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東西買妥當，莊靜初思考了下，覺得忽略了什麽，她思考得太認真，以至於沒聽到男人的問話。

  褚南玹看著她發呆，英俊的眉頭擰了擰，輕輕拍打她的肩膀。

  “在想什麽？”

  “嗯？”莊靜初回過神，對上他眼睛時立馬錯開，道：“總覺得我們忽略了什麽東西，你看看缺少什麽沒買。”

  “好。”褚南玹點頭。

  他看了一遍牛車上的物件，睿智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應該是少了冰糖。”

  釀果酒需要冰糖，少了冰糖，味道就會差許多，口感也不會帶著微甜。

  兩人正談著話，李語琴就吩咐大貴將一袋子的冰糖放在牛車上，發出嘭的聲音，她自豪的挺了挺身子板。

  眼睛有神的看向二人。

  “俺買了。”

  雖不知道果酒是何物，但她昨晚有認真聽會，差什麽缺什麽都單獨記下來，做了一個小本本的。

  “奶，還是你記性好，你說，要是你沒跟出來，恐怕又要耽誤一趟了。”莊靜初看著她一副要表揚的模樣，絲毫不吝嗇誇讚。

  李語琴心滿意足的哈哈笑著，“知道就中。”

  知道她的重要性，不在責怪她。

  此時，吃糖果的小豆丁白皙的小手黏糊糊，十分驕傲，小下巴都抬起來朝著天了。

  “太奶奶英明神武，太奶奶的地位誰都代替不了。”

  軟糯糯，甜糊糊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突然變得可愛許多，帶著幾分孩童的天真爛漫。

  李語琴樂乎，一下子就把他抱懷裏，朝著白皙有肉的小臉蛋一頓啵。

  “俺的小乖乖，家裏就屬你最懂太奶奶。”

  這時候，大貴將全部東西整裝完畢。

  牛車上還空著幾個位置，不過並不夠她們這麽多人坐下，李語琴帶著小豆丁坐上去時，板子上就還剩一個空位了。

  褚南玹看了一眼莊靜初，心疼她，立馬伸出手要扶她上牛車。

  “你坐吧，我在旁跟著。”

  他作為一個大男人，走走路沒什麽，但不能苦了妻兒。

  莊靜初看著空位，又看了他一眼，猶豫幾下，本想拒絕，但想起褚南玹虧欠她那麽多，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至於鄭如焉跟蹤她的事，回去再說也不遲。

  “好。”

  新買的下人中，有機靈的小丫頭。

  “老夫人，不如讓我們扛些東西跟在身後吧。”讓主子跟著她們走回去，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而且她們在想，這是不是主子給她們的考驗。

  她們絲毫不敢怠慢，怕得罪主子，惹主子不開心，更害怕因此失去了這份工作，被主子流放到更艱辛的地方。

  莊靜初看著幾個比她年紀還小的下人，本想拒絕，但李語琴率先開口了。

  “你們是不是想要找法子逃跑？”

  小身子小板的，兩人扛一袋麵粉也不算輕，特別路途遙遠，回到家整個人的力氣估計都被抽空。

  她跟這些下人認識時間不過半個時辰，對她們並不了解，要是中途扛著麵粉跑了呢？

  豈不是得不償失。

  五個下人被嚇得麵色蒼白，失去血色，噗通的跪在地上。

  “老夫人，我們不敢。”

  “老夫人，饒命啊。”

  “老夫人，主子與我們同行，我們內心惶恐，還請你成全我們，我們定不會跑；要不我們扛著走在前麵，你在後麵看著我們，若是見我們有半點要離開的舉動，你可以隨時製裁我們。”

  製裁是可以直接了解她們 ，她們的性命都是她給的。

  李語琴看著她們的態度誠懇，思考了下，讓褚南玹在地上走的確不適合，不管是褚南玹現在童生的身份，還是她孫女婿的身份。

  “允了。”

  “謝過老夫人，謝過主子們。”五個下人磕頭感謝。

  在牙婆子那裏時，她們聽說了，這家主人很不錯，上次買回去的三個死契，生活充實，吃飽穿暖。

  她們奢望不高，就想討過日子，像個正常人活著。

  李語琴挑了兩袋相對輕的麵粉給她們，道：“你們不用走在前頭，緊跟著就中，要是離開俺的實現，你們知道後果。”

  死契可不是白叫的，錢也不是白花的。

  死契價格貴，不僅是貴在跟尋常下人的區別上，要是半路逃跑，是要被牙行的人追打，恐怕小命沒了，人都不能完整。

  “多謝老夫人。”五個下人鬆了口氣。

  牛車上，莊靜初看著逗小豆丁玩的李語琴，又看著身後咬著牙齒緊跟著的下人。

  “奶，這也會不會太殘忍了？”

  李語琴抬起頭瞄了她一眼，繼續用手玩弄小豆丁的頭發，時不時噓他的咯吱窩跟耳朵。

  “這算什麽？”

  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眼下她對下人們算好的了。

  大戶人家裏，死契的生活還不如一條狗，一條狗還能每天吃得飽，但死契隻配吃下人們剩下的飯菜。

  冬天是沒有衣服的，全扛著，要是扛不住那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南玹，你見多識廣，你說說書本上是怎麽描繪大戶人家裏，這些死契下人的生活的。”見她不懂，李語琴忽然點褚南玹。。

  褚南玹眉頭微微挑了挑，總覺得李語琴的話有另外一層意思。

  “靜初， 奶說得是，在書本上大戶人家中，她們的生活並不如意，用每日以淚洗麵，過的日子比在牙婆子那裏還不如。”

  牙婆子保證這些人餓不死，但大戶人家可不管她們的死活。

  莊靜初聽聞，怔住。

  她又看了一眼跟在身後，朝著她咧開嘴笑著的幾個下人，心莫名的有些堵，不過不在說些什麽。

  半個鍾後，她們一行人回到家。

  莊靜初特意留意著五個新買的下人，見她們擦額頭的汗，沒有一個人喊累的。

  她伸手將門口的一麻袋麵粉拎回庫房，當感受到手中的重量時，瞅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李語琴，忽然明白了她奶為什麽一點都不擔心了。

  是她錯怪奶了。

  “朱砂青碧，你們帶她們去房間，簡單收拾一下再來見我們。”

  “是。”青碧三人點頭，恭敬道。

  看到五個跟她們命運差不多的小夥伴，臉上都笑開花，一點都不嫌棄五個新買回來的下人身上髒。

  “快，跟我們走吧。”

  “我對你們說，主人家可好了，你們日後要好好幹活，要對得起主人對我們的這份好，曉得吧？”

  “曉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