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芸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被人發現了，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回答說：“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位公子腰上的牌子有些眼熟，所以多看了一眼，實在是不好意思。”

  老人解釋說：“那是商號代表東家的腰牌，林家在各地都有店鋪，有些夥計和掌櫃可能對東家不是很熟悉，所以製作了這塊牌子，方便各地鋪子的掌櫃和夥計知道東家。”

  聽了“林家”二字，周宛芸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塊牌子了：那條幹涸河道裏的人骨。她忍不住開始猜測：那堆人骨，會不會就是這個商隊所屬的商號？

  她有心想要詢問一下，又擔心不合適。

  或許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老人家也看出來，就問道：“小姐，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確實有件事情，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小姐盡管講。”

  周宛芸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開口說：“前些日子，我們在附近的一條幹涸的河道裏，發現了很多人骨，大約有二十幾個人，還沒有完全腐爛，應該就是這兩年的。”

  “哦？”

  “那些骨頭什麽都沒有留下，我們隻發現了一塊牌子，和二少爺腰上的那一塊，特別像。”

  年輕男人“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沒有了之前的平靜與冷漠，十分激動地說：“此話當真？那牌子還在嗎？可否讓我看看？”

  這個人的表現，讓周宛芸確定，那些人骨，和這個商隊應該是同一家的：“牌子我沒有撿回來，和那些骨頭放在一起。”

  林二少爺拉著老人，往外走了幾步，然後開始嘀嘀咕咕地說悄悄話。因為聲音壓得很低，所以聽不見說了什麽。但是，她估摸著，應該就是說的那些人骨的事情。

  兩人很快就商量完了。老人又走過來，說：“周小姐，實不相瞞，你剛剛所說的那些屍體，很可能是林家前年失蹤的商隊，請周小姐無論如何也要帶我們去確認一下。”

  “好，不過距離有點遠。”

  吃過午飯之後，周宛芸就帶著林二少和老人出發了。走了兩個時辰，幾個人終於到了掩埋屍骨的地方，那條幹涸的河道附近。

  “就是這裏了。”周宛芸指著那個墳堆，連忙解釋說，“當時我也不知道這些屍骨時是誰的，想著散落在外麵終歸是不太好，就挖了個坑埋了，你們別介意。”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好心辦壞事了。她當時也懶得區分誰是誰的故土，就把所有人的屍骨都混在一起，導致現在根本沒辦法分辨出來誰是誰了。

  還好，這兩人並不在意這一點，二話不說，就開始挖屍骨，要把屍骨重新挖出來。這裏的泥土比較鬆軟，很快就把墳堆挖開了，露出了裏麵的屍骨。

  那塊牌子在屍骨中間，還算是比較顯眼的。

  林二少沒有管那些屍骨，而是撿起了那塊牌子，仔細觀察。老人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周宛芸也就不好意思說話。

  場麵十分安靜。

  林二少沉默了許久，看了眼地上的屍骨，說：“埋起來吧。”幾人重新把屍骨埋起來，然後就回去了。

  周宛芸本來以為，這人會把屍骨帶回去，畢竟落葉歸根。就算死在了外麵，屍體也要帶回去安葬。

  可是，眼前這人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甚至以為，眼前這些屍骨，和這個人沒有關係。可是，這個林二少的表現，又明確地表明了，這個人和這些屍骨，確實是有關係的。

  不過，這件事到底和她沒有什麽關係，所以她也沒有多嘴。回到住所後，時間已經很晚了，商隊隻能再歇一晚上，第二天再出發。

  第二天離開之前，老人突然找到周宛芸，塞給她一錠金子。

  “這是什麽意思？”周宛芸非常驚訝，立刻把金子塞回老人手裏。

  老人又把金子塞給她。周宛芸還正準備把金子還回去，老人就搶先開口，表情嚴肅，說：“周小姐，你先聽我說。”

  “好。”周宛芸也好奇老人要說什麽。

  老人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周小姐，那些屍骨，確實是我們商隊的，去年二東家率隊去西域，結果就一去不回。林家也有心尋找，可是這茫茫荒野，也沒有固定的道路，根本就無從尋找。而且，和匈奴人貿易，是違反朝廷法紀的，我們也不敢報官。這件事情可能對你來說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對林家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這點金子，是二少爺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周宛芸猶豫了一下，按理說這件事並不值得收取報酬，但是她們又確實很需要錢。她先是推辭了一下，說：“你快把金子收回去，這隻是舉手之勞，不值得你給這麽多報酬。”

  “這對你來說，確實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林家來說，確實非常重要的，請你一定要收下這些金子。”

  最後，她還是收下了這些金子。

  “對了，還有一件事。”老人說。

  “還有什麽事？”周宛芸問道。

  老人猶豫了一下，顯得有些為難。周宛芸很疑惑：什麽事這麽難說出口？

  這時候，林二少走了進來，說：“我來說吧，我想買下你製作豆腐的方子。”態度十分自然和強硬。

  周宛芸自然不會答應這種要求，當即便回絕了：“對不起，這個方子我暫時不準備賣。”至於以後會不會改變主意，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價錢不是問題。”林二少說。

  “不好意思，這真的不是價錢的問題，我現在真的不打算賣這個方子。”周宛芸有些無奈地表示。

  林二少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她，眼神裏透露出一抹狠厲。周宛芸見此情形，感覺要壞事。

  隻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補救，林二少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了，眼神裏的狠厲也消失了：“算了，看在你幫助過我的份上，既然你不願意賣，我就不勉強了。”

  隨即，商隊便出發，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