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雅村。

  官差老爺進村後，好奇的四處張望，他們一路上敲鑼打鼓吹樂器，咋都沒瞧見一個人圍上來看熱鬧嘞？

  “奇怪啦！”

  擱其他村子，早就一串人圍觀，路都水泄不通啦。

  “這落雅村年年出秀才？”領頭的語氣有一絲生氣，用抹布擦汗，烈陽高照，曬得很。

  他們以為領第一名秀才郎的活是個好活，至少油水、咳，走路費多一些，好不容易爭先恐後搶到的。

  來到後發現沒有想象中的被熱烈歡迎，沒有想象中的人潮擠擠。

  有的隻是安靜。

  “不知道啊，老大，就算落雅村年年出秀才，也不可能年年有考上秀才第一名的考生吧？”後頭的官差喘著氣道。

  “是這個理。”

  一個村子裏能出兩名秀才生，村子的祖上都算冒青煙了，更何況是第一名呢？做夢都沒那好事。

  他們走到半路，又累又熱正想歇息一會兒時，一個官差指著前麵拐角處，“老大，是商隊！”

  為什麽是商隊？

  兩個老太婆跟兩個婦人，一個男人正趕牛，上麵還堆放了許多木箱子，看樣子是從鎮上回來的，不是商隊是什麽。

  官差老爺彼此看了一眼，“愣著幹什麽，快追！”

  哎喲。

  敢問有哪個送喜信的官差們，跟他們這般窩囊？

  此刻，孫大娘坐在牛車上，嘴巴叼著一根狗以巴草，隱約間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好奇的轉過頭。

  看到幾名官差老爺朝他們追趕，身體一軟。

  差點沒坐穩，從牛車上摔下來，還是裏正兩兒媳攙扶著才避免了悲劇。

  “鬧哪樣啊？”腚子重新坐到實的孫大娘，嘴巴裏的狗以巴草被她嫌棄的丟到一邊，雙手緊緊的握著裏正兩兒媳。

  官差老爺在他們身後追著，他們沒犯啥事吧？

  沒吧？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時下定主意。

  “德慶啊，你快趕牛，快回村子裏。”隻有回到村子正中間，瞧見自己人時，孫大娘的底氣才會稍微足一些。

  “是！”莊德慶哪裏見過這個場麵啊，下意識以為家裏犯事了。

  幾個快鞭下去，牛衝出了十米外。

  “……”幾名官差老爺傻眼。

  什麽情況？

  不帶這麽玩的啊，卡在喉嚨喊出的話都到嘴邊上了，眼睜睜的看著人沒了，消失得一幹二淨。

  把他們當成壞人啦，來抓人的？

  不是啊，你見過哪個來著抓人的官差老爺手拿著鑼鼓啊、狀告啊，還吹著這麽喜慶的樂聲。

  回到家門口的孫大娘緩緩回過神來，眼睛眨了幾下。

  “俺好像覺得他們不是來抓人的。”

  村子裏的都是正經人，像鄭家那孬人早就被剔除出村子外，聽聞去到其他村子生活，活得十分艱難呢。

  主要她現在回味起剛才官差吹的樂器聲，咋那麽喜慶呢。

  她看著懵逼狀態的幾個人，頗為嫌棄。

  罷了，還是問老姐妹吧。

  “春花啊，今兒是什麽日子？”

  李春花愣了下，很快回過神來，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快速的掐著手指頭，下一秒她驚喜的睜大雙眼。

  “孫姐，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此話一出，全場的人全部傻眼。

  哪怕腦袋慢半拍的莊德慶也恍然大悟，剛才的官差老爺不是來抓人的，是來報喜的？怪不得剛才又是敲鑼又是打鼓呢。

  不對，這不是重點。

  “褚童生考上秀才啦！”裏正兩個兒媳傻眼，腦袋還沒轉過彎。

  不怕，有孫大娘跟李春花幫轉。

  孫大娘跟李春花在兩人頭上敲了一下，孫大娘表情嫌棄，但語氣中滿是欣喜，“現在是褚秀才啦！”

