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昭媛
作者:小二甜      更新:2021-09-08 12:59      字數:3292
  承元宮

  白燕匆匆穿過遊廊,入得殿堂時便被崔嬤嬤攔住了。

  她恭恭敬敬行了禮,報告了消息。

  崔嬤嬤聽完,神色如常,卻不免又斥了一句,“在宮裏行事切忌妄自尊大,目無主上。那白瑾便是這攀附之心太盛,生出些不該有的小心思,急攻近利,才害得娘娘而今隻能深居簡出。你要記住,凡事勿必謹言慎行,不可再大意自得。”

  白燕垂首,“嬤嬤教訓得是,白燕謹記在心,絕不會犯雷池一步,全心全意為娘娘做事。”

  崔嬤嬤訓完,才讓白燕走了,遣開宮人後,才入了暖閣。暖閣內,明堂上置佛案,焚香繚繚。白雪蘿跪在案前蒲上,閉目垂首,手中撚著一串紫檀木佛珠,口中似念念有詞。

  “娘娘,”崔嬤嬤喚了聲,才道,“西宮那邊暫時沒有什麽新消息。隻是這許家的女兒果然有幾分手段,一番吃喝玩樂下,籠絡了不少人心。聽說盧昭儀也與其走得極近,還將宮中的這些上不得台麵的小玩藝兒兜到宮外售賣,所獲不過兩銀。”

  白雪蘿聽此方才睜眼,“最近,皇後沒有見那小賤人?”

  崔嬤嬤道,“並未。但派了一隊禦林兵長時把守在安仁殿附近。”

  白雪蘿恨道,“他居然派人護著那賤人。我的人已經被他削沒了,他還覺得我會加害於那賤人嘛?若是有能耐,我……”

  崔嬤嬤忙安撫皇道,“娘娘莫惱,依老奴所見,這即是保護也許更是監視。皇帝與許家隻是一時合作,但在過去數年都是針鋒相對,並不待見。眼下娘娘您跟陛下服了軟,陛下自知您心在他這邊,也不會因著與老王爺的矛盾就真的生份了你。

  距離當初那事,也有月餘,再不久便是端陽節,宮中必有許多事宜需得操勞,您也趁此機會去陛下麵前承個錯,好在百軍水戲大會上,邀個實職。您到底是中宮之首,與陛下分憂解勞亦是皇後的本份,相信陛下定會念及舊情,諒了你的前過。”

  白雪蘿聽得愁眉舒展,麵色也好了不少。

  這時,崔嬤嬤才道,“冷宮那個賤人,老奴已經打點妥當了。眼下,就隻剩娘娘您到陛下求個特赫的詣意,便可讓那人出來。”

  白雪蘿這方轉過頭,麵上盡顯驚色,“鍾雅寧她願意?”

  崔嬤嬤麵露得色,“她豈敢不應。她能活到今日,全托娘娘您的恩典。換成其他人,早餓死在冷宮了。她自然是對娘娘您感恩戴德,無有不應。”

  白雪蘿心情更好,當即便起身呼奴喚婢要漱洗打扮。心想,她這麽久未見軒轅燁,便是兄妹情誼,他也該有幾分想自己的。畢竟,他們並非尋常夫妻。

  ==

  很快,鍾昭媛出冷宮的消息,便傳到了安仁殿。

  膽兒大嘴快的三小隻提出來,許依諾仍是一臉霧水的。

  “鍾昭媛,是誰呀?”

  三隻為得賞美味,輪著給許依諾做科普,“鍾昭媛就是陛下登基三年那個,仗著與皇後長姐的小姑子,在宮裏行事囂張霸道,當時有幾個小才人都因她入了掖庭。”

  “鍾家這位能被封為昭媛,還不是因為出身東郡府。”

  許依諾聽過幾次東郡府,便多問了一句。

  盧昭儀開了口,“東郡府原是東夷國首府,是先帝當年做皇子時親征收服東夷國,後改立郡縣。鍾家原是東夷國貴族,因與魯王交好,在收服東夷國時立有大功,便被冊封為東郡太守,掌天下水師,而今已有5萬眾,其中可作戰的樓船足有1萬多艘。即連南海百越國也隻能望其項背,避走東郡水師。”

  許依諾暗暗乍舌,五萬水師,一萬艦船,這放在曆史上哪個朝代來說,也都不是小數目了。可以想見,當年東夷國的國力應該也不差。

  “嗬,出身現高,也不過是個亡國奴。”

  盧昭儀打斷話,“唉 ,你們就別說風涼知了。而今她出來,後宮怕又要亂了。咱們還是少逞口舌之能,省得隔牆有耳,要教這人聽到,非得鬧騰不可。”

  “那也不一定啊!她在冷宮待了都兩年多了,要不是沾著點兒魯王白家的親,怕早就同別的妃子一樣,克死冷宮。哪還敢囂張啊?就不怕再進去?”

