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子是一位很不錯的下屬，也深刻的發揚了錦衣衛囂張的本性。

  這氣度頗有電影功夫斧頭幫老大身邊的四眼仔的風度，大吼一聲：警察出來洗地了。

  更有妓院老鴇腆著老臉的氣勢，朝著樓上嬌媚一聲：姑娘們，出來接客了。

  綜上所述，李黑子能穩坐錦衣衛總旗一把手，不是沒有原因的。

  衙門大門讓人一腳踹開，聽到動靜的衙役一股腦的從四周鑽了出來，奶奶個腿的，這年頭還有敢踹衙門大門的，這怕是活膩了吧。

  可這一幫人在見到麵色凶煞，手裏操著繡春刀的錦衣衛，頓時腿都軟了，這可是錦衣衛啊，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這幫爺怎麽來衙門了，看苗頭，顯然是來找事的。

  等等，領頭的那人，不是被打入牢房的艾玉嗎……

  一群衙役像是日本動漫中的小龜田，在櫻花盛開的季節淩亂了，腦子直接轉不過彎。

  艾玉怎麽成了錦衣衛？沒看錯吧？這玩笑開的有些瘮人啊。

  沒等艾玉開口，李黑子充分發揮下屬的的作用，問道：“你們狗知縣人呢？”

  一幫人不敢吱聲，倒是老馬抬頭看了眼身居高位的艾玉，說道：“剛才帶著兩名隨從，出去了。”

  李黑子跟下邊的一幫兄弟不樂意了，沒想到這狗官竟是聞到風聲，跑路了，旋即看向身前的艾玉，問道：“大人，現在該怎麽辦？”

  艾玉站在堂中，看著梁頭上的燙金牌匾，還明鏡高懸，想起這兩天的遭遇，眉頭隨之挑動，振聲道：“把這招牌給我砸了。”

  ………………………………………………………………

  大明朝沒有電話，也沒有傳真，仍然不要小覷消息的傳播速度。

  在艾玉帶著一幫殺才砸衙門招牌的這會兒功夫，這則消息已傳遍了大半個揚州城。

  “你聽說了沒？艾玉帶著一幫人去了衙門，還把縣老爺的門麵給砸了。”

  聽客擺著手，不屑道：“你這都是一刻鍾之前的消息了。”

  “嗬嗬……”這人摸著頭，尷尬的笑了笑，反而問起了對方：“敢問這位兄台，今早上衙門還廣貼告示，說這艾玉私通罪犯，被收押牢獄嗎，可這轉身怎麽就帶著人去砸衙門？”

  “這你可算是問對了人，我婆娘家的表弟在衙門當差，聽說呐，這艾玉可是個大人物。”

  “大人物？不會吧，不是都流傳他是錢三的遠方侄子嗎？後來接了錢三的飯碗，幹起了獄卒。”

  “你見過能使喚錦衣衛的獄卒？”

  “那兄台的意思是？”

  “聽我婆娘家的表弟說，艾玉實則上是錦衣衛百戶。”

  “嘶……”

  圍觀的眾人不約而同的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表情驚嚇，當即又有人說道：“如此說來，他刻意扮成錢三的遠方侄子，實則是要緝拿高知縣？”

  “可不是。”

  ……

  人都是見風使舵的，總是喜歡挑軟柿子捏。

  當艾玉還是衙門一個小小獄卒的時候，狂妄的小賊都能欺負到家裏來。

  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凶名在外的錦衣衛，當回到家裏的時候，愕然發現被竊走的東西神奇的回來了，像是給祖宗上供一樣，在桌上一字排開。

  不但如此，還順帶還來了兩籃雞蛋，而且這錢數也不對啊，居然多了五兩，油的重量……這起碼得五斤吧。

  被偷的那條短褲，也搖身一變換了一條嶄新的。

  這感覺，像是逛窯子不但不用花銀子，完事後，忽然發現懷裏還揣著十兩銀子。

  至於過程，到底是誰睡睡，已經不重要，各需所求，重點是，手裏有權的感覺真的很好。

  想到這，艾玉心底的意思芥蒂也徹底釋懷了，其實吧，當這錦衣衛百戶也挺不錯。

  所以艾玉有些飄了，美滋滋的摸著麥黃色的麵龐，就知道自己這輩子不會平平淡淡，畢竟是人才嘛。

  常言道：是金子總會發光，為什麽這麽講，因為它……很黃。

  艾玉坐在自家的院子裏，看著屋頂上的一輪夕陽，忍不住一陣感歎，人生就像是一場胎賭，當你押男孩的時候，很有可能生出來的是女孩兒，男女通押的時候，偏偏生出來個小太監……

  至於錦衣衛這重身份，不但對嬌妻美妾的人生抱負沒有絲毫衝突，甚至還利大於弊，有權能辦很多錢辦不了的事。

  士農工商，商人在上層人士的眼中，都是一群無良黑心之輩，就算日後發家了，也得腆著臉給流著淚給上頭送銀子。

  可有了權職就不一樣了，日後做了買賣，誰敢造次？繡春刀往脖子上一架，就問你鎮撫司的詔獄你怕不怕……

  艾玉算不上好人，卻也說不上是壞人，頂多就是滿腦子裝著銅臭的俗人。

  也更是個有仇必報之人。

  高進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屎盆子扣在他頭上，令他陷入命懸一線的地步，若不是這具身體的前任是錦衣衛百戶，怕是要不了多久便會再次向閻王爺報道。

  所以錢寧沒有理由放過高進這個狗官，出於公，他現在是朝廷命官，正兒八經的錦衣衛百戶，當今陛下的親衛軍，緝拿朝廷毒瘤這本是他的分內之事。

  出於私，你都要弄死我了，我憑什麽放過你？

  於公於私這高進都必須死，沒有半點迂回的餘地。

  錢寧看著麵目全非的縣衙大堂，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滿足感，同樣也極為滿意的拍著李黑子的肩膀，並且對他留了一個不錯的印象：這下屬，會來事！

  半個時辰後，碰了一鼻子灰的高進麵如死灰的回到了衙門。

  這神情，就跟死了娘一樣。

  沒錯，堂堂一縣父母官，前者還優哉遊哉的欣賞典史送來的青釉花瓶，轉眼就遭到了知府大人的嫌棄。

  不過也談不上嫌棄，隻是連門兒都沒讓進去。

  衙內看到高進急匆匆的趕來，像是得到知府大人提前授意，直接攔了下來，冷不丁的扔下一句話，如同打發臭要飯的一樣，“楊大人請回吧，知府大人昨日就回鄉省親了。”

  省親？聽著高進一愣。

  他老娘都死了大半年，墳頭的草都一尺多高了，去哪省親？陰曹地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