  褚南玹長相英俊，成績優秀，她就知道考上去是信手拈來的事。

  大喜，天大的喜事。

  “孫大娘，剛才我們……咋辦啊？”莊德慶攤開手，不知所措，到底是少了一輩分，遇到事情還做不到迅速冷靜。

  剛才他們看到官差就跑，一刻鍾後官差老爺就會跟他們再次見麵，到時候麵麵相覷多尷尬啊？

  人家來報喜的，他們卻將官差老爺當成了壞人。

  這件事若是被說出去，是被人當成笑話的。

  他們不怕被笑，但是不能不考慮更多，不能讓家人跟著被嘲笑，特別是侄女婿剛考上秀才，不能丟了侄女婿的麵子。

  孫大娘大手一揮，目光堅定。

  有她在呢，怕什麽？

  李姐去府城出門時就跟她說了，家裏麵的事讓她幫忙照襯著。

  “春花，你去將裏正叫來，就說……”

  話沒說完，李春花就罷手，“俺懂，俺懂，不用你多說。”就說官差老爺來報喜，褚小子考上秀才了唄。

  孫大娘看著笑嘻嘻屁顛顛離開的李春花，沒理會。

  “你們兩先不不急回去，快去灶裏燒茶水，待會兒給官差老爺喝。”這話是對裏正兩兒媳婦說的。

  老莊家此時家裏就莊德慶一人，忙不過來。

  另外鎮上的一隊伍人沒回來，所以缺人手，缺人手不礙事啊，大家擰成一股繩，團結辦事。

  她吩咐完，看向朱砂，道：“倉庫裏，果酒還有吧？去抱一壇子果酒來，待會兒給官差老爺，邊吃麵包一塊喝。”

  無論老莊家，還是村子裏，此時最拿得出手的便是麵包跟果酒啦！

  這是他們才有的排麵！

  麵霜？

  官差老爺都是男的，用不著那玩意兒。

  好吧，主要貴，聽聞府城的超市麵霜都不夠賣，東西在多不要亂送，貴啊，她都替李姐感到心疼。

  現在加班加點，許多人做都不夠賣。

  能用錢解決的事就用錢，既漂亮又好看！

  莊德慶瞪著雙眼看向孫大娘，不解道：“孫大娘，那我呢？”

  所有人都安排了事，他沒有。

  孫大娘上下瞧了他一眼，氣笑道：“家裏來了天大的喜事，你啊，快回去換身體麵的衣裳。”

  平日做工忙來忙去，哪裏有時間打扮。

  打扮了也沒人看，還怕髒。

  莊德慶沒走出幾步，孫大娘又道：“對了，你多準備些錢，就五兩。”

  “中！”

  一刻鍾後，幾個熱得冒汗的官差在詢問路人中，終於問出了褚秀才家地址，來到後卻不急著討要一碗水喝。

  他們大眼瞪小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麵前一群人。

  “你們是來報喜的吧？朱砂，快倒茶給幾位官差老爺們。”孫大娘一臉淡定，又道：“官差老爺們辛苦了，俺們備了些茶點，裏麵請坐吧。”

  她對剛才的事隻字不提，仿佛沒發生。

  不過孫大娘手中已經握出一把汗了，怕官差老爺會問，但幾個官差老爺看到他們新一身的裝扮，十分識趣。

  “多謝。”領頭官差道。

  來到屋子裏，看到桌上擺放的精致麵包跟涼茶，幾名官差老爺瞪大眼睛。

  小小落雅村，竟然有如此闊氣做派的人家！

  孫大娘等幾位官差喝了吃了，掐著時間，緊張道：“官差老爺，可是褚南玹褚侄子出考試成績啦？”

  “對。”領頭的扶了下官帽，差點把正事給忘記了。

  他一改剛才吃東西的做派，表情嚴肅的從懷裏掏出喜報，道：“恭喜褚南玹褚童生，今年榮獲秀才榜第一！”

  “什麽？”

  “啥？”

  匆忙趕來的裏正拄著拐杖，聽到後手一軟，重重摔在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