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落雅村普村同慶。

  姍姍趕來的裏正主持了這場大喜事，打配合的有孫大娘、李春花、胖墩娘跟屠夫媳婦，老莊家是全場主角。

  譚秀珍跟莊德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兩人坐在正中間位置上，一臉懵逼跟拘束，心裏卻樂開了花。

  天啦嚕！

  侄女婿考上秀才啦，第一秀才郎！

  買一送一，周文方也中了，有什麽比這更高興的事？

  對此，裏正這般跟官差老爺說：“麻煩你們在跑一趟周村，周文方周秀才是隔壁周村的，不過經常來俺村跟老莊家作客，跟自家人沒太多出入。”

  這份榮譽是周文方掙來的，周母辛辛苦苦供周文方讀書不容易，這方榮譽更屬於周母。

  裏正話完，從身上掏出了二兩銀子，這是跑路費。

  “中，裏正你放心，俺們必定送到。”領頭官差一樂，這就多一腿的事。

  送走幾位官差，這場屬於全村榮耀的喜宴就此展開。

  知道這是什麽感覺嗎？

  好比撿到錢，墊著重量知道數額不少，起估是銅錢，大抵有幾十文，拆開一看卻全是白燦燦的銀子，十幾兩。

  既然是喜事，怎麽能少得了肉呢？酒就算了，現在咱家果酒就是珍寶，還不夠賣，比肉貴，那便吃肉吧。

  “孫大娘，麻煩你去村子裏幾戶人家多抓幾隻雞鴨鵝，回頭俺挨家給錢。”譚秀珍拉過忙碌一臉笑容的孫大娘。

  此刻，她心中無比惦記李語琴。

  什麽時候都是有老母親在，心中才踏實，比如遇到諸類事情，老母親就會安排得妥妥當當，不會手忙腳亂。

  這一刻，她才發現以前被李語琴三天兩頭叫罵，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錢就算了，這份榮譽也屬於全村的。”孫大娘罷手，李姐不在，她會幫老莊家的幾個孩子們把這件事辦漂亮咯。

  等李姐改天回來，她好交差。

  譚秀珍眉頭一皺，一改之前的摳搜，無比堅決，“孫大娘，這不中，錢俺家出。”

  現在家裏不缺錢，能用錢辦好的事，不要用人情。

  這是李語琴教她的話，她銘記於心。

  孫大娘怔住，大眼睛瞪著她，還是認識的譚秀珍不哩？

  片刻，孫大娘回過神，道：“行。”

  ……

  周村。

  周母被村子裏的幾個婦人攙扶著，此時她激動得淚流滿麵，腿腳都不好使了，兒啊，沒白費她這些年來的含辛茹苦。

  兒啊，終於出息啦！

  老爺子，你終於可以安息啦！

  周母眼眶通紅，一手放在胸膛前，哽咽的低聲抽泣著。

  “周姐，你沒事吧？”幾個婦人見狀，關心道。

  平日這些人跟周母八輩子打不找一個杆子，如今周文方考上秀才了，大夥兒都攀附而來。

  對此，周母沒多言，緩過神來站直了身。

  今天是高興大喜的日子，哪怕平日裏跟這些人老死不相往來，但她沒表現出一絲不喜，她挺直了背，微微點頭表示沒事。

  幾位官差見周母情況，一副了然。

  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嘛，相反，落雅村的那群人都是怪才！

  周母嘴角始終微笑著，抬起胳膊肘的同時輕輕擦去眼角邊的淚水，從懷裏掏出了三兩銀子。

  “幾位官差老爺，辛苦你們了。”

  辛苦大老遠的跑一趟，今天她家算是熬出頭了！

  “應當的，恭喜你家周秀才，從今往後便是出人頭地，康陽大道等著他啦，對咯，你家兒子的兄弟褚秀才，是今年榜上第一秀才郎！”

  “什麽？”

  “恭喜周姐，你熬出頭啦！”

  “可喜可賀，天大的喜事啊，周姐！”

  幾名婦人表現各異，牢牢抓住周母的手，一個個表現得十分高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感情很深厚。

  圍觀的眾人，看向周母的眼神在這一刻發生改變。

  周母不在是以前的周母了，好日子在等著周母，周母往後的日子會比她們過得好，大家想到這兒的時候心情複雜。

  落雅村裏正要得就是這效果，曉得周母在周村艱苦的生活，特意交代官差帶的一句話。

  周母不願搬來落雅村，那便讓周母一改前恥，讓周母在周村生活過得如意些，至少不在被人看孬咯。

  周母聽聞，嘴巴震驚的張大。

  褚秀才指的是褚南玹，她曉得！

  褚南玹能考上第一秀才郎她也不意外，驚訝的是這句“兄弟”，這是擺明了無論她家兒子考沒考上，都有老莊家幫撐腰。

  這便是底氣，明白告訴她往後在八尺地裏沒人敢欺負你啦！

  周母眼睛充滿感動的淚水，她努力的忍住，高興道：“俺就知道褚侄子是個優秀的苗子，果然……多謝幾位官差啦。”

  她沒請幾位官差往家裏喝杯水，因為知道官差去過落雅村，落雅村的大夥不會差了幾位官差的好，所以她便不往門裏招了。

  一高一低，顯得寒磣。

  她就不給老莊家，給落雅村丟了麵子跟裏子，更不要給兩個孩子丟了臉麵，能用錢解決的事兒，何必多摻和那一腳？

  客氣送走幾位官差，剛才沒敢圍上來的眾人，將周母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

  一個個嘴上都是恭維的話，周母一一謝過，但不想跟這些人有太多交集。

  這些人比不上落雅村的大夥，她要去落雅村，順便去問問周文方的消息，大家瞧出她敷衍的態度，各個識趣的沒再多說。

  周母關好門，剛轉身就聽到孫大娘吆喝聲。

  “周氏，過來，去吃酒席！”

  安排好落雅村方方麵麵，孫大娘忽然想起周氏，便讓莊德慶跟她驅趕牛車來。

  “好哩！”周母這一聲應得無比中氣十足，嘴角的笑容都快揚到天上去了。

  ……

  與此同時，府城。

  家裏麵熱鬧，府城更熱鬧。

  有李語琴，事情方方麵麵被安排得妥妥當當，兩個長長的鞭炮安排起來，劈裏啪啦的聲音從巷子頭響到巷子尾。

  這一刻，府城沒有人不知道老莊家，第一秀才郎褚南玹！

  從這一刻起，天下人誰人不識君！

  多年後說起，眾人心中仍然是蕩起萬千情緒。

  那是屬於府城的盛事！

  往後幾年、十幾年裏，他們都沒見過哪戶人家再出過雙秀才，其中一名還是第一秀才郎的。

  對鞭炮，鄰居們沒意見，喜事沾沾都高興。

  酒肉是少不了啦，李語琴跟莊懷仁坐在客廳正中間位置，如兩個財神爺，端著身子板著眼，臉卻堆起笑容。

  “今兒俺家雙喜臨門，略備小菜，望大夥兒不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白大嬸罷手，一口飲盡果酒，咂，真好喝！

  若是天天有這樣的喜事，誰嫌棄啊。

  肉就不說了，住在府城裏的人，哪戶人家會缺肉菜的，果酒是真的缺，外頭千金難買，今兒卻都能喝上幾口，沾光啦！

  白大嬸的公娘拍了下她，嫌棄道：“少喝些，別丟了麵子。”

  說完，自己卻抱起壇子果酒喝了起來。

  “……”白大嬸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