後還望宋主任提攜！”

  宋主任在飛快地算一筆帳：現在服裝廠的利潤在20~30%，天成一家給廠子帶來的效益就要近百萬，這哪裏是包袱，明明是搖錢樹啊！

  這特麽的，難道自己被什麽輝騙了嗎？

  放著這麽有實力又養眼的合作夥伴不要，去把工廠賣了，還不一定能落下什麽好處...就什麽輝開出的收購條件，自己非得被工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宋主任再看葉子輝時，目光中全是鄙視，奶奶的，真把你大爺當傻瓜啊！

  葉子輝也懵了，剛剛談得多麽和諧啊，宋主任已經表示過幾天就可以簽合同啦...他整個人都不好了，章宇是自己的天煞星沒錯了！

  章宇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兩人，在王廠長耳邊小聲說：“舞蹈服的事可以往下進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