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眉眼彎成了月牙兒：“小小舅，你叫我啊？”

  黎霑哼了一聲：“過來。”

  慕梓靈走過去，還用了尊稱：“您有何吩咐？”

  乖乖巧巧，笑得可甜，真真一副悉聽吩咐的模樣。

  奈何，黎霑可能有“受氣”傾向，看她這樣，他腦殼還疼。

  他敲敲犯疼的腦殼，從身上摸出一個錦囊：“拿去。”

  “什麽東西？”慕梓靈接過，看錦囊一點不似普通的錦囊，還裝得鼓鼓囊囊的，她好奇正要打開。

  黎霑幽幽出了聲：“雲瑾的魂魄。”

  “什麽？！”慕梓靈手一抖，錦囊險些掉地。

  “小心點。”黎霑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要是摔沒了，雲瑾可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慕梓靈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將錦囊收起來，她問：“這東西是我娘親給你的？”

  黎霑老神在在，反問：“不然呢？”

  “那你——”

  似是知道她要問什麽，黎霑打斷：“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陽光穿過花簇的縫隙，有忽明忽暗的斑駁打在他臉上，把他眼底的氤氳霧色掩蓋了去：“我不知道你娘親為何會魂化星辰，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他不是因為跟君麟天打架打輸了，才“自閉”了一個月的，他是因為紫音跟他說的一番話，他一直在想，在消化，在接受。

  那一日，她跟他說：“小霑，我們努力的這一切就是一場倒敘，知道了結局當初就成了暢想，可是當初的一切並沒有結束，我不是神，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結束這一切，即便是失敗，也無愧。”

  當初古域那一場劫難，他人不在古域，並沒有參與，他所了解的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他以為成功了，不僅是他，他們所有人都這麽以為。

  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他不想再來一次，天知道再來一次，她會不會魂飛魄散？

  所以，他自私地問她：“阿姐，你能不能不管了？”

  他在求她，把姿態放到了最低。

  他生來驕傲，唯有在她麵前甘願伏低做小。

  可她卻這樣跟他說：“小霑，那是我們的家，不是管不管，而是責任。”

  他替她狡辯：“可那不是你的家！”

  她無所謂地笑了：“既然上天安排讓我撞見了，那我便責無旁貸。”

  他也笑，笑得很淒苦。

  這就是紫音，上善若水，大愛無疆，拚了生命還不夠，還要用七零八碎的靈魂去拚。

  偏偏，隻有她一人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

  看吧，她才說了即便失敗也無愧，可她又說：“若我失敗了，就讓那兩個孩子接續。”

  “你要靈丫頭和慕容家那小子插足此事？”

  她搖頭：“固然他們今有所成，但他們的力量始終是分割體，強行相輔去抗衡隻會重蹈當初我們的覆轍，他們的力量不可相輔相成，但是可以結合，這也是當初我會將他們一起帶來此的原因。”

  他懂了。

  知道沒成功，也知道再來一次可能會失敗，所以她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後續……瞞著所有人。

  這位大愛無疆的女子還在叮囑他：“小霑，明月大陸和古域始終是介子須彌之差，兩個孩子自小在這裏生存，待你們回了梵天大陸，若非有不可抗的變數，短時間內，切莫讓他們踏足古域。”

  他裝聾，裝聽不見。

  他沒有她偉大，他心眼很小，隻會護他想護的人，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可是怎麽辦？

  她的話，他沒法不聽，他不能不聽。

  “小小舅？小小舅……黎霑？！”

  耳邊又傳來吵人的聲音，黎霑想裝聾都裝不下去，他翻眼過去，正巧對上慕梓靈放大的臉。

  他瞬間健忘：“你怎麽還沒走？”

  慕梓靈像看到什麽神奇的事一樣，直勾勾盯著他微微泛紅又泛潮的眼角：“你——”

  “你什麽你！”黎霑露了慌，敲了一下她湊來的腦袋，然後推開：“趕緊走，別讓我趕。”

  慕梓靈被敲得腦殼好疼，但是她現在脾氣很好，不跟這“老人”一般見識：“剛剛你走神了，我聽見你在說什麽阿姐，阿姐是誰啊？”

  黎霑露骨的白眼賞給她：“我是你誰？”

  “舅啊……”慕梓靈恍然大悟，她下意識問：“是不是我娘親還跟你說什麽了？她有沒有說她在哪兒？我要到哪裏才能找到她？”

  黎霑好煩這丫頭：“別找了，找不到的，君麟天那能上天入地的飄迫元神都找不到，你就更別想了。”

  “哦。”她娘親也是這樣說的，慕梓靈很失望，她最後抱著僥幸問：“那她有沒有交代你什麽？”

  黎霑斜眼看她那毫無半兩肉的肚子。

  慕梓靈也低頭看自己的肚子：“你看什麽？”

  “還能看什麽？”黎霑手枕在腦後，搭了個二郎腿，悠閑又自在：“看我未來的小小外孫什麽時候能把你這肚子撐大唄。”

  慕梓靈俏臉一紅，她不跟這個“老不知羞”的說了：“我走了。”

  黎霑心情美美，曲兒又哼起來了。

  走了幾步遠，慕梓靈忽然轉身。

  “黎霑！”

  這一聲，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黎霑嘴裏剛找著調的曲兒打了瓢，他摳下耳朵沒頂個卵用的藍花楹，揚手，威脅她：“你走不走？！”

  慕梓靈朝他鞠了一禮，還是九十度的大禮：“小小舅，謝謝您，這段日子打擾了。”

  受不了了，一身雞皮鴨皮疙瘩都起來了，黎霑差點揮揮衣袖，送她一程：“煩不煩人，趕緊走。”

  慕梓靈最後說認真的：“等我們處理完加洛的事，就去中峻城了，我娘親說我們回梵天大陸的路就在那兒，到時我們中峻城見。”

  想了想，她又說：“哦對了，我沒找著我那兩個師父，你記得通知他們一聲，還有小冥……”

  黎霑忽然出聲：“丫頭。”

  “嗯？”

  黎霑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那臭小子也走？”

  他口中的臭小子也就是慕梓夜了。

  慕梓靈點點頭：“加洛那邊的事還挺麻煩的，我哥也擔心我爹娘，所以我們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