  三小隻向來心直口快,你搭我唱說得不亦樂乎。

  “鍾昭媛到。”

  突然一聲尖銳的傳喚聲響起,嚇得三人立即噤聲,跳起身朝大門處看去,當看到那方快步走來的一道明亮的妃色身影時,紛紛躲到了許依諾身後。

  許依諾訕訕道,“你們三兒能不能別這麽丟臉啊?這好歹也是我的殿。”

  三隻瑟縮,“娘娘,您還是小心些為上。這鍾昭媛真的……”

  “本宮如何,容得了你們這些小賤蹄子說三道四,胡亂編排?!”這人未到,聲先到的氣勢,著實讓眾人大驚。

  便見著本來隻有三隻躲避,剩下其他嬪妃都有意識地挪到了許依諾這方,與行來那個緋衣女子形成了涇滑分明的樣子。

  當鍾雅寧走到近前一丈距離時,許依諾看清了來人。

  妃色長裾,繡著富麗堂皇的牡丹飛蝶連枝花兒,頭上亦是一逼開屏玉珠步搖,不若皇後的鳳凰屏垂珠搖那麽華麗富貴,也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嬌豔奢麗之感。仔細一打量,規製雖低了兩三等,明顯有效仿皇後之嫌。再配上那盛氣淩人的鵝蛋臉,倒真是個罕有的古典美人兒了。

  隻是這到底是在冷宮磋磨了些年歲,古代女子心境尚不如現代姑娘們開朗,兩年下來豐腴銳減,尤顯幾分寡瘦刻薄之相,尤其是那雙眼睛,便是連濃烈的脂粉也掩不住的青影,感覺這盛氣也不過是強弩之末,硬撐罷了。

  “鍾姐姐大駕光臨,妹妹有失遠迎,還請姐姐先坐。”

  許依諾按著禮數來,讓上了一盞新茶。

  鍾雅寧見狀,冷笑一聲,繞著人群踱起了步,那投來的兩道眼神藏著惡意迢迢,更似地圍獵物的巡視王者,讓人骨子裏生出不安來。

  其他宮妃們都緊張得想要躲開,許依諾卻不緊不慢地張羅吃食。

  要說她不緊張嘛?剛才聽聲音是有點兒緊張的。不過,她意外發現怒值記錄裏,許雅寧隻有幾分的記錄,這種幾乎便屬於正常的情緒反應,完全不用擔心什麽。

  鍾雅寧轉了一圈兒後,故意往許依諾麵前湊,還要搶孟婉清的位置。孟婉清一心護著許依諾,自然是不肯讓的,不管對方位份是否大於自己。

  鍾雅寧厲聲喝斥,就要差人動手,許依諾忙出麵打圓場。

  道,“娘娘,您這大老遠地一路從鍾翠宮走過來,肯定很累。來來,坐妹妹這裏。”

  許依諾索性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親正奉上茶,一臉討好。她話說得溜圓,幾乎是尋不著錯處的。

  鍾雅寧眼底閃過一抹訝色,過接過茶盞後喝了一口,頓覺渾身暖意衝過了之前的陰涼不適,像是重新回到了溫暖的世界,比剛才走在烈陽下時,都要放鬆不少。

  哐——

  然而,茶盞突然被打破了,嚇得周圍的妃子們全驚慌後退。但仍是沒一人敢正麵來剛。

  “娘娘?”

  “這茶這麽燙,你是想存心燙死本宮的舌頭是不是?!賤人~~~~”

  鍾雅寧狠拍桌子,這譜兒擺得比皇後更厲害,霸氣也不壓於當初許依諾跟皇後硬剛了。

  可是,怒值的表現依然平淡無波。

  許依諾眼一轉,配合道,“娘娘息怒,臣妾讓人換一杯。”

  不過換了一杯,依然被挑刺兒。不喝水了吃點心果子,又嫌棄果子裏有籽,還把籽兒吐到了許依諾的衣擺上。為此,孟婉清實看不過去,出言警告了兩句。

  鍾雅寧當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伸手就去攘,教許依諾攔住了。兩人拉拉扯扯,嘲諷叫罵聲越演越烈,幾乎就要打起來的樣子。

  旁的見了,催促,“哎,趕緊叫禦林軍進來吧!萬一這鍾雅寧又再發瘋病,傷了許美人可怎麽辦啊?”

  有人立即機警地跑去求援,其他人則圍在一邊勸說,卻總也不敢冒著鍾雅寧的凶戾眼神靠近半分。

  鍾雅寧甩開了孟婉清的保護,抓住許依諾一陣拉扯搖晃,辱罵嘲諷,嚇得周人都散了開。沒想到,鍾雅寧突然靠近許依諾耳畔,說了一句,“皇後該死!”

  說完這話,她驀地推開許依諾,許依諾當場跌坐在地,震到了屁股,疼得“哎喲”一聲,就聽鍾雅寧“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掀翻了桌椅,砸了所有的杯盤碟碗,宛如狂風過鏡。

  禦林軍衝進來時,正好看到鍾雅寧發瘋,忙將人圍住了,卻也因對方是皇帝的女人不敢碰觸分毫,隻等著幾個宮人來,才將人拘住了帶走。

  “娘娘,屬下來遲,害娘娘受驚,請娘娘責罰。”

  “你們這腳程的確夠慢的,回頭多值守一個時辰吧!”

  許依諾故意說話,那侍衛長應諾退下。

  這時候,其他宮妃們都圍了上來,噓聲問詢,齊聲討伐,再不見剛才驚慌逃竄明哲保身的膽小樣兒。

  許依諾也沒空感歎這些塑料姐妹情,散了場後,孟婉清給她療傷,又苦口婆心地告戒她,“諾諾,那鍾昭媛可不像盧昭儀那麽知書答禮,還會顧著些顏麵。她是東夷女出身,曾經也算是東夷皇族世女,嬌縱蠻橫比之本朝公主隻有過之而無不及。兼之,她還是皇後的表小姑,連著姻親的關係,有白家和東郡太守在背後撐腰,自要狂悖許多。咱們還是避著她點兒,日後莫要再與她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