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作者:墨墨傾城FM      更新:2021-09-08 01:36      字數:6001
  金昭帶著兩個跟班招搖地走遠了。

  金耀名一把扯下麻袋, 狠狠地擲在青磚地麵上, 眼神淬了冰。

  摸出金昭塞在他懷裏的那張五百兩的銀票, 不甘、恨意全然噴發。

  阿秀早就已經在門口張望著。

  耀名哥說過他回來找自己的, 怎麽還沒有過來, 再不來那些人又要來催債了!

  “阿秀, 趕緊把豬喂了!”阿秀爹躲在屋子裏喊了一聲。

  “爹, 哪還有東西喂豬,我們自己都快吃不飽了,要是換不上錢, 他們說不定連家裏養的豬都給拖走了!”

  “他們敢!”阿秀爹梗著脖子,那兩頭豬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突然,阿秀的眼睛亮了亮, 看著蹣跚而來的人影, 忙跑著迎了上去。

  “耀名哥!”阿秀欣喜地喚了一聲,走近了才看到金耀名臉上的一塊紅印。

  “耀名哥你這是怎麽了?”阿秀擔心極了:“是不是那些人去你家找你麻煩了?”

  都知道耀名哥是自己的未婚夫, 是不是那幫地痞無賴去鬧事了?

  “不是的阿秀, ”金耀名摸了摸臉上的傷, 倒也不是很疼。

  從袖口裏拿出一路捏著的銀票。

  “這是五百兩, 你拿好把欠那些人的債都還了。”

  阿秀接過了錢, 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隻能一個勁地低聲喚著金耀名。

  “好了, 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金耀名柔聲安慰道。

  “耀名哥, 你要不要去家裏坐會,我爹在家呢。”

  金耀名往阿秀家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必了,下次我再登門拜訪。”

  眼神從阿秀一直簪在發間的發釵一閃而過。

  荷包裏還有幾兩碎銀子,頭一回,金耀名買了酒,拎著回家去,過路的人無不問他一聲好。

  到了家,還未進屋金秀才便聞到了酒的香味,看到金耀名手裏提著兩壇好酒,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

  “拿到錢了?”伸手把就酒接過來,探頭深深地嗅了一口。

  “就五百兩銀子,全給了阿秀還債了,”金耀名低頭沉默。

  “就五百兩?!”金秀才不敢相信金家竟然這麽摳門。

  “簡直欺人太甚,真當我們是上門打秋千的窮親戚?忒沒眼力了!”

  金秀才放倒酒壇子,命令道:“等你做了大官,可別給金家臉色,這些年來,那個金昭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早就應該抓進牢裏好好關上一頓。”

  金耀名點點頭壓根沒注意金秀才在說些什麽。

  “你臉上這傷是怎麽回事?被人打得是不是金家那群畜生幹的?”

  金秀才氣得眼冒金星,自己兒子這麽有出息他們竟然敢這樣對待,以後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爹,”金耀名喉嚨哽住,好半天才吐出來話。

  “我想退親了。”

  “你說什麽?”

  金耀名看著父親的眼睛把考慮了半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方才去阿秀家時,看到院子裏還有幾頭豬,也能賣出不少錢。但我們同他畢竟是親家,有能力幫他們還債就幫一幫,我絕無二話。”

  但是以後,他認真的考慮過,若是同這樣的人成親家,他是大大的不願。

  先不說阿秀爹是鎮上殺豬的,就單從他欠債一事便後患無窮,誰能保證以後他不會再去賭了,是不是次次都要他去想辦法為他還錢。

  更重要的是,自己受了這麽大的屈辱為他湊齊錢,他倒好,連麵都沒露一個。

  他合該就這樣幫他是嗎?

  他感謝阿秀在他落魄時的不嫌棄,可若是仔細想來,阿秀比他當初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殺豬的女兒,本就難以講親,自己才是掉了身份同她結親。

  他是個重諾之人,如果不出意外,就算他考中了,阿秀也會是他的正妻。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收回曾經的諾言了。

  金耀名同父親講得一清二楚。

  金秀才連連點頭:“我早就不願你同那殺豬的結親,那不是辱沒了我們讀書人的身份嗎?現在這樣也好,你替她家還了賭債,即便我們去退親,旁人也不會說什麽。”

  “我正有此意。”

  否則正像金昭說的那樣,他送給阿秀的定親信物至少能當個幾百兩銀子,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費盡心機從別處弄了五百兩給她還債。

  意義大不相同。

  “爹,您記著把簪子要回來,那是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既然退親了,東西還是拿回來的好,否則母親黃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我知曉的,”金秀才喝了口酒,點頭。

  ~

  “老爺,您為何給金耀名那麽多銀兩,還許諾今後有困難還可來找您,”金夫人目睹了整個經過,“難道就因為他高中了探花我們就得避著他的風頭?您忘了當年金秀才是如何欺負我金家的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他們何曾做過那等事?年年光是救濟莊上的貧農便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可金秀才偏要把這惡名壓到他金家的頭上來。

  探花?

