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許千歌下意識地擰起了眉頭，漂亮的眉間折痕很深，似乎是沒預料到對方的問題這麽刁鑽，她的眸光盯住，抬起眼皮，側眸看了一眼陸湛。

  陸湛薄唇抿著，並未開口，隻還給她一個充滿堅定的眼神。

  仿佛在說：“我相信你。”

  許千歌了然於心地收回視線，沉吟片刻之後，才抬起下巴，直麵這個問題，目光直視著提問的人，語調平穩：“我無法揣測一位已經去世了的老人的想法，我隻是一名律師，在此案件中，我的任務是幫我的委托人辯護。如果你們想聽我的看法，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個人認為，或許葉教授隻是想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僅此而已。”

  她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提問的那位媒體人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沒有回應，但他後退了，自然有人向前擠，迫切地想挖掘出更多的爆點。

  “那請問許律師為什麽要幫一名娼妓辯護呢？”

  這個問題一出來，很快引起了場內各個媒體的共鳴，都紛紛地拋出疑問。

  “對啊，難道做律師真的可以無底線嗎？”

  “許律師，都說一回生二回熟，是不是下一次再有這樣的案子，你都會閉著眼接？畢竟你們為了錢，什麽都敢接。”

  “聽說你還是許家的千金，背後勢力滔天的，也不缺錢，為什麽要做這種缺德事呢？難有權有勢就可以無視法律的公平公正嗎？”

  這些源源不斷的問題湧入許千歌的耳腔裏，她咬著下唇，指尖微微顫抖。

  之前準備好的官方答案現在好像全都煙消雲散，腦子裏一團亂麻，嗓子發哽，想反駁，卻有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而她的這些動作，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心虛。

  某直播平台上，正實時直播著許千歌發布會的現場，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被所有民眾過度剖析，彈幕密密麻麻的，觀看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十多萬，甚至有越來越多的人湧入此平台。

  平台賺到流量，樂嗬了，把這個直播間放到了主頁推薦上。

  直播間的標題也刻意地吸人眼球：“某位許姓無良律師的發布會現場，都給我進來聽她狡辯！”

  飄過的彈幕，無一不是罵許千歌的。

  “冠冕堂皇！”

  “太惡心了，怎麽會有這種女人啊？”

  “開發布會來闡述自己的罪行嗎，笑死我了，真牛。”

  “黑心律師給我滾出拆那！”

  “有錢還真的能左右法律呢……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許千歌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惡意解讀她的，自己所麵臨的處境，都讓她有點兒應付不過來了，更沒有旁的心思去管這些。

  倒是陸湛，收到傅然發來的消息後，臉色立刻冷了下來，立刻吩咐人去封殺這個直播間，但轉眸看向身旁略微不知所措的女人的時候，突然默了一下，半晌後，飛快地打字回複傅然：“隨他去。”

  如果她知道，應該不會讓他幹涉。

  發生了這件事，其實於千歌來說，有好也有壞。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陪伴在她的身邊，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貿然出手，盡量讓她自己解決這個由應坤案引發的事件。畢竟，如果她真打算在這個圈子裏紮根，這是她必須要麵對的。

  陸湛收了手機，沒說話。

  隻默不作聲地牽過她的手，她的掌心裏有薄汗，撫摸到的時候，他心底隱隱湧上一些心疼，薄唇繃著，動作卻不停，在她的手心裏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字。

  ——加油。

  感受到男人的動作，許千歌的睫毛微微顫抖，垂眸往下瞥了一眼，那幾筆觸感就像寫在她的心上一般。

  她恍然想起之前嚴其銘先生的那番話，越發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再抬起眼眸，裏麵是無邊的自信和堅定，場內的人看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神色同方才完全不一樣，她抬起下巴，目光充滿了無所畏懼，啟唇，擲地有聲道：“我想知道，你們心中定義的黑心律師是什麽？”

  眾人一愣，麵麵相覷地看著對方，沒人作答。

  “你們的職業是記者，是媒體人，是拚命衝在熱點新聞的最前端獲取信息，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你們這些人不就是無底線地挖掘信息，甚至惡意剪輯，散播謠言，引導輿論的嗎？當然我不是以偏概全，隻是你們中有一部分一定是這樣的。那為什麽回到我的身上，你們就如此雙標呢？”

  “我是一名律師，隻不過我的委托人是一名娼妓，就因為她的職業敏感，就要被所有人唾棄？在此案件中，虞玥失手殺了人，但她也沒有逃脫法律的責任吧？隻不過在合理的範圍內得到了減刑及緩刑，我想知道，這有什麽不對嗎？難道你們是法官？難道在你們嚴厲，輿論可以影響法律嗎？難道隻要人多就是對的嗎？”

  “你們隨波逐流的嘴臉……真惡心。”

  許千歌的聲音充斥在會場的每一個角落裏，湧入在場的每一位民眾的耳腔裏，他們的心驚了驚，最後她咬著牙說出的詞語，更是將他們形容得淋漓盡致。

  但是這些人可是掌握著引導輿論的秘訣，怎麽能讓一個女人給牽著鼻子走了？

  某幾個情緒激動的記者拔高聲音罵道：“連葉教授的子女都說人是你間接害死的，你還有什麽解釋的！”

  “他們？”許千歌回想起之前在那棟房子裏看見的一幕，冷笑道，“他們說人是我害死的你們就信？那我否認的時候你們為什麽不信？你們隻想聽見你們想聽的，真相大白之前，你們的惡意卻永遠不會消減半分！”

  她振聾發聵地聲音惹得在場的人心一顫。

  就在場麵僵持之際，現場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應坤和葉佩華的女兒，應巧雲。

  “許千歌，你開發布會是為了告訴大家你的罪行嗎？你就是害死我母親的凶手，真好意思在這裏冠冕堂皇的為自己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