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照片……

  許千歌的瞳孔驟縮了一下，原來那天在肯德基不是錯覺！

  是葉欣然故意找人跟蹤她，偷拍她和樂樂在一起的照片，就是為了在今天開庭的時候，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抿緊了嘴唇，對方還在步步緊逼要她解釋和張美麗的關係。

  但張美麗案即將重審，她現在能夠透露嗎？

  此時，席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冷嘲熱諷許千歌是個騙子了，甚至覺得這種該死的女人就該判刑，還敢來告別人？

  許千歌有些慌措的目光轉向旁聽席，陸湛仍舊坐在右排的位置上，波瀾不驚，對上視線的時候，看不清表情，但隱隱能感受到他漆黑眸子中的從容和冷靜，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她無法應付。

  那一瞬，她懂了。

  法官正在敲槌催促許千歌回答，重新轉過頭時，她的臉上恢複了平靜，沉著鎮定地讓傅然翻出一份文件——她與樂樂簽訂的幫忙翻案張美麗案的協議，以及去監獄裏探視張美麗的證據，附帶錄音。

  根本就沒在心虛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又能證明什麽呢？”葉欣然顯然不明白許千歌拿出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意欲何為，嗓音中都透著不屑。

  許千歌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掃視過周圍的所有人，嚴肅認真地解釋：“七月九號，有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到湛藍律師事務所來尋求幫助，為她服刑十五年的母親張美麗翻案。我簡單地了解了情況之後，與小男孩樂樂簽訂了援助協議。七月十一號，我和律所的同事去監獄探視張美麗，時長四十分鍾，都有記錄。張美麗提供了供詞，我一一做了記錄。”

  “而我想說的是，樂樂一個小男孩，生活在福利院，卻有一顆想要拯救母親的心，我自然會予以幫助。至於張美麗詐騙案這一點，與本案無關。那有人想問了，那樂樂的父親是誰呢？”

  旁聽席有人大聲問：“是誰啊？”

  許千歌唇角上揚，眸子轉到被告席上，意思不言而喻。

  程博瞪大了雙眼，皺著眉頭，陰沉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是的，樂樂的父親就是剛才說張美麗詐騙過他的被告人，程博。”許千歌斂了斂眸子，搖頭，輕笑了一聲，“可悲嗎？是挺可悲的。”

  旁聽席上一片嘩然，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紛紛被許千歌的發言給觸動到了。

  樂樂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卻要在享受童真童趣的年齡，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把母親送進監獄！最後成了一個孤兒！

  真殘忍啊……

  有激烈者甚至已經開始罵起了程博：“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麽為人父！簡直就是人渣！死了都不足惜！”

  “哇，要不是有原告律師這樣的正義者，不知道真相還要埋藏多久。”

  “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情，程博才想到綁架這一招的吧，想想就後怕，為了自己利益，不惜謀害他人！”

  “張美麗的案子我有所耳聞，據說當時是詐騙了五百萬，沒想到兩個人是這種關係……”

  葉欣然也很震驚，側頭疑惑地看向程博，好似在說“這件事情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看得出來，她也對此事不知情。

  而她同時也犯了個錯，那就是太相信程博。

  程博會把這些事無巨細地告訴一個陌生的辯護律師嗎？顯然不會。

  葉欣然聽這些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簡直快要氣瘋了，沒想到這個程博竟然這麽大的事情都不告訴她。

  不過，現在不是發泄情緒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繼續進行辯護：“我反對，原告律師提出與本案無關的證據與言論。”

  “反對有效，請原告方回到本案相關。”法官采取意見。

  “法官大人，我所說的每個字都與本案有關聯。”許千歌的聲音堅定有力。

  法官沉默了一會兒：“請原告方繼續發言。”

  許千歌輕點了點頭，看鋪墊得差不多了，拿出最後通牒——樂樂的戶口。

  程博呼吸沉重，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本戶口本，許千歌自然不會掠過他臉上精彩絕倫的表現，嘴角的弧度越發上揚，啟唇，聲音響徹整個法庭。

  “這是我方要對被告人程博提出的第二項罪名——重婚罪。”

  “可以看到我手上的這本樂樂的戶口本，上麵的親屬關係欄，父親是程博的名字。而程博已與妻子荏苒結婚十一年，並有一個九歲的孩子。他在和荏苒還是合法夫妻的時候，樂樂出生了，而樂樂的母親是張美麗，也就是程博的情婦。我們知道，孩子戶口登記問題必須是雙方父母已婚狀態，那麽問題來了，一個情婦生的孩子，為什麽能上了戶口呢？”

  許千歌突然拔高了聲音，舉著手中從樂樂戶籍所在地辦理的相關政府機構的文件，擲地有聲道：“說明程博，用了非法手段與張美麗進行結婚，給樂樂上了戶口！”

  話音落下，全場震驚！

  眾人麵麵相覷，沒想到一個簡單的綁架案竟然能牽扯出這麽多！

  “你胡說！憑空汙蔑人！我根本沒有和張美麗結婚！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程博的情緒突然失控了起來，張牙舞爪地要朝許千歌撲過去。

  他越這樣激動，越說明許千歌所言句句屬實。

  許千歌眯了眯雙眸，程博，你輸了。

  葉欣然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許千歌竟然能挖到這個證據，給程博又扣上了一個罪名，而她，即將成為這場官司的loser。

  法警很快進來，扣押住失控的程博，讓他動彈不得。

  “法官大人，我的發言完畢。”許千歌淡笑，朝法官鞠了一躬，也為她人生中第一場官司完美落幕而鞠躬。

  她轉頭，想第一時間給旁聽席上那位分享喜悅，而恰好，他也在凝著她。

  他們相視一笑，話都融在了眼神中，不必多言。

  由於被告人的失控，法官敲下法槌：“休庭，十五分鍾之後宣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