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知道東城第一小學是緣於上一世的記憶，同事為了讓孩子能就讀一小，不惜血本買下了四十二平米‘老破小’學區房，花光了兩家的積蓄還背上了一百五十萬的房貸，章宇都替同事心焦，一家五口擠在裏麵，和住宿舍差不多，她自己租的房子還五十多平呢......

  魏校長一直是一小的校長，2018年退休，章宇在他退休前與魏校長打過交道。

  那兩年京城好幾家幼兒園和學校爆出了毒跑道事件，很多學生出現了流鼻血、咳嗽、皮膚過敏等症狀，而塑膠跑道是章宇他們公司的一款小眾產品，沒人熱心去銷售，大多數人抱著摟草打兔子的心態在賣這個產品。

  他們公司的產品所有的檢測都過關，不含甲苯等有毒物質，章宇心血來潮給國外總部發了一封郵件，希望能借助毒跑道事件做一次宣傳。

  總部同意章宇的建議，讚助了第一小學運動場的塑膠跑道改造。第一小學的跑道改造打響了產品的知名度，接下來的寒暑假章宇忙得四腳朝天，也正是有了跑道的項目，她在年底拿到了入職後唯一的一次銷售冠軍獎，十六萬元。

  魏校長在章宇眼裏是和藹可親、有原則的人，她不擔心李主任作妖，坦然地進了學校大門。

  李主任嘻笑著伸出手，“小章啊，你太年輕了，社會經驗少，有些事需要我們年長的人來帶一帶。”

  章宇不好意思地縮著手，“李主任，我剛搬完貨，沒洗手。”

  李主任尬笑兩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右手，很快斂起了笑容，“天已經涼了，如果合同定了，你多長時間能供貨？”

  章宇有些奇怪，他不和自己談價格、不談要不要量體裁衣，卻偏偏關心供貨期，這不按常理出牌是為什麽？莫非他肚子裏憋著壞水兒？

  章宇又不是十八歲的心思，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現在已經把章宇的身體和張羽的腦子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了，智體都有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嘿嘿，真要噴壞水，倒黴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李主任，十天就可以供貨，前提是要給我時間統計型號。”

  “型號好統計，衣服大一點兒家長能接受，可以多穿些日子，不過嗎...”

  李主任拉長了腔調，章宇搞不清他會說什麽，但這表情明顯是要提要求了。

  四百多套校服，這個年代的物價又低，一萬多塊的生意，要擱在十幾年後，章宇就是業績再差也不會多看一眼的，全是為了天成和張建明的信任啊！

  章宇故意睜著懵懂的眼睛，傻傻地問道：“不過什麽啊李主任，您是不想跟我合作嗎？”

  李主任的眼睛在章宇脖子以下掃了掃，“小章啊，要不說你年輕呢，要做生意總得拿出點誠意吧？有付出才有收獲嗎！”

  章宇想把他的眼珠子剜出來......

  還有這光溜溜難看的吃相真是惡心到了章宇，還不如後世有的客戶直接談條件呢，想吃又怕燙著，又當又立...章宇在心裏把李主任唾棄了一萬遍。

  “誠意，怎麽做才算有誠意？免費送二十套，行嗎？”

  章宇還是憨憨的笑著，“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誠意了。”

  “你啊...”李主任很遺憾，伸出手按在章宇的肩上，“你真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的手稍稍加了力道揉了一下。

  章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猛地抖了一下雙肩，聲音冷了下來，“李主任，我這人腦子笨，您最好說清楚一些，該我做的我肯定做好！”

  心裏狠狠地默念：我現在想做的是剁了你那隻手！

  “那就照我說的，晚上陪我吃飯，地方我定。”李主任不再掩飾自己的欲望，“做好了，整個東區學校的生意都是你的。”

  章宇為難地說：“李主任，我媽管我很嚴，每天六點之前必須回家。”

  “那你的生意就不要做了，回家吃奶去吧！”

  如果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章宇會以為是在開玩笑，可從李主任嘴裏出來，她聽出了威脅的味道。

  章宇好看的眼睛撲閃撲閃兩下，“李主任，生意還是要做的，我也會感謝您的。”

  李主任轉怒為喜，“哦，開竅兒啦？”

  開你大爺的竅兒！

  心裏罵過之後，章宇懶得再廢話，“嗯。”

  魏校長隔著玻璃大聲招呼，“小章，合同已經準備好了，讓李主任拿給你。”

  話已至此，李主任悻悻地從抽屜裏拿出合同，眼皮抬了抬，“記住我說的話。”

  合同蓋章了就好辦，章宇不帶遲疑地接過合同，大聲說：“謝謝李主任。”

  腳下打轉離開了李主任的辦公室，李主任有些懵，這小丫頭片子好像沒那麽好糊弄，剛剛的眼神太淩厲了，亦或是自己眼花了？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又張開右手，好像在回味什麽，嘴裏嘟囔著：“一掐能出水的感覺啊！”

  章宇知道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李主任固然猥瑣、貪婪，可人家是分管領導，這一關是無論如何誇不過去的，她現在要做的是把校服保質保量地按期交貨，至於李主任，她相信自己能對付得了，實在不行還有拳頭呢，總不能讓自己吃虧啊！

  她卻忽略了李主任陰冷的目光，不知道是射在她和魏校長哪一個人的身上...她再一次低估了人性......

  黃景瑜看著合同傻笑：“老大，你真牛逼！天成這就正式開張做買賣了。”

  這是章宇談成的合同，與張建明的業務沒關係，黃景瑜除了佩服，還很好奇，同樣是讀技校、同樣是有拳腳功夫，兩人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止黃景瑜，張建明聽說章宇簽了合同還以為是逗他玩兒呢，第二天看到合同也是一臉懵，“艸，真的啊！”

  章宇差點說出真心話：你就這麽不相信自己的徒弟啊......

  “快給哥說說，怎麽談的，細節...我想聽細節...”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張建明的話比黃景瑜高明多了，一下子抓住了重點，“怎麽會想到做學校的生意？利潤率有多少？會持續嗎？”

  章宇暗暗稱讚，不愧是張建明，句句問在點上了。

  “哥，你不是說過嗎，多聽、多問、多看，我是受小黃帽的啟發，再有了統一的校服，看著就整齊、醒目，校長也認可我給的設計。”

  “你會設計衣服？你不是鉗工還是車工嗎？”張建明不顧章宇要殺人的眼神，還在繼續說：“根本挨不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