  金老爺哂笑一聲。

  “得了個探花又怎樣,金鑾殿那位不也沒給他一官半職嗎,就連區區幾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那您為何還如此維護他?”金夫人更加不解。

  “我們金家是做生意的,最講究的是信義二字。今日若是拂了他的要求,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得罪了大有可為的探花郎,那些眼光不長遠的說不定因此就不願同我金家合作了;二來,也讓人不至於覺得我金家斤斤計較,一千兩銀子二字,便得了美名,何樂而不為?”

  金夫人聽完之後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連連稱是,她竟然沒有想到這方麵來。

  金老爺看了她一眼,笑道:“昭兒都比你看的清。”

  這些日子在鋪子裏他多番考察,實覺金昭乃天生的生意料,往常的十幾年算是荒廢了,餘下來的時間,他一定要手把手地教他,直至他有能力獨自掌管好金家的家業。

  ~

  阿秀在家裏坐立不安,等那幫上門討債的來了,立馬把手裏的五百兩交了過去,直到把手裏的欠條撕了,才鬆了口氣。

  阿秀的爹更是當場癱軟在床上,重重地喘著粗氣。

  一連好幾天都躺在床上修養,連肉也不去賣了。

  等他精神好起來,提著刀出門時,就遇到了隔壁的王婆娘。

  阿秀爹一番打擊下來,瘦了不少。

  王婆娘哆哆嗦嗦地從腰間摸出一個信封給阿秀爹。

  “阿秀她爹,這是金秀才讓我轉交給你的。”

  “什麽玩意?”金秀才粗魯地拆了信封,裏麵一張小紙寫得密密麻麻,可惜他隻認得銀票,並不認得一個字。

  “有啥事不能見麵說,又不是隔得老遠,幹嘛費勁寫信?我又識不了幾個字。”

  說著抖了抖信紙,問她:“你知道這上麵寫的什麽嗎?給我念念。”

  王婆娘當然知道,接過了信紙咽了口唾沫,“阿秀爹,你先把刀給放下,我給你念,你別激動。”

  阿秀爹不知道她的意思,擰著眉聽她念。

  每念一句,他的眉就跟著皺一下,到聽完了全部,眉間已經可以擰麻繩了。

  “他要悔婚?!”

  那些辭藻阿秀爹聽不太懂,羅裏吧嗦聽得他沒耐性,隻這一句聽得清清楚楚。怎麽著,姓金的考了個屁大的談話,就不要他閨女兒了?

  “唉,不是悔婚,是退婚!”王婆娘想起金秀才的叮囑,又說道:“金秀才說了,送過來的聘禮就不用還了,權當是他們向阿秀賠禮了。但是探花郎送給阿秀的發簪還是要物歸原主的,那是金秀才的先夫人留下來給探花郎媳婦兒的。”

  “我家阿秀不就是他媳婦兒嗎!”阿秀爹急紅了眼眶,吼道。

  王婆娘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你這和我說也沒用啊,我隻是幫著別人傳話而已。不過也別怪我說你兩句,你不賭錢便罷了,惹了這毛病,也別怪人家要退親,好賴人家還念著舊情替你家還了債呢,五百兩可不是小數目!”

  王婆娘也不想惹一身腥,話帶到了,抱著一盆衣服往河邊走去。

  她還急著洗完衣服回去做飯呢,可沒時間在這和他瞎掰扯。

  “爹!”阿秀站在門框邊喊了一聲。

  她爹轉過身看她:“秀啊,你別擔心,爹這就去找金耀名那小子!當初說得好好的怎麽就反悔了,還是不是個男人?”

  說完抄起了案邊的刀。

  “爹,你別去!”阿秀把她爹喊停下,自己已經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阿秀爹也顧不得殺去金秀才家找那個負心漢了。

  “你別哭了,爹帶你去找金耀名,好好和他說清楚!”阿秀爹在心裏堅定地認為金耀名背信棄義,拋棄了阿秀,這樣做對不起他家曾經的照顧!

