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俺給你送糧米過來啦。”

  正在屋裏麵的氣氛僵持不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老太太麵前還有一大袋的大米。

  這些是兩季自家產的稻米，不比外頭要孬。

  以前這些稻米都是等外麵的商家來村子裏收購，賣了換錢的。

  一般自家留的大米不多，且都是第一季種下去的大米或陳年米，適合煮粥硬嘎嘎跟有一股舊的味道，吃起來口感並不好。

  畢竟錢都沒有，生活咋過？

  吃食上差些，能勉強養活偌大的一家幾口人就不孬了。

  “哎！”李語琴看了一眼聲音戛然而止的莊靜初，兩ren大眼瞪小眼，隨著外麵的叫聲一直在響著，她站起身往外走。

  “來啦，來啦！”

  一會兒，孫大娘看到姍姍出現的李語琴，頭往亮堂堂的屋裏探了一眼，發現他們正在吃完飯呢。

  意識到時間上撞了。

  “李姐，你們吃飯呐？要不俺遲一些再過來。”

  “不用，吃得差不多了，你吃沒？進屋在添兩碗飯。”李語琴拉住她，往裏嚷道：“小初，你拿個碗，給你孫大娘盛飯。”

  莊靜初跟褚南玹對視一眼，米都送來了，還能說什麽。

  總不能讓孫大娘拿回去。

  “好。”

  她還沒起身，孫大娘就跟李語琴提著一袋米走進來了，孫大娘立馬阻止：“小初，你坐著，李姐你們太客氣啦，俺早早就吃過飯了。”

  古代沒有電燈的情況下，燭火貴。

  家中沒有學子時，一般人家鮮少會買燭火，哪怕家中會備一兩根，那也是應急用的，幾乎夠用一年。

  所以說，村子裏大夥吃飯都早。

  用現代時間，下午四點半五點就陸續有人吃飯了，要是夏天，幹活久些，吃飯的時間會推遲一些，但一般在下午五六點。

  更不要說過年期間，大家都閑下來了。

  忙來忙去都是家裏的那些活，有更多時間做飯吃，所以會比平時更吃得早些。

  莊靜初看了一眼李語琴，見後者點頭她才沒起身。

  “李姐，你先看這稻米，這是俺家最好的存貨了，是今年下半年收割的稻米，頂頂好。”孫大娘解開麻袋口。

  立馬露出裏麵的稻米，細長，並不粗大。

  如她所說，這是晚季米。

  往年跟早夏的大米，她都自己留著吃，好的才拿來。

  當然，這不是她家全部的晚季米。

  她覺得等李語琴點頭，確認大米覺得真心不錯，是可以收的，她在讓家裏麵的三個兒子送過來。

  是的，是送。

  不是賣。

  她跟李語琴什麽情分？不是錢能衡量的，在說說錢太俗了。

  而且她的心是肉長的，老莊家對她的好，帶著她家種大棚菜，給機會參與製作榨油，並且讓她成為超市的一員工。

  這一係列讓她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讓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兜裏麵終於有了些錢。

  為了這些，這些錢她就不能要。

  李語琴掏了下米，看著晶瑩剔透細長的米滿意的點點頭，比外麵鋪子賣的不孬。

  “是好米。”

  她抬起頭，詢問：“你家還有多少這樣的米？”

  “不多，但應該還能有兩袋。”孫大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家以前之所以那麽窮，主要原因家裏的地不多。

  地不多，種的糧食自然不多。

  打個比方：人家的糧食夠一家人吃，還能有剩下的，剩下的再拿去買，自然腰兜裏有錢了。

  但她家不行。

  地少，種的糧食幾乎是家裏麵的人全部吃光了，哪裏還有再多的賣？

  當然了，這些精貴的大米都是拿去賣的，幾乎很少留下來自個吃，值錢嘛，換了錢，在用錢去買便宜的糙米，如此才能夠吃上一年。

  以上還是買回來大部分稀飯，不然還不夠過日子。

  李語琴知道她家的情況，並不覺得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現在生活變好了，你留著一袋自己吃，剩下的都送過來吧，對了，還有年初產的大米也能送一些過來，我照樣收。”

  不得不說，剛才莊靜初跟莊懷仁的反對起到了作用。

  她不會釀酒，到底是個問題。

  做人得清楚幾斤幾兩，不能上來就大手大腳，那不是她的風格。

  莊靜初在旁聽著，看出了李語琴要釀酒的決心，無奈的歎了一聲。

  看來什麽都不能阻止奶釀酒的腳步啊。

  “中，現在有些晚了，明早我再給你送過來，行不？”孫大娘注意到飯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不好意思多留。

  “中，我送你哈。”李語琴點頭。

  釀酒的想法都存在許久了，不急於一時，而且家中也有糙米，不一定得等明天孫大娘送過來。

  兩人手挎著對方的手，李語琴拍了下她的手臂。

  “這事做好，價錢跟外頭的一樣哈。”

  她不是一個貪便宜的老太婆，不會仗著別人跟她關心親近，利用人情說話。

  相比欠人情，還不如用錢呢。

  但孫大娘卻不同意了，她欠李語琴跟老莊家的人情太多了，內心過意不去。

  “不用，李姐，這些不算什麽。”

  現在她兜裏有錢，隻要李語琴繼續用她、用她一家人，她們到時候再用掙的錢在外頭買些糙米回家煮飯吃。

  這可比要賣給外麵的商家好太多了，一個是緩解一時，一個是緩解一世。

  毫不誇張的說，隻要李語琴不嫌棄她年紀大。

  她可以跟在李語琴腚子後一輩子，李語琴讓她幹啥就幹啥，伸手指東邊，她絕對不忘西邊走。

  “你甭說啦，這事就聽我的。”李語琴罷手，示意她不用說了。

  孫大娘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她都懂。

  隻要孫大娘手腳利索，她會一輩子都用孫大娘這個員工，但用人有度，有時候得多動腦袋。

  孫大娘覺得虧欠她們太多，任何事上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假如用跟她家沒多少情分在的人家參與製作榨油前部分，人家鐵定想方法接近榨油的核心，套取方法變成自個的。

  但孫大娘不會，孫大娘一家也不會。

  “李姐，這怎麽好意思？”孫大娘瞪眼睛。

  怕李語琴會誤會。

  她大晚上的來送米，不曉得的還以為她眼裏隻有錢，掉進錢眼裏了，但並不是，相反是覺得李語琴急需，她才急忙忙的送過來。

  李語琴曉得。

  “俺懂你的好意，沒什麽的，要不然你拿回去，拿去賣錢吧，不要賣給我了。”

  “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