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派給艾玉的兩大護衛，都是他沒見過的生麵孔，但從他雙手虎口處的老繭來看，必然是個練家子。

  高手啊，有高手在身邊，艾玉多少有些安全感，萬一跟徐老公爺鬧掰了，這二位爺可是他的救命稻草。

  牟斌是為不錯的上司，艾玉覺得如果此行能身體健全的回到京城，一定要給他送兩朵小紅花，再者請到京城最大的青樓瀟灑一夜。

  此行再次路過濟南、揚州，這不禁讓他想起某位轟動大江南北的大才子，唐伯虎。那日他臨走時坑了唐寅一把，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在人世。

  許是唐解元請了位德高望重的老道，給他算了一卦，這次艾玉出門才沒能跟他偶遇。

  三人不緊不慢的趕了十天路，才進入應天府地域，而此時天色已晚，艾玉並沒有選擇進城，而是在附近的一家小縣城休整了一夜。

  次日一早在兩名護衛的督促下，才極不情願的進了城。

  這也算是艾玉第三次入南京，前後也才三個月時間，這不由讓艾玉產生一種錯覺，感覺自己不像是錦衣衛的小頭目，反而更像是後世出差的小白領。

  他在南京的熟人並不多，同知廖光明，千戶彭磊，算上徐有容跟徐鵬舉，充其量也才三個半。

  為什麽要算半個，他跟徐鵬舉的關係隻建立在烤雞烤魚上，這種人通常也稱呼為混白食的酒肉朋友。

  艾玉後來雖是去了京城，但是南京的老宅並沒有出售，此刻也沒有回家的意思。

  宅子臨走前托彭磊代為照看，但兩個多月沒人打掃，怕是布滿了灰塵，根本沒法入住。

  最關鍵的還是，艾玉沒錢，身為千戶大人的他身上隻有三個銅板，如果回到家中，勢必要掏錢請仆人清理院子，又要掏錢吃飯。

  艾玉輾轉一想，倒不如去拜見一下老上司，他清晰記得，離京時廖光明曾說過，若來日再到南京，他必做地主之誼，一醉方休。

  艾玉覺得他必須得滿足廖光明這個願望，於是乎，自己去了不說，還捎了倆拖油瓶。

  身後的倆護衛在來時的路上，就已經看清了艾玉的真麵目，下屬請上司吃飯理所應當，官場都是這麽個套路，也含蓄的稱呼為眼色活。

  可這位艾千戶似乎沒點底線，一路上，到了飯點就往客棧的桌前一坐，吃完抹著嘴上了樓，把一切都當做理所應當。

  現在更是在鎮撫司宰了同知大人一頓。

  廖光明再次看到艾玉很熱情，也很驚訝，沒想到這才一個月沒見，這位從南京走出去的小滑頭竟然成了一方千戶。

  其次是很好奇，按理而言，千戶上任不該是有一攤子事要忙活嗎？他這錦衣衛千戶倒是成天遊山玩水。

  令人羨慕啊。

  廖光明讓下屬弄了一大桌子的酒菜，很是豐盛，一斤多酒下肚，廖光明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拉著艾玉的手，一頓唏噓，說艾玉是他這輩子最為看中的下屬，也是腦子最好使的一個。

  在艾玉的挑唆下，廖光明把艾玉從頭到腳誇了一遍，艾玉表示很受用，眯著眼，神情很愜意。

  但這終究不是艾玉來此的主要目的，菜也吃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該談談正事了，搓著手，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大人，卑職當下有一難處，眼下也唯有大人能替卑職解圍。”

  廖光明拍著胸口，豪邁的道：“有事你盡管說，都自家兄弟，要能幫的上忙，絕不含糊。”

  素日裏廖光明的酒量倒也說得過去，但此次在抱有目的而來的艾玉一頓猛灌下，也有些招架不住，反倒是艾玉神采依舊。

  帶有目的的喝酒自然要留一手，別沒把人家灌醉，自個兒先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

  聽到廖光明這麽說，艾玉高興壞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說出了心底話，“此番來南京，忘記帶銀子，可否問大人借上一些，日後回到京城必當托人送回。”

  “借錢？”這是一個敏感詞，廖光明渾濁的目光頓時清醒了不少，問道：“借多少？”

  “哈哈，借的不多”艾玉打著哈哈探出三根手指。

  廖光明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區區三百兩還用借？等下就讓校尉拿給你。”

  三根手指的含義被誤解了，艾玉覺得必須開口解釋一下，糾正道：“是三千兩。”

  驟然間，廖光明虎目一瞪，像是武俠世界裏的絕世高手，一套內功下來，將身上的酒意瞬間蒸發。

  廖光明像是沒聽明白，重申道：“多少？你要借多少？”

  借錢都是孫子，艾玉很明白這個道理，腆著臉道：“三千兩。”

  說完後，為了能讓廖光明知道他是一個借錢必還的誠信君子，又飛快的補了一句，“卑職會還您的。”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艾玉的意料，隻見廖光明從桌前站起身，望著門外喃喃自語道：“差點忘記了，杜知府上月從我借走了一幅畫，這都月底了還未還我，太不自覺了，若不討要的話，八成會賴掉，還讀書呢？不行……我得趕緊催催去。”

  說完，在艾玉驚愕的目光中，嘴抱怨的出了鎮撫司。

  艾玉嘴角抽搐，目光呆滯，“……”

  這是什麽意思？

  剛才喝酒吃肉的時候還一個勁的誇我，現在問你借三千兩銀子卻是翻臉不認人，太現實了，還老上司。

  不借就不借嘛，最後的那番話又是何意？

  我艾玉像是那種借錢不還的人嗎？唯一失信的一次還是上輩子拖欠老王三年之久的三千塊嫖資沒還，那也是事出有因啊，這都回到了大明朝，想還你也有心無力。

  艾玉看透了，也讓廖光明的這張嘴臉給惡心透了。

  但是艾玉並不死心，更不能死心，去徐家總不能空著手吧，再者，堂堂千戶口袋中揣著三文錢，成何體統，街頭要飯的都能在他麵前充大款了。

  艾玉很需要錢，很迫切的需要錢，於是乎，他在鎮撫司休整一番，然後繞道去了千戶所，拜見了他另外的一位老熟人。

  彭磊，彭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