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貴客，快裏麵請。”牙婆子當即咧開嘴巴，露出發黃的牙齒。

  年前她這兒進了一批人，並不是每個村子都跟落雅村一般，有榨油跟大棚蔬菜的生意，好些窮苦人家為了過年賣女兒的。

  當然，她進貨是為了衝年底業績。

  可自從她進了這一批人就犯愁了，沒人來買啊，所以這會兒看到莊靜初她們後格外的熱情，瞄見兩人穿著得體直接引進屋子。

  她從腰間拿下抹布擦兩隻凳子，笑道：“你們坐。”

  “嗯。”李語琴瞥了一眼四周陰暗簡陋的環境。

  這幾天下小雪潮濕，她還能隱約聞到空氣中的黴味兒。

  在李語琴坐下時，一隻胳膊肘下夾住莊靜初的手，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莊靜初的手背，示意她瞧好咯。

  這幺兒心眼實，不懂講價，今兒得讓幺兒開開眼。

  莊靜初跟她對視了一眼，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會害怕，微笑的搖頭這沒什麽。

  然而，她動作還沒走起，李語琴身體就微微傾斜，立馬打斷她的念頭，湊到她耳旁壓低了聲。

  “這地方水深，你且好好看著。”

  “哦。”莊靜初乖巧的點頭，好吧，她誤解了，自作多情了呢。

  不過李語琴的確擔心她，在這個地方說話越少越好，就剛才牙婆子看她們的眼神準以為她們是大戶人家的下人。

  這也挺好的，出了這門兒誰還認識誰。

  牙婆子給二人各倒了一碗熱水，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笑道：“不知二位是想買什麽樣的？”

  知道顧客需求，她才能更好的引薦。

  李語琴假裝咳嗽一聲，目光犀利的看向牙婆子，“十來歲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出身貧窮，勤勞肯幹活。”

  做麵包不是個輕鬆活，絲毫不比割稻穀孬，唯一的區別就是不用曬太陽。

  若手無縛雞之力，她不會買。

  牙婆子訕笑一聲，一隻手輕輕一擺，道：“您啊，放心，在我這裏的人都是勤勞能幹活的，你們且在這裏等著啊，我去給你們找幾個過來。”

  她這裏最不缺就是這個年紀的女孩。

  一是原本家裏窮，養不到出嫁的年紀，賣了賺幾個錢就中。

  二是男女不平等，哪怕一些不怎麽窮苦人家都認為養女不如男，養大了如同潑出去的水，那還不如讓肥水流自個身上。

  去富人家做丫鬟，還能掙點錢補貼家用。

  一杯茶的功夫，牙婆子再次回到屋子裏，身後跟著十幾個唯唯諾諾，急促不安手指攪拌著的女孩。

  牙婆子看了一眼李語琴，這一批人價格偏貴，若是能賣出去一兩個，她這幾天的業績就有了。

  然而，李語琴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情緒。

  她隻好作罷，回過頭看向幾個女孩，冰冷道：“都給我抬起頭，打起精神，這就是今天的賣主。”

  女孩們不安的抬起頭，當看清楚李語琴跟莊靜初的衣著打扮時，全部瞬間低下腦袋。

  這兩人看著不像富貴人家，她們可不要被買了去，不然等著她們的指定是一輩子幹不完的髒活累活。

  是的，每天兩人都忙著那的，所以她們的穿著十分樸素。

  甚至做好的一身新衣裳都沒穿，穿的是以前水洗得發白的衣服，隻是沒補丁罷了。

  牙婆子看到這一幕有些惱火，這些個人裏裝的什麽心思她最懂。

  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些人以為自個是千金小姐呢，是別人選擇她們，不是她們選擇別人，這道理都不懂？

  若是連這都不懂，過幾天她就讓這幾人做最下等的，先賣出去在說。

  牙婆子收起怒火，笑著看向李語琴，“老太太，你看這裏麵是否有看上眼的？”

  “沒有。”李語琴直接明了。

  別跟她說這會傷害到這群人的自尊，任何人的自尊是自個掙來的，而且作為被買人都不尊重她這個賣家。

  她沒那個大病，花錢寵人。

  對於此，在一旁安靜聽著的莊靜初十分讚同。

  讓她說，也是沒有。

  “你們還不快下去。”牙婆子立馬轉頭朝身後的女孩們嗬斥，完後，笑道：“老太太，你在等等。”

  “慢，我要買死契。”李語琴出聲叫了要轉頭的牙婆子。

  剛才的女孩們看著就不想是死契，先是從衣著上，雖然身上穿的是洗白的衣服，還帶有幾塊補丁的。

  但真正窮苦，死契的孩子哪裏會穿得這麽好。

  身上的衣服不是全部用補丁做的就已經十分不錯，並且身材應該是瘦骨嶙峋，沒這麽豐腴。

  最重要的一點，死契的人沒那麽多心眼，剛才的那些女孩裏，眼睛都是心計。

  哪怕她覺得一兩個長得還不錯，但長相能吃嗎？

  顯然不能的，不然按照她孫女的模樣，早就飛黃騰達了，她何必為孫女的後半生考慮著想那麽多。

  “啊？啥！”

  牙婆子聽罷，頓時傻住了眼，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一隻手抬住才合攏住嘴巴。

  “俺要死契的下人，你這有吧？”李語琴神情淡然。

  但心裏嘀咕的可多了，咱們家的秘密，可不能給外人禿嚕了皮。

  在李語琴心中活契就是外人，啥時候人家湊到錢都能贖回去，可死契不一樣，契約在手，下人她有。

  死契哪怕是之後湊到了錢，但她這個作為主人的不想買，那契約還是在她手中，哪怕官府出麵都不中。

  因為這已經形成了規矩，也是被認同的。

  牙婆子回過神來，立馬拍了下大腿，瞬間笑得像一朵花一樣，隻不過她要是不張開嘴巴會更好。

  她嘴巴一張開，莊靜初隔得挺遠的仿佛都能聞到味。

  不過牙婆子高興啊，要的死契啊，大買賣！

  一個活契的下人價格低，但一個死契價格貴啊。

  “你要多少個？俺給你立馬找來。”

  李語琴蹙眉，她們手中的錢不是很多，若全部拿來買死契的下人是不可能的，畢竟鋪子還要資金經營運轉。

  她正想開口說，先找三四個看看吧，但牙婆子就笑著拍腦袋。

  “瞧我說的，你在這等著，死契的不多，但我能保證這次給你找來的，你絕對滿意。”

  是了，別看死契價格貴，但稀罕啊。

  物以稀為貴，特別窮苦的家庭一般都不舍得讓孩子做死契，隻有家裏出現重大事故的。

  比如父母雙亡，隻剩一人。

  “那你快去吧。”李語琴罷手，她要看到活人才知道滿不滿意。

  她沒癔症，不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