  想當初阿秀還瞞著自己給金耀名家送過豬肉。

  金耀名的良心,被狗吃了?

  “算了爹,”阿秀吸了吸鼻子,扶著膝蓋站了起來,眼眶憋得通紅:“我確實配不上耀名哥,而且又給他帶來了這麽多的麻煩,不用找誰了,這門親事就這麽算了吧。”

  難怪他來送錢時神情不對,連她的家都不願意進,想必是早就打算退了這門親事吧。

  阿秀拔下了頭上簪著的玉釵,摸了摸,還是狠下心交到了她爹的手中。

  那是屬於耀名哥媳婦兒的,不是她。

  “爹,你幫我給王嬸,麻煩她轉交給金家了。”

  看到閨女兒這幅傷心欲絕的模樣,阿秀爹也反思起自己來了,抬起手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都是我,怪我好賭,輸了那麽多錢,連帶著叫你都讓人看不起,是爹的錯,是爹害了你!”

  “爹!”阿秀趕緊拉住了她爹的手,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怪你,隻怪我看錯了眼。”

  看她爹擔憂的眼神,阿秀拉了拉他的手:“爹,你就安心去街上賣肉吧,家裏有我呢,我沒事的。反正我年紀還小,婚事不急,我還想一直在家陪著您呢。”

  哄走了爹,阿秀關上門,在屋子裏呆坐了一上午。

  金耀名想著趁自己高中,好好地在鎮上辦一次筵席,讓大家看看他金耀名,並不是那麽無能。

  可是辦一次大規模的筵席,他是斷然沒有銀子的,又不願意再一次去金府借。金老爺答應了他沒錯,但奈何金昭太難纏,他再也不想吃那虧了。

  直到王婆娘把簪子給他送來,心裏才輕鬆多了。

  他就知道,以阿秀善良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貪他簪子的。

  “阿秀可有說什麽?”金耀名低垂著眼瞼,有些傷感。

  “她能說什麽啊,在家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王婆娘隨口叨了一句。

  金耀名更加愧疚了,聲音低啞:“是我對不起阿秀。”

  “哪的話啊?你那是明智的,現在阿秀上上下下哪點都配不上你,你娶了她,再帶著一個拖油瓶嶽父,可不是讓人笑話嗎?”

  金耀名握緊了手中的玉簪。

  王婆娘試探地問道:“我聽說探花郎你這幾日要擺宴席,不知道嬸子我能不能沾光來湊個熱鬧?”

  金耀名從簪子中抬起頭來,笑得儒雅:“當然了,王嬸你隨時可以來。”

  金耀名為了麵子,當然也給金府遞了帖子。

  正好金老爺不在家,金夫人看完帖子,對著坐在下首的金昭道:“我估摸著你父親在的話肯定會去的,畢竟人家特地遞了帖子不好不給情麵。那天你和輕音去走一趟吧。”

  “知道了,娘。”輕音乖巧地答應下來。

  金昭從鼻孔出了氣,好不情願:“為什麽要給他麵子,娘你去吧,不然直接送點銀子過去也行,他不是最缺錢嗎,有了錢就能堵住他的嘴了。”

  金夫人搖頭歎氣,示意輕音去說服他。

  兒子現在隻聽媳婦的話了,好在輕音是個好的,她也放心。

  金昭早就識破了他娘的把戲,毫不留情地戳穿:“今天不怎麽怎麽樣我都不會去的,音音你勸我也沒用。”

  輕音柔柔地笑了笑,一張嘴胃裏就直犯惡心,一副欲吐不吐的樣子,難受得緊,眼底都逼出了點點淚。

  “輕音這是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金夫人走過來摸了摸輕音的手臂,擔憂道。

  金昭立馬擠開了金夫人的位置,抱著輕音就要回房,讓小廝去請大夫。

  輕音推了推他,“最近總是胃裏惡心,不知道是不是受涼了,我吃點藥就可以了,娘你不用擔心。”

  金夫人站在旁邊愣了好大一會,雙手交疊地握著,滿滿的都是緊張。

  “趕快去叫大夫過來,”說完在輕音耳邊輕輕問了句什麽,輕音點了點頭。

  “不會吧?”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什麽不會吧?”金昭還是不放心,一邊朝門口看著大夫怎麽還沒來,一邊暖著輕音的手。

  “你怕是要當爹了!”金夫人喜吟吟地說道。

  八成是的,不過還要等大夫來確診一下。

  金昭當即愣在原地,眼睛發直地看著輕音,不可置信。

  等送走了大夫,輕音已經喝了羹湯回房休息了,金昭被金夫人拉了出來,還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樣子,呆呆的。

