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人頭攢動。

  一家宏偉的酒樓門外，響起小老太吃驚的聲音。

  “哎呀？！

  東家好，怎麽是您？”

  連一向沒有太多表情的莊靜初，在看到東家時，皎潔的眼眸裏也閃過一抹意外，心底存著疑惑的頷首點頭，表示問好。

  隱約感覺東家出現應是發生了什麽事。

  李語琴還沉浸在驚喜中，是東家的出現才讓他們原本貧窮的生活發生改變，所以她正忙著給莊德慶介紹呢。

  “這位便是東家。”

  “東家，這是我大兒莊德慶，這幾日都是他負責拉貨過來賣的。”

  莊德慶拘謹的看著麵前的高大的男人，感覺一樣的年紀，卻覺得眼前的男人比他年輕幾歲。

  不僅如此，東家穿著低調，雖穿的是棉布，但被他看出來了，上麵有著精美刺繡，應是價格不菲。

  “東家的好。”

  “嗯。”

  東家應了聲，吩咐店小二把東西拉到後院卸貨上稱，便伸手邀請三人走進酒樓。

  還是上次的雅間。

  “麻煩你們了，大冬天的趕了許久路，先喝口薑茶暖暖身吧。”這次東家親自接待，主動倒的茶水。

  莊靜初拿起喝了一小口，感覺肚子瞬間暖和了許多。

  放下杯子之際，她淩厲的目光瞥了一眼東家放在桌子上的手，道：“東家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東家打著節奏的手微微頓住，是被驚到了。

  他把手揣回袖子裏，眉頭皺起，“莊姑娘，事情是這樣的，在幾日前有一家油鋪子找上我們，說可以給更低的油價。”

  聽聞，李語琴握著茶杯的手一緊，喝薑茶的莊德慶差點哆嗦濕一身，彼此望了一眼，有些緊張。

  最後，目光望向安靜的女子身上。

  東家將兩人的表情一覽眼底，順著目光往向莊靜初看去，但卻無果。

  為這定力跟沉穩，他輕輕點頭。

  果然沒看錯人，他直接開門如山。

  “我嚐過他們送來的油，味道*上是有些差別，沒那麽醇香，不過不影響口感。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反悔。

  隻是想問下，莊姑娘你這些天可有得罪過什麽人？”

  莊靜初心裏的驚訝其實一點都不比李語琴少，不過她沒表現出來，現在聽到這裏，她仔細想了下，最後腦海浮現一個尖酸刻薄的婦人。

  “沒有。”

  在她看來鄭嬸算個屁。

  需要得罪？！

  東家嘖一聲，身體後傾了下，臉上閃過一抹困惑，不過到底是生意上的老手了，很快就拾起儀態。

  “莊姑娘這幾日，你們該要小心些了。”

  “哦？”莊靜初思考著，故作不解。

  李語琴聽得雲裏霧裏的，聽到這句時，心漏半拍的下意識看一眼莊靜初，擔心急了，“東家，這是什麽意思？”

  莊德慶也緊張兮兮的看向中年男子，此時他拳頭握起，頗有一種誰敢來得罪俺們，俺一拳一個。

  東家喝了口茶水緩解口幹，目光看向窗戶外的景象：蕭肅的雪景，路上的行人，小販的吆喝……

  許久，才開口：“生意上便是如此。”

  擔心李語琴他們聽不明白，他又道：“此事，如果莊姑娘你們需要我的幫助，我義不容辭。”

  世間人情債是最難還的，看來東家的目的便是想通過此事，跟她上次的救民之恩扯平啊。

  莊靜初沒有回答，反問。

  “他們給你開價多少？”

  “哈？”

  東家愣了下。

  他的目的的確如莊靜初所想，但她沒如自己想象中回答。

  “93文一升。”

  聽著沒少多少，隻有二文錢。

  但別小看了這個數字，拿落雅鎮一村來說，每天幾百升油，就能少掙個八兩銀子，一個月就少幾十兩。

  一年，已經是百兩之多了。

  莊靜初思索了下，抬起頭間眼神淩厲，“我開90文一升，這是底價。”

  她不會因為出現一個競爭對手，亂了方寸，更不會因此從此無下限的自降價值，如果東家日後有解約跡象，她會直接找第二家。

  不，應該是這件事後。

  她得多找幾家人合作才行，不能在一棵樹上磕死。

  “這……莊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東家摸不透她出牌的路數，連忙解釋，“我隻是想幫你們。”

  “謝了。”莊靜初聲音有些寒冷。

  她的態度很明確了。

  東家再次被她的果斷跟睿智震驚到，臉上閃過一抹沉著，能在預知危險時，還能明確拒絕他的幫助。

  沒讓他扯平，這農家女的膽識……

  或許真不為一個日後好的合作夥伴，他收回思緒。

  “好，我尊重莊姑娘的決定，日後便按此價錢結算。”

  莊靜初罷手，拒絕了，“就這次開始吧。”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了，不差最後一哆嗦，免得讓人家看輕。

  此時，李語琴跟她的態度出奇的一致。

  “對，東家，今天就開始。”

  他們是農家人，但不孬。

  其實李語琴此刻帶著一股怒意的，說好的價格，你管別人給你開多少，因為你先答應我們的。

  這無異於毀約了。

  要不是小初沒掀桌走人，她都有些坐不住了，那個氣呀！

  東家齊刷刷的看著他們，叫來掌櫃把協約拿過來，改了價格，之後又不知道在上麵寫了些什麽。

  一會兒，他停筆。

  “我以酒樓名義擔保這是最後一次修改協約，如果我方毀約，主動承擔毀約的風險，理賠你們五百兩銀票。”

  多說無益，他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了手指印跟酒樓官印。

  “希望莊姑娘不要介懷。”

  莊靜初麵無表情的哼一聲，快速在上麵寫下名字。

  看到她如此好爽，東家反而不好意思了，莊靜初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還沒報答卻做起了‘小人’？

  此時，東家有些鄙視起自個了。

  他掛上歉意的笑容，道：“莊姑娘，莊奶跟莊叔，你們應該餓了吧？掌櫃，去把菜端上來。”

  “是。”

  然而，莊靜初婉拒了。

  “不了，我們吃過才來的，不餓，東家不勞費心。”

  “對，俺們不吃。”李語琴附和。

  還吃什麽吃啊？

  沒那個心思，她隻想快些走人，甚至她連背簍都護得很好，不打算將麵包漢堡賣給酒樓了。

  不過卻被莊靜初給拿過去，將十個麵包拿出來。

  “掌櫃的，這是今日提供的麵包。”

  哎？

  李語琴被整不明白了，孫女剛才的態度不是挺堅決、冰冷的嘛？

  本來被這一出事整得，掌櫃一臉愁容，以為先前談好的其他合作多半要涼涼了，但這會兒看到桌麵上的東西，臉立馬掛起笑容。

  他先是看一眼東家，見後者點頭，立馬笑道： “好哩，莊姑娘稍等片刻，我給你結賬哈。”

  “嗯。”

  最後，一共得了四十兩四錢，其中的一錢是麵包漢堡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