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剛來京師才半個月時間的徐有容帶著丫鬟香香來到了百戶所。

  徐有容很高興，因為她要離開京城了，昨晚深思酌慮了一晚上，覺得艾玉的這個辦法可行，加上爺爺對他也是格外疼愛，幾番哭鬧過後，想必爺爺會答應他推卻了這門親事。

  隻不過要讓艾玉受點委屈，徐有容表示無所謂，前頭有她撐著，爺爺也不會拿他怎麽樣。

  艾玉一陣震驚的看著徐有容：“什麽？你這就動身回南京？”

  “是呀，昨晚就讓香香收拾好了行囊，此次前來就是與你道別的。”

  艾玉開始絕望了，這感覺就像躺在富婆家的大床上，吹著冰冷的空調，看著散落一地的六味地黃丸，不知道身體還能堅持多久。突然很是懷念以前工地搬磚的日子，雖然燙手，但是腳不抖。

  為什麽要嘴賤，非得給她出主意，結果卻成了握著白兔想搬磚的心酸結局。

  艾玉帶著最後的一絲期盼，想挽回他一手促成的局麵，“你不再慎重的考慮一下？其實我覺得無論是離家出走還是怕城樓，都比哭鬧上吊強。”

  說完，艾玉覺得還不夠他表達的還不夠深刻，又飛快的補充了一句，“真的，請相信我。”

  徐有容搖了搖頭，“我覺得這個挺好的，能唬住爺爺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要讓張家知道這件事，這便足夠了。”

  艾玉都快哭了，你是足夠了，但是想過我沒有，你將我拉出來當擋箭牌，就算你纏著老公爺不弄死我，但是英國公府的老公爺會放過我？

  張侖這位紈絝小公爺被莫名其妙的扣了一定綠帽子會無動於衷？

  並不是每個人喜歡青青草原的慢羊羊，有事沒事頭上冒棵綠草。

  未過門的未婚妻讓一個小小百戶給指染了，這無疑實在打英國公的臉，身為大明的頂級權貴，對錢反而不怎麽看中，最為注重的反而是顏麵。

  此消息一旦傳出，必轟動天下。

  艾玉是想當名人，兩輩子都想，名氣代表身價，身價代表白花花的銀子。

  但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出名啊。

  徐有容走了，一臉歡快的帶著香香登上了回歸南京的馬車，艾玉一臉絕望的目送他們離開，魂也隨之勾去，不出意料的話，待徐有容跟徐老公爺坦白這件事的之時，就是他英勇赴南京之日。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等待我的將是荊軻命啊！

  帶著生無可戀的表情坐在桌前，與李黑子餘洪一起吃著從街上買回的肉包子。

  李黑子看了艾玉一眼，爾後伸手推了身邊的餘洪。

  兩人也倒是臭肉同味，餘洪除了對艾玉馬首是瞻，對李黑子也是言聽計從，當下就會意了他的意思，對著艾玉勸說道：“大人，你就別太難過了，徐小姐指不定過了這個月又來京城了呢。”

  不怕豬一樣的下屬，就怕有著豬一樣的腦子，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

  然後餘洪就獨自一人板著小板凳坐在角落裏，一臉埋怨的看著李黑子大口吃著包子對艾玉百般諂媚。

  這時，門外當值的校尉抱拳走了進來，“大人，千戶所的弟兄帶話過來，說是千戶大人讓你過去一趟。”

  說起來倒也有幾日不見邵楠，一大早就找他過去，十之八九是有什麽事。

  艾玉匆匆吃完早飯，整理了一下衣著，提著繡春刀就出了千戶所。

  這個時候正是當值點卯的時候，正常情況下，無論是上至千戶，還是下邊的力士、校尉，都必須到卯房簽到，但艾玉性子懶散，對此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邵楠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大多數的百戶官都有這樣的習慣，甚至連邵楠本人去鎮撫司簽卯的的次數都不多，有事想起來就順手去一趟，很少專程去幹這事。

  艾玉從卯房出來，就去了內堂。

  在看到邵楠的時候，他正眉頭緊鎖的坐在文案前，食指敲擊這桌麵。

  麵色很深沉，應該是遇上什麽棘手的事。

  艾玉抱拳道：“卑職見過千戶大人。”

  邵楠抬起頭，臉上這才露出和悅的笑容，“你來了，此次叫你來是指揮使大人安排了下來了一件案子。”

  艾玉沒插嘴，看著邵楠讓他繼續說：“近兩日城裏大街小巷中廣為流傳著一件事，不知你聽說沒有？”

  這幾天艾玉忙的毀天暗地，先是百戶所裏的一攤子事，爾後又攤上徐有容這尊大神，搖頭道：“沒有。”

  邵楠接著道：“羊神殺人。”

  艾玉一愣，“羊神殺人？”

  “沒錯，此事鬧得滿城皆知，甚至連當今陛下都略有耳聞，陛下此事背後有歹人作祟，便讓指揮使大人徹查此事。”

  “那還請大人告知這羊神殺人的具體情況。”

  對神鬼之論，艾玉向來都是保持嗤之以鼻的態度，神隻是人精神上的一種寄托，鬼是人內心恐懼幻化出來的。

  羊神殺人，十之八九就是一場謀殺案，爾後故作玄虛將整件事玄乎化，來迷惑封建社會的淳樸百姓。

  邵楠道：“城西有一家聚德酒樓，這家酒樓的招牌菜就是各類羊食，生意愈來漸旺，這家酒樓的東家裴大元就在城外買了半個山頭，投了一筆銀子，請來幾個下人為他養羊。”

  “三天前，山上的幾十隻羊同時染了疾病，裴大元就讓羊場的下人去請獸醫，等趕到獸醫家中，內人告知不在家，出遠門了，幾人一臉愁容的上了船，準備回羊場。”

  “沒請到獸醫，回去必然會遭到東家數落，甚至還會克扣這個月的工錢，因此他們的情緒都很低落，可當船行駛在河道中，一條二十多斤中的鯉魚跳上了船板，頓時令他們倍感高興，雖然沒能請回獸醫，但是將這條鯉魚拿給老爺，或許能躲過這頓罵。”

  “碰巧趕回這家的衙役看到河道中的裴家船隻，見水位都快壓至的厲害，就當場攔住了他們，以懷疑走私的名義進行搜船，當打開船艙的暗格，竟是發現六具無頭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