  “怎麽了,要當爹了不高興?”金夫人笑道。

  金昭頭搖得像撥浪鼓,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行了,”金夫人笑他沒出息,不過自己也是高興得緊,馬上就有乖孫子孫女要抱了,怎麽能不開心。

  “這段時間你多陪陪輕音,鋪子那邊有下人管著你不用成天往那裏跑。”金夫人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勸兒子不要光顧著生意。

  看到麵前成熟不少的兒子,金夫人一時稀罕。

  “對了,金耀名那裏,你還是去一趟,別和我來反的,省的我還要讓輕音勸你,惹得她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我去我去!”金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金耀名嘛,自己快當爹了,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過他好了。

  金耀名的筵席辦得的確是大,鎮子裏認識的人都趕著過來捧場了,鞭炮與鑼鼓齊鳴,沸反盈天。金耀名雇了兩個丫鬟都忙不過來。

  “朱大人,李縣令怎的沒有過來?”金耀名舉著酒杯走到朱縣令坐著的那桌,碰了碰杯問道。

  “我哪裏能知道,李縣令的本事大著呢!”朱縣令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陰沉著臉喝酒。

  他沒有向往日一般奉承金耀名,金耀名也不屑自討沒趣,端著酒就走到了別的桌。

  金昭翹著腿看著忙前忙後腳不沾地的金耀名,隻當個笑話來看。

  桃花鎮有些精明的人早就聽到了風聲,李縣令因為官績不錯,掉到幾百裏開外的富庶之地去了,以後隻要不惹事就是享不盡的福。

  少了一個縣令,誰補上呢?當然是金耀名了,堂堂的探花郎若是沒有這才能,哪還有誰敢自請呢?

  聽說旨意已經下來了。現在怕也就金耀名被蒙在鼓裏吧。

  難怪姓朱的臉色難看,也是,同樣的兩個縣令,憑什麽姓李的就能離開,自己就要苦守在這個窮鄉僻壤?

  當然對金耀名咬牙切齒了。

  半個月之後金耀名果真收到了上麵帶下來的旨意,讓自己收拾收拾,去頂李縣令原來的職位。

  那地方與桃花鎮隔了一條河,在山裏頭,果真是窮山惡水,到了那裏沒待到三五天金耀名便受不了了。

  上午東街的女人家丟了一隻雞,下午西門的小攤的碗被人摔碎了,為了這麽點瑣碎的小時,鬧的縣衙不得安寧。

  金耀名快熬不下去了,立馬給京城修書一封,寄到了自己的恩師那裏,等了兩個月才收到回信,看完之後隻讓他覺得絕望。

  恩師信上說,聖上這是為了鍛煉他的能力,希望他能好好當差,為民造福,等有了成績,自然可以脫離這裏。

  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終於說服自己要好好幹好這個縣令,總有一天能夠像李縣令那樣。

  不必整日跟這幫難民似的人物打交道,有理也說不清。

  然而,說服了自己也沒有用,他能做的不過是調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些大的案子,統統被朱縣令接手,調查個水落石出,他半分實惠都沒有分到。

  兢兢業業守著縣令的位置好幾年,依然毫無起色,每日為大大小小的事憂心,瘦到脫了相,年近而立,竟是至今未能娶親。

  前幾年他以為自己早晚會脫離這裏,根本不想理會這窮鄉僻壤的女子,這幾年過來了,也慢慢死了心,可那些小門小戶的姑娘,竟然還看不上自己。

  說白了,他也隻是守著縣令這個位子,每月的俸祿除去衣食,已不剩多少。

  桃花鎮發生了一起毆打事件,他接到報案立馬就趕了過去,可還是被朱縣令捷足先登。

  隻好鬼魂似的在街上遊蕩。

  從東街到西街。

  金昭帶著他的妻兒在首飾鋪選東西,三口和和美美,夫妻恩愛,他看得清清楚楚。隻是他不明白,何時那個無能的少爺也變得如此有擔當?

  聽說現在金家所有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半點差錯都未曾發生。

  這樣的一家他不敢靠近,隻得遠遠走開。

  忽然想起年輕時他也定下過一門親事,西街賣豬的女兒阿秀,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自己當時年輕,傷她太深,今日也隻打算遙遙看了一眼,有愧於她,並不敢上前。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西街那個熟悉的攤位,看到了曾與他定親的姑娘,如今已為婦人,布巾覆額,腹部凸起。

  隻見她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拿著汗帕給正在幫客人稱豬肉的青年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