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果然是老的辣！

  不用王誌明說，章宇也知道是大爺寫的匿名信，這一招等於是添了一把火，她相信大爺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寫的，而且要一擊命中。

  “王叔，這個望遠鏡您必須收下，肖叔那邊我也會送幾個。另外，”她狡黠地笑笑，“我還有事相求呢！”

  “我就說嗎，你這無利不早起的丫頭！”王誌笑罵著，“什麽事？違反原則的我可不幹。”

  章宇說出了DNA檢測的問題，“公安局應該能做的，我可以付費。”

  國內有DNA鑒定機構要在十幾年後，現在有條件做這一檢測的隻有法醫。

  王誌半天沒說話，抽出一隻煙點上，好像什麽時候的男人都喜歡用抽煙來緩解暫時的環境氣氛。

  章宇看出了王誌的為難，多年銷售還是有眼力見的，也知進退，“王叔，當我沒說。也不是什麽著急的事。”

  嘴上說著不著急，眼睛裏的迫切還是讓王誌捕捉到了，他謹慎地開口說：“這涉及到隱私，當事人知道嗎？”

  章宇愣了，上一世要求做DNA檢測的客戶要麽是尋親、要麽是鑒定關係分家產、最多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查找婚姻內另一方出軌的實錘。網上曾經報道過中國DNA檢測第一人，戲稱她是婚姻的毀滅者、人性的鑒定師。

  那自己...這算哪一邊的？

  一向伶牙俐齒的章宇沉默了。

  王誌緩了口氣，問道：“是和你特別親近的人嗎？”

  章宇知道王誌腦子裏不會有什麽狗血的想法，這麽問是出於長輩對小輩的負責，擔心她衝動之下會幹出出格的事，她的勇武已經在兩個派出所傳開了。

  “是...家人！”猶豫了一下，章宇還是說了實話，盡管現在仍然不會和劉鵬特別親近，可心裏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的長輩，尤其是想到可能會出現的最殘忍的後果...她的心狂跳了一下，那是在乎！

  “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我建議你慎而又慎，你以為這是寫作業？錯了可以用橡皮擦掉重寫？”

  章宇鄭重地點頭，“您說得對，我一定認真考慮。”

  舅舅劉鵬已經這樣生活了二十多年，甘苦自知。作為一個男人，他自己會不會已經察覺到了呢？由於某種原因，他不想承認或者麵對？

  章宇自覺地代入了角色中，即使事實真的殘酷，二十年的時間，劉鵬應該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石頭都能焐熱了，何況人心...可，那母子兩個是有心的嗎？

  章宇很不喜歡這樣不自覺地沉入自己的世界中，可有時候又控製不了自己，不設身處地去思考、變換角度去看問題，如何做到兩全呢？

  這世上有兩全的事情嗎？

  口袋中的呼機‘嗡嗡嗡’地連叫帶跳，章宇一下子還魂，不好意思地對王誌說：“王叔，您等一下，我去回電話。”

  呼機上顯示的號碼章宇已經印在腦子裏了，那是東城區第一小學後勤主任的電話，這個李主任像泥鰍一樣滑不溜丟，她上門談了七次校服合作的事情，李主任都非常客氣地婉拒，說是還沒有先例，可他又會隔三差五地呼她一下，過去談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如此反複幾次，章宇不想再忍了。

  昨天李主任呼了她三次，她沒回電話，今天應該回了，想聽聽這泥鰍說出來的話會不會有腥味兒......

  “小章啊，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也經過領導批示，校服的事情可以往下推進了，今天晚上你有時間吧...我們仔細談一談。”

  章宇嘴角都要翹到天上了，終於忍不住了，她輕言慢語地回道：“李主任，公事還是在學校談吧，我下午就去找您，和魏校長一起把事情定下來，您後麵的工作就會順暢很多。”

  不等李主任再說什麽，她果斷地掛斷電話，這種爛人，再多說一個字都會覺得髒了自己的嘴巴。

  前世做銷售的第一天，張建明就再三叮囑她：做銷售的男男女女很少有幹淨的，我對你的要求是，女孩子先要學會保護自己，再去想怎麽把訂單談到手，即使目的再正確，也不能不擇手段，這是底線。

  李主任那雙飄忽不定的眼睛讓人厭惡，章宇也不會把寶押在李主任一個人身上，魏校長的工作她基本做通了，隻等李主任找魏校長，上下一通，這單生意就算成了。

  後世有比李主任惡心的客戶也接觸過，隻不過那時有張建明幫忙撐腰，章宇是躲在後麵被保護的對象，現在隻能自己衝鋒陷陣了。

  街道的服裝加工廠談好合作後，章宇就把目光放在校服上了。京城小學是從1987年開始流行小黃帽的，校服要晚幾年，生活水平提高了，又都是獨生子女，家長想把最好的都給孩子，難免會讓孩子產生攀比的心理，校服是統一的，大家都一樣，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這樣挺好！

  章宇就是用這個理由來說服魏校長的。

  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這是準商人的想法，章宇想的是先做口碑，讓天成的生意轉起來，有了良性循環再做老本行。

  任何一座人為的建築都是建材的豐碑，不要看不起賣建材的，IT是高大上嗎？我們一樣可以高大上！

  她一直牢記入行時張建明的這句話，老張對她的影響太大了，這是她重生後沒想到的。

  擺攤的大爺拿著錦旗，“丫頭，其實我們也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挑頭，不會這麽快解決的。”

  這事兒鬧得，原本是為了自家鋪子，一不留神成了救世主...章宇心裏有點兒別扭，她沒有大爺說得那麽高尚，也很自私，是自己的一分錢都想拿回來，不是自己的多一分錢她也不會要，掙錢是目的，標簽就不要往身上貼了，妨礙以後幹事。

  “大爺，您老有麵子，錦旗和望遠鏡就拜托您送去吧！”

  DNA的事情她還沒想好，王誌關切又充滿疑問的眼神讓她有壓力，萬一好心辦錯事，她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是自己顧慮太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