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半開著，風呼呼地吹進來，吹散了一些情緒，許千歌伸手係安全帶，結果死活按不下去，最後直接煩躁地甩開帶子。

  “啪”地一聲，砸到了她半截袖的手臂上，瞬間泛紅。

  身旁的男人插車鑰匙的手一頓，反應極快地拉過他的手臂，檢查傷勢。幸好，不算嚴重。

  他仍擰著眉，嘴上不饒人：“生氣也不是這麽個生法，傷著自己？”雖然語氣很凶，但聽得出來，更多的是關心。

  “煩死了。”許千歌抱著手臂，撇臉看向窗外。

  陸湛低低地笑出聲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高大寬闊的身軀朝她傾斜過來，兩個人的距離貼近，鼻息相交，他凝著她，嗓音裏帶著些戲謔：“剛才怎麽那麽理智攔著我？我還以為小野貓學乖了，嗯？”

  “那不是怕她到時候在法庭上擺我一道嗎？到時候影響法官的判斷，我可不想人生中第一場官司就敗訴。”許千歌嘴裏念叨吐槽，壓根兒沒意識到陸湛靠近的身體。

  心想，不開個好頭，以後哪還能動力走下去？

  沒一會兒，許千歌轉過頭來的時候，恰好對上了陸湛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烏黑的瞳仁裏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卷入其中。

  胸腔上下起伏，身體幾乎要貼到一起。

  陸湛的視線下移……精致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櫻唇，他的呼吸窒了一瞬。

  被這麽盯著，許千歌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正欲開口，陸湛的手上終於有了動作，拉過安全帶，準確無誤地扣了進去，然後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重新坐回駕駛座。

  “法官沒那麽容易被影響，法庭上，最重要的是證據和對於對方提出的證據的駁斥。”陸湛的嗓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平靜地說道。

  “我明白這一點……”許千歌咬了咬下唇，兩根手指放在腿上纏繞，糾結萬分，“可我還是怕，對上葉欣然，我真的能贏嗎？”

  陸湛瞥了她一眼，回過頭，視線平穩地落在道路上，語氣堅定有力：“我認識的許千歌，不會像現在這樣畏畏縮縮。放手一搏，經驗都是累積起來的，就算敗訴，還有二審、終審，還有……”

  他頓了頓，薄唇隆起：“我。”

  最後一個字的音仿佛落在了許千歌的心上，蕩起陣陣波瀾。

  這話分明是在給她兜底兒，讓她什麽都別想，做好自己該做的，全力以赴，任何事都有他兜著，有他在身後接著她。

  莫名心安。

  回到家，許千歌的腦中還縈繞著陸湛的那句話，揮之不去，頭頂的白色燈光，映著她的笑容，甜蜜溫柔。

  洗完澡之後，她抱著電腦坐在床上，腦子裏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下一秒，她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跳躍起來，打開了黑客網，在上麵查閱了葉欣然的詳細資料和履曆。

  意外的發現，葉欣然的履曆幾乎可以稱得上完美。

  國外某知名大學法學專業，研究生畢業，現在好像準備再往上考了。而大三的時候就拿到了律師資格證，開始隨著父親一起上庭，勝率奇高。

  完美到……有些虛假了。

  就連陸湛這樣的男人，在剛踏入這個圈子的時候，都有失手且被人戳脊梁骨唾罵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兒，許千歌斂了斂眸子。當年關於陸湛代理的這件冤假錯案的新聞現在已經翻不到的，這件事大抵是陸老爺子做的，而她也從未問過陸湛這件事情的細節。

  當時，所有輿論都壓向他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許千歌的睫毛輕顫，不敢再想下去，她滑動鼠標，目不轉睛地往下翻，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龐——霍明城！

  照片上是他們倆的合照，笑得很甜蜜，看起來關係似乎不一般。

  ……什麽意思？

  他們是情侶？不應該啊？

  葉欣然這麽明目張膽的表現對陸湛的喜歡，而霍明城又和陸湛是朋友，如果是的話，雙方怎麽會不知道她同時吊著兩個男人？

  許千歌繼續往下翻，呼吸都自然而然地變輕了。

  黑客網上有很多平常大家搜不到的信息，但很多都是付費才能點擊查看的，許千歌付了款，權限立馬開了。

  而接下來的照片，全是霍明城和葉欣然的，親密照。

  許千歌的手停了下來，摸出手機，點開通訊錄裏備注“陸湛”的號碼，蔥白的手指遲遲沒有落下去。

  兩分鍾後，她扔掉手機，合上電腦，往後一躺，裹進被窩裏。

  算了，她窺探別人的隱私幹嘛，說不定陸湛知道這事兒才跟葉欣然保持距離呢？這跟她又沒關係。

  漫漫長夜，暗波湧動，更多的秘密正在浮出水麵。

  *

  翌日，許千歌去上班，收到了上麵的通知，張美麗案的重審提前到了這周，具體是周幾還未定論，而這次的主辯律師，是陸湛。

  許千歌收到消息，激動不已，立馬就給樂樂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是許姐姐嗎？”聽筒裏傳來樂樂奶聲奶氣的詢問聲。

  “樂樂真聰明！”許千歌笑了起來，繼續說，“告訴樂樂一個好消息哦，你媽媽的案子這個星期就會開庭，到時候姐姐帶樂樂去旁聽好不好？”

  小家夥欣喜若狂，聲音上揚：“真的嗎？許姐姐，你沒有騙我吧？”

  “沒有呀，姐姐怎麽可能騙樂樂？到時候姐姐帶你去看就知道了嘛。”許千歌哄著小家夥，也被他的情緒感染，語氣輕快。

  樂樂自然是相信姐姐的，為了報答許千歌，他說：“謝謝許姐姐，今天我請姐姐和陸湛哥哥吃好吃的吧？”

  小家夥的熱情高漲，許千歌自然是拒絕不了。

  不過……她的眸子轉向最裏麵的那間辦公室，陸湛的話，這幾天要籌備張美麗的案子，應該沒空了吧，她也不好去打擾，於是替他拒絕了樂樂。

  樂樂明顯很失落，不過一想到能接媽媽出來，眼睛又亮了起來：“那許姐姐，我們老地方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