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說：“可以，當然可以。”

  他回答得非常快，就連許千歌自個兒都覺得這要求有點太過了，現在才臨近晚上八點，日落剛過，哪來的日出可以看？

  但她也知道，陸湛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不知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許千歌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去無條件相信這個男人了，對他說的任何話都深信不疑。

  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陸湛坐在駕駛座上，沒啟動引擎開車，而是先拿出手機撥通了個電話，嗓音低低沉沉的，落在車內的每一個角落裏，也落在許千歌的心尖兒上，仿佛一個音節蹦出來，就輕輕撥動了一下她的心弦。

  陸湛手下的人辦事效率極高。

  一刻鍾後，有人在外麵敲了敲車窗，陸湛先回頭跟許千歌知會了一聲，才下車。

  在這一刻鍾裏，許千歌偶爾說些有的沒的，還問他打電話給手下的人幹什麽，他特神秘，慢悠悠地說：“秘密。”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也有這麽幼稚的時候，但她又好喜歡。

  透過車窗，許千歌看見陸湛在跟車外頭的人交涉，有三四個人，都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陸湛偶爾往車內看一眼，隔著半開著的車窗，兩人的視線相交對上，似是天雷勾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他笑了一下，薄唇微啟，繼續說話。

  他們把那些東西放進了另一輛車的後備箱，然後那幾個人就恭恭敬敬地在旁邊等著，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交涉完了之後，陸湛走到車邊，修長的手指敲了敲車窗。

  “怎麽了？”許千歌探個身子，狐疑地問。

  “下車。”

  陸湛言簡意賅，也沒說下車幹什麽，但許千歌真就乖乖地下車了。男人把她領著到了另一輛房車上，許千歌眨了眨眼眸，不解。

  而他的那輛黑色卡宴，則被剛才的幾人開走。

  陸湛也上車，把鑰匙插進孔裏，準備開車，許千歌回頭探究地看了一眼，但看不見包裏的都是些什麽，心癢癢的，忍不住問：“為什麽要換車呀？”

  還是個房車。

  等等……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但她還沒來得及想下去，男人便瞥她一眼：“你不是想去看日出麽？”

  “是啊……”

  話音落，許千歌頓時恍然大悟。

  這男人別是要今晚跟她在山頂上過夜吧？這麽說，後邊兒的東西是一些露營之類的道具？

  思及此，許千歌的小臉突然僵住。

  “現在雖然算是秋天了，但其實夏天還沒完全過去呢，我們現在就這麽去山頂過夜，別是去喂蚊子的吧？”許千歌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習性又開始了，小嘴叭叭地數落著男人，“而且你看天氣了嗎？最近接連幾天的陰天，要是突然下雨了怎麽辦呀？什麽風花雪月萎沒意境，被淋成落湯雞了還哪有心思顧忌什麽浪漫啊？”

  最後還非常傲嬌地說了一句：“陸湛，你也太直男了吧！”

  陸湛全程就聽著她沒換氣兒似的吐槽，竟然沒覺得聒噪，反而還有些享受，甚至還時不時地點頭認同她的觀點。

  他這態度，把許千歌那點兒傲嬌的氣憤給澆滅了。

  “要不下次吧？我真怕下雨。”

  不僅破壞意境，還容易毀形象，許千歌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男人的麵前有一丁點兒不漂亮不完美的地方的，她全身上下連一根頭發絲兒都是精致不已的，實在接受不了那個慘不忍睹的畫麵……

  “我查過天氣，不下雨。至於蚊子，我想我不會讓你淪落到喂蚊子的地步的，雖然你確實很甜。”

  陸湛一邊緩緩開口，一邊啟動房車。

  他在那等待著下屬過來的一刻鍾裏，就已經把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

  怎麽可能讓她吃苦受一點兒委屈？

  許千歌被那人突如其來的土味情話給弄得又懵又羞，語塞了半晌，車子已經駛出了一段距離了，她才非常好麵子地說了一句：“你真土。”

  “給我的評價終於不是直男了。”陸湛笑著打趣。

  *

  雲城的山其實不算多，但有一座雲曲山卻是整個雲城一道最靚麗的風景線，是個旅遊景區，但隻有春夏的時候會有不少旅客前去，因為春夏時期的山上風景是最好看的，但一到了秋冬，人就變少了，整個景區也更顯蕭瑟。

  而他們此行，正是秋冬。

  許千歌在雲城待了這麽多年，說實話，沒有真正意義上地來過這兒，頂多是跟著家族一同出遊，而且她還嫌累，隻到半山腰，然後一個人在民宿裏睡一晚上，等她們下山，嬌氣得不得了。

  沒成想，這回跟陸湛一起，她卻完全不覺得累。

  隻覺得心動和浪漫。

  山路顛簸，夜色又濃鬱，天邊的一輪皎潔的月光和周圍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星星仿佛就是唯一能夠照亮前行道路的光芒。

  陸湛把車內暖黃色的光打開，許千歌覺得全身軟綿綿的。

  側眸凝望著他認真專注開車的模樣時，忽然想時間就它停留在這一刻。

  本來她還想說要不在山腰的民宿上住一晚上，明天淩晨起來再上山，可男人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一路疾馳。

  夜風吹在許千歌嬌嫩的臉龐上時，不覺得疼，竟然也忘了要替住在半山腰民宿的這一茬，任由自己被男人順著走。

  “冷？”陸湛用餘光瞥她，見她一動不動的，開口詢問。

  “不冷。”

  陸湛點頭，繼續開車。

  抵達山頂的時候已經十點左右了，許千歌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她竟然也完全不在乎，瀟灑地把手機扔到車後座。

  沒想到，除了他們，山頂上竟然還有另外兩三對兒情侶。

  似乎是抱著跟他們一樣想法，是準備來看日出的，或許隻是為了來看看雲曲山的夜景，許千歌懶得深思，心早就隨著陸湛動作飄到天邊兒去了。

  “你先別下車。”陸湛叮囑了一句之後，準備上後邊兒忙活去了。

  許千歌睫毛微顫，微啟櫻唇，突然叫住他：“陸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