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月其實也沒有什麽唱跳夢想，她來參加這個節目其實就是不想在家裏。

  她十七歲了，父母鬧離婚，兩個人互相扯皮，爭孩子的撫養權。

  本來這場官司已經鬧了一年多了，章景月都習慣了。

  但是爸爸突然多了一個孩子，家裏的爭吵開始升級，爸爸也不再像之前那麽關注自己了。

  章景月一賭氣，自己跑出來了。

  但是她年紀小，能去的地方本來就少，朋友說這裏有節目正在選人，她就來了。

  之前父母不知道，以為她在朋友家裏，結果節目播出後不經意看到了，才知道她在參加選秀節目。然後各種吵著讓她回去讀書，不要在不三不四的圈子裏混。

  小姑娘說到這裏眼眶都濕了。

  本來家裏的事就很糟心，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躲避那些糟心事。以為自己學習這麽多年的舞蹈，在這個很涼很涼的節目裏應該可以留到最後。結果沒想到，自己排名還不行，眼看著就要被淘汰。

  臨千曼不知道怎麽安慰，隻能遞給她一張紙巾，讓她別想太多先好好訓練。

  章景月接過紙巾，偏過頭去把眼淚擦掉，胡亂的點頭。

  看臨千曼憂心仲仲的樣子，還安慰她：“沒事，實在不行我回去讀書，到時候在學校住，應該也可以。”

  臨千曼這才想起來她的年紀，更擔心了：“你是不是還在上高中？高考怎麽辦？”

  “大學了。”

  章景月擺了擺手，說了一個國外著名大學的名字：“今年為了家裏的事，辦了休學。”

  臨千曼：“……”

  看看章景月，再看看旁邊眼神無辜一口一粒吃健胃消食片的陶念，感覺到了人與饕餮之間的差距。

  有些事，自己憋心裏很難受，和別人說一說，就會好很多。

  把心裏話說出來的章景月輕鬆了一點，帶著在一邊吃健胃消食片的陶念回去接著練習了。

  然後晚上的時候，節目組突然來了一個投資人，還指名道姓的說要見章景月。

  可能是因為已經想過這個可能了，章景月居然沒有什麽感覺，隻是隨手抓住了陶念的手，想要多一個人陪著：“你和我一起。”

  這個舞蹈節奏很快，陶念正在對著鏡子練習，出了一身汗，氣喘籲籲的。

  被章景月抓出來的時候還有點懵，問章景月去哪兒。

  章景月隨口說：“去吃飯。”

  陶念已經餓了，她眼睛亮了一下，抬腳就要跟著章景月走，走了兩步了又回頭，不知道是勸章景月還是勸自己：“還要練習，不能拖後腿。”

  章景月看著陶念心口不一的樣子，有一點想笑。她不看陶念，嘴上說出一溜兒菜名：“油悶大蝦、粉蒸肉、糖醋排骨、紅燒帶魚、小炒黃牛肉、芙蓉蝦球、醉蟹……”

  陶念不說話了，十分乖巧的跟著章景月往外麵走。

  導演和製片人在門口等著章景月，看到陶念跟著一起出來了還有點急，想讓陶念回去。被章景月攔住了，她語氣淡定：“她不去我就也不去了。”

  沒辦法，隻能讓陶念跟著一起去了。

  到了包廂，已經有幾個人在那裏坐著了。

  製片人很熱絡的上去介紹：“這位是讚助商武宣先生，這位是武先生的朋友，章老板。”

  章景月在門口站著，冷冷淡淡的朝投資人鞠了個躬，說：“武先生好，章老板好。”

  章老板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開始僵硬，氣氛開始尷尬。

  製片人沒辦法，隻能陪著笑臉，讓章景月先坐下。

  武宣和章先生挨著坐，章先生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留給章景月的。

  但是章景月並不想去那裏，她想拉著陶念，想在最末位就座。

  伸手往後麵一拽，沒有拽動。

  章景月現在心裏亂糟糟的，沒有功夫管陶念，於是就更用力的拽了一下，這次拽動了，她帶著陶念坐下。

  製片人、選角導演、武先生的助理都是人精，幾個人你來我往，氣氛很快就再次熱絡起來。

  菜很快就送上來了，章景月掃了一眼，發現自己剛剛隨口說出來的菜，這裏居然都沒有。

  她有點尷尬，看了一眼陶念，怕她不高興。

  結果卻發現陶念破天荒的沒有看桌子上的菜，而是看著對麵的武宣先生。

  章景月一怔，皺著眉順著陶念的目光看過去。

  自己之前確實也聽說過這位武先生。近幾年電子金融起家，因為年輕、長相優越能力又強，在網上也有很多粉絲。

  還是這個涼涼的選秀節目最大的讚助商。

  這種人本來應該和陶念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現在看著陶念，對陶念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帶著殷勤的笑。

  陶念居然也一直看著武宣。

  章景月看著陶念這個眼神，突然咯噔了一下。

  雖然心裏不相信陶念是這樣的人，但是萬一呢？

  這確實是一條捷徑。

  但在這個圈子裏，前途未必光明。

  她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陶念，示意她趕緊吃飯。

  陶念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低頭往嘴裏扒飯，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去瞥對麵的武宣。

  可憐了章景月，一邊因為家裏的事焦慮心煩，一邊還怕陶念利益熏心為錢低頭。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章景月拉著陶念跟著製片人回去。

  一晚上章景月都沒有說什麽，章先生也隻是跟著製片人一起說話。現在走到了停車場了，章先生才板著一張臉，看向章景月：“回去。”

  章景月隻當作沒聽見，要往導演組的車邊走。

  製片人當然上來說好話，說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好好和爸爸說說。

  一片混亂之中，陶念被擠到了最外圍。

  她不知所措，眨巴著眼看自己眼前的武宣，哧溜了一口口水。

  這個人，香香的。

  就，和師父不一樣的香，也和臨千曼的香不一樣。

  這個人的香，是很古樸，帶著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很香！

  這還是陶念第一次聞到這個香味，今天一頓飯都聞著，搞的饕餮吃飯都食不知味。

  可能是感覺到身後小饕餮的眼神，武玄回頭，看了一眼陶念，又對她笑了笑。

  唔，帶著股和善的氣息，更香了。

  陶念忍不住，她慢慢靠近武宣。

  我就嚐一嚐，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對於不了解的、沒見過的東西，饕餮總是有一種天然的好奇心。

  就像她下山後見到的別的東西一樣，她控製不住的往前走了兩步，張大嘴巴，想一口咬下去。

  但是還沒有碰到武宣，就又猶豫著後退了一點。

  臨千曼說不能沒有經過同意隨便咬人。

  可是這個人真的很香。

  理智和本能天人交戰，陶念來來回回，在咬人的邊緣反複橫跳。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看她過於糾結想幫她拿主意，武宣突然後退一步。

  陶念下意識的跟著往後退。

  然後一個重心不穩，狠狠的磕到了武宣的肩膀……

  兩秒後，一聲“嗷”傳遍整個停車場。

  正在推搡的一群人停住，看向聲音來源。

  陶念站在武宣身後，捂著嘴眼淚汪汪。

  而武宣一臉茫然，還有那麽一點無措。

  製片人看著陶念，想到飯局上她一直在看武宣，以為她想對武宣動手動腳結果被教訓了，說話語氣不是很好：“你怎麽了？！”

  陶念放下捂住嘴的手，攤開放在嘴邊。

  吐出來一口血沫，血沫裏躺著一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