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陛下。”牟斌如實說道。

  “你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朕也無法再給你封賞，就把你的這份功勞記在你侄子的頭上，回頭升至金吾衛百戶吧。”

  牟斌跪地謝恩道，“微臣謝主隆恩。”

  “替朕辦事，賞罰分明，這是你應得的。”爾後，朱祐樘想起什麽，正色道：“羊神殺人背後主使可曾查出來？”

  牟斌從懷裏掏出密信，遞了上去，“陛下，這是錦衣衛從南昌調查出來的結果。”

  朱祐樘略帶疑惑看了牟斌一眼，接過密信，驟然眉間湧出一股戾氣，緊接著帝王威嚴從朱祐樘身上噴湧而出。

  “孔秀是何人？”

  “寧王的屬官。”

  朱祐樘眼眸中的殺意更濃了，縱然平日可以容忍你，一旦觸犯天家底線，哪怕朱家藩王都必殺之。

  “朱宸濠，看來你寧王一脈對著皇位仍舊是賊心不死，給你舒坦日子不過，非得作死，朕便成全你。“

  門外的少年郎聽到朱祐樘的話，眼睛中劃過一道亮光，臉上展現出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雙手激動的攥成拳頭，“寧王叔要造反嗎？太好了，本太子終於可以領兵上戰場了。”

  …………………………………………

  隻要是加官進爵，都必須得到當今天子的首肯，爾後再通過內閣擬旨。

  按理而言，百戶的上頭是試煉千戶，朱祐樘直接讓他擔任千戶，無疑是連升兩級。

  此刻的艾玉如往常一樣，將所裏的事務處理完後，躺在大槐樹下的躺椅上，半磕著眼，享受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寧靜。

  按照行程計算，徐有容抵達南京也就這兩日吧，到那時又是麻煩纏身，並且還是兩頭不討好的事，徐老公爺那邊姑且不說，英國公府又是一個頭疼的難題。

  吃過飯，剛眯不到半個時辰，餘洪就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大人，外麵來了位公公。”

  艾玉扭過頭看了下餘洪，“公公？在咱錦衣衛的口頭裏，隻能叫閹人。”

  “不是大人，真的來了位公公。”

  餘洪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堂內尖細的嗓子聲傳了過來，“艾玉何在？速速前來跪旨。”

  艾玉一愣，猛然從躺椅上站起身，一臉驚愕的看著麵前的餘洪，“怎麽回事？”

  餘洪擦了下額頭的汗珠，道：“宮裏頭來了位公公，說是給大人你傳旨來了。”

  給我傳旨？

  來的還是位太監，我最近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啊，難道是東廠王嶽那狗雜，在陛下麵前誣陷我？

  天啊，我隻想當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翁，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連聖旨都招惹來了。

  艾玉看著麵前的餘洪，試問道：“這個聖旨可以不接嗎？”

  餘洪神色怪異的瞥著艾玉，“大人，拒接聖旨的話，那是要降罪的，朝廷管這叫抗旨。”

  抗旨？

  嘶……

  聽起來好像是要殺頭的啊，沒辦法，艾玉隻能移步到外堂，剛邁過門檻，就看到鼻孔朝天的小太監，一臉傲氣的望著房梁，“你就是艾玉？”

  “嗬嗬，我就是。”

  “那就跪旨吧。”

  就算心底再想拿鞋底抽他臉，也隻能跪在這條沒卵子的閹狗麵前。

  “敕曰：親軍錦衣衛百戶艾玉，惡除蜚語，痛除叛黨逆賊，為君分憂，解百姓妖言，以正國風。秉承國法，過而嚴懲，功而厚賞，諸事弗為，封領親軍千戶之職，欽此！”

  繞口難解的一大堆話聽的艾玉一愣一愣的，這說的是個啥？

  不過最後的兩句倒是聽懂了，封領千戶之職，這麽說這死太監不是來找麻煩的？反而是給我送喜報的？

  我擦，潘金蓮從良了？

  這就特麽升官了啊？還是千戶……

  好不切實際，別人加官進爵千難萬難，散盡家財也難登一步，可我轉身就從百戶升到千戶，直接越級算是怎麽回事？

  嘖……

  虛榮心好膨脹怎麽辦？

  小太監宣完後，見艾玉跟一根木頭似的愣在地上，沒好氣地道：“艾千戶，還不謝旨？”

  艾玉這才反應過來，“臣艾玉謝主隆恩。”

  升官了，是個喜慶活兒，艾玉美滋滋的接過聖旨，就跟舔了蜂蜜一樣，身後的一幹校尉也都一臉激動的看著艾玉，好比自家老婆給隔壁老王生了個大胖小子，他激動的手舞足蹈。

  餘洪更為豪闊，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把銀子，塞到小太監的手裏，“公公，這一趟有勞你了，小小薄意，回頭買點茶水解解渴。”

  小太監目光很不友善的看了眼艾玉，也如實的接過餘洪塞來的銀子，輕哼一聲，轉身出了百戶所。

  小太監是東廠王嶽的人，艾玉前些天夥同牟斌坑了他老祖宗一把，他是一清二楚，對艾玉自然沒個好態度。

  等小太監出了門，艾玉猛然一腳揣在滿色漲紅的餘洪屁股上，罵道：“你是銀子多還是咋地，買包子喂狗也不能便宜死太監啊。”

  餘洪揉著屁股，一臉委屈：“……”

  艾玉拿著明黃龍紋的聖旨研究了半天，最後才算看明白，敢情是陛下覺得我能力出眾，破案有功，為君分憂，外加我外貌堂堂，器宇軒昂，一表人才，所以才破格提官。

  至於這個敕曰？

  艾玉有些弄不明白，按道理而言，明朝皇帝不都是一張二皮臉，扯著奉天載明，吾為天子的旗號忽悠百姓嗎？

  就連聖旨開頭都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可見是多麽不要臉，難道這代皇帝朱祐樘是個含蓄小正太？懂得收斂才是君子之道？

  其實不然，聖旨分為三種，一是詔曰，二是製曰，其次是敕曰。

  “詔曰”是詔告天下。凡重大政事須布告天下臣民的，使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製曰”是皇帝表達皇恩、宣示百官時使用的。凡是聖旨中表達皇恩浩蕩時，都以“奉天承運皇帝，製曰”開頭。“製曰”隻為宣示百官之用，並不下達於普通百姓。

  “敕曰”有告誡的意識。皇帝在給官員加官進爵的時，告誡官員要戒驕戒躁，再接再厲，不要驕傲自滿，恃寵而驕。

  艾玉也就屬於第三種。

  而此時，某位姓艾的千戶還在浸泡在自我良好的憧憬中，時不時摸著他那張並不敞亮的臉……

  “人生的清秀就是好啊，還能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