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靜初收拾針線，抬起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淚卻跟著掉了下來。

  “可算完事了！”

  感慨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頭看一眼床上的人，見沒醒才呼了口氣。

  天快亮了，褚南玹沒醒，她不能就這麽上炕躺著。

  罷了，她先把粥給煮上。

  一進一出，等她再次回到房間，差點撞上高大結實的胸膛。

  “你醒了？”

  “嗯。”

  褚南玹將外襖子給係好，垂著的眼睛看了一眼她的黑眼圈，莫名的有一絲揪心跟難受。

  昨晚他沒睡，隻是眯上眼睛。

  但沒想到莊靜初一夜未眠，沒有半點想要跟他睡覺的意思。

  他落寞的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聽不出情感，“我找個時間跟爺說明白，讓他們日後回去睡吧。。”

  “別啊！”

  莊靜初下意識的開口。

  她在想什麽，無非就是兩點：到時候村裏人說她不孝順不打緊，但怕李語琴到時候又找她哭上，說嫌棄俺是不？

  第二點。

  她已經將二老當成自己的親爺爺親奶奶，不想寒了二老的心。

  換位思考下，將來她上了年紀，白發已經多過黑發時，疼了大半輩子的煜辰不跟她親近了，還要把她往外趕。

  光想著她心髒就受不了。

  “嗯？”褚南玹英俊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難道是他想錯了？

  莊靜初此刻昏頭漲腦的，搖頭道：“沒什麽，被子我已經做好了，今晚就能蓋上。”

  “好。”褚南玹聽聞，薄涼的嘴角揚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是他想錯了。

  他一會兒找個機會就跟奶說，讓他們今天就搬過來住。

  ……

  褚南玹前腳剛離開家，後腳莊靜初就被拉起來了。

  她頂著一雙熊貓眼，半眯著：“奶？”

  “別說了，快起來該烤麵包啦。”

  李語琴早就醒來了，可想著不能打擾孫女跟孫女婿發展感情，所以愣是憋到褚南玹出門她才貼著腳過來的。

  翻找衣服抬頭間，看到莊靜初沒有動作。

  她燎急的歎一聲，直接拿起衣服往莊靜初身上套，又抽身間濕一下洗臉巾，一把乎在莊靜初臉上。

  隨便擦擦，走個行程。

  一邊念叨：“咱們得快些動作，雖然沒多少粉，但烤一爐要費不少時間，但願能趕得上賣黃豆油。”

  莊靜初的瞌睡蟲都被念叨跑了，沒精氣神的看向李語琴，嘴唇動了動。

  奶，我才剛睡啊……

  但她怕李語琴多心，沒說，起了床，來到廚房。

  她不怎麽給力的揉著麵團，後悔啊。

  昨晚幹啥不睡，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往炕上一趟眼睛一閉就完事了，褚南玹還敢亂來？

  就算亂來又咋地。

  他能生吞活剝了自己？

  就算能又咋地，又不是沒試過，有啥好怕的。

  現在好了，眼睛疼得不行，還困。

  “你一邊吃粥去，讓我來。”李語琴已經將烤爐燒上了，把蛋黃液打好了，一回頭看她這幅模樣頗有些嫌棄。

  還沒她一個老太婆精神！

  可緊接著，她樂嗬一笑。

  瞧著模樣，應該是運動到半夜三更才睡的。

  “小初啊，今個我跟你爺就搬過來，往後幫你一起打理院子，到時候你就輕鬆一些，想睡多久都中。”

  在離家時，褚南玹交代了的。

  他語重心長：“奶，這些年是我不好，沒盡到孝，現在我想通了，你跟爺搬過來吧，從此往後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爺爺奶奶。”

  聽聽。

  拒絕多不好，更何況她沒想著拒絕，早想搬過來了。

  “哈？”

  莊靜初打粥的勺漏了水，燙在手背上。

  不過眼下她不覺得疼，將手泡在泉水裏頭，目光不解的看向李語琴，在看到後者一副咋的，你不知道的表情。

  她腦袋卡卡的轉動，想起天剛亮的時，恨不得立馬拍大腿。

  完犢子了！！

  “奶，你確定今天就過來嗎？

  你先別反駁，我是想問你跟爺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為此她擠破腦袋想了一堆雜碎的事兒。

  “奶，家裏的雞鴨怎麽辦？”

  “奶，你窗前養的花，不要了嗎？”

  “奶，你要不回去多收拾兩天，這不是要搬過來嘛，一次性把東西都帶來，省得費腿力來回的跑。”

  李語琴搓著麵團，皺眉看一眼她。

  以前咋沒覺得，孫女事兒這麽多？

  “這些你不用擔心，你大伯一家不都還是在的嗎？”

  在說了，就算在老屋住的時候，雞鴨鵝之類的也用不到他們二老養，都是大兒搶著幹的活。

  “那花，到時候我讓譚氏幫拿過來。

  我跟你爺拿兩套換洗的衣服就是了，到時候缺點什麽，擱老家也不遠，回去拿便是。”

  莊靜初喝粥時恍了神，燙著嘴巴啊的叫了聲，心裏堵得慌。

  “你咋回事？”李語琴將麵包烤上，側目的看一眼她，覺得今天她很不一樣，眼睛總往自己身上盯。

  怪滲人的。

  莊靜初被聲音拉回神，吸了口冷氣，連忙搖頭。

  “沒，沒什麽。”

  “奶，你停一下吧，喝口熱粥，我去大伯那裏看看。”她給李語琴打了一碗粥，米多水少。

  她得走走，散散心。

  可是看到牛車上壘起來的油壇子她的心更糟了，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讓村裏買牛的事情，必須早點敲定下來，寧願自家掏錢捐點，也不能濫同情心，做冤大頭。

  並且接下來還有蔬菜呢。

  蔬菜不像黃豆油，這得新鮮，時蔬時蔬就是這麽來的。

  昨天她的二畝地就滿滿當當的一牛車蔬菜了，村子裏有多少田地，得拉多少趟？總不能讓她家一頭牛來。

  恐怕牛累死在路上，活都幹不完。

  更何況，這不是自家的牛。

  她來到裏正身邊，道：“裏正叔，跟你商量個事兒。

  我家本來買牛車給南玹讀書用的，你知道的，讀書人時間精貴，我奶他們一天天念叨著，嫌他路上浪費時間。

  所以我想著，要不公家買兩頭牛先應付著。”

  這倒是真的，李語琴沒少念叨。

  就連一向明事理的莊懷仁，都曾在她耳旁變叨嘮過兩句，“小初啊，明秋就開考了，你看南玹？我們的牛車？”

  裏正一聽就明白了，其實這些天他也在想這事兒。

  總覺得不好意思，他家有牛，在家裏閑著，莊家的牛卻每日的往鎮上跑，拉一趟貨都是重物。

  “這幾天我就開個會。”

  莊靜初嗯一聲，沒多說，有些話說開了，對方該怎麽整，沒必要扒拉出來。

  整理好油壇子，麵包也出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