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一份粥幾個包子, 房間裏麵也傳出了動靜。程序擱下筷子, 抬腿往輕音的房間走過去, 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門才被從裏麵慢慢打開, 露出一個縫, 程序透過那狹窄的縫隙看到輕音驚訝地看著他。

  “我點了外賣, 白粥, 給你熱一熱，你出來吃還是在房間裏吃？”程序見她穿得妥當便把門縫拉開得大些，低頭問道。

  輕音有點懵, 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鍾，醒目的紅字顯示著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程序竟然還沒走？是自己睡覺的時候一直在這裏？

  “謝謝, ”抿了抿嘴還是關心地問道：“你不去上課嗎？”沙啞的嗓音把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程序也是沒想到一個感冒就能夠把她折騰成這樣, 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你還是在發燒, 得去醫院, ”說著單手推著輕音的肩膀微微用力：“你再穿個外套, 我送你去醫院。”輕音被他推進屋子, 換好了衣服走了出來, 看到桌上擺著的熱騰騰的一碗粥和一碟包子，愣了愣。

  “先吃點東西, 不然等會坐車會暈車的，”說著把一雙筷子放到了輕音的手裏。

  程序在一旁把玩著手機, 沒有看輕音, 這倒讓她輕鬆不少，一不小心就把一整碗的粥都給喝完了。喝完了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身上也有了點力氣。

  醫院輕音沒有少來，但是基本都是媽媽帶著她過來，掛號排隊什麽的她真的是什麽都不懂，幸好程序也沒指望她。回頭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地拉著她的手腕，穿過層層的人群到候診廳坐著。

  這個時候程序想起來要和輕音的媽媽說一聲，打了電話。

  “阿姨說她請了假，一會兒就能過來了，”程序看了看自己手裏拿著的看診號。

  “嗯，你要不要先回去上課，我一個人可以的，媽媽等會就過來了，”輕音還是不太好意思浪費程序的時間在這裏陪著無聊的自己，況且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能不待就少待。

  “下午兩節英語課，不想去上了，”程序兩腿交疊著放在椅子前，輕音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程序就拉著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起來，耳邊聽到揚聲器傳來的聲音：

  “請0254號做好準備，請0255號做好準備。”她是0254號，在7號診室。

  量了體溫，醫生拿著木棒按著她的舌頭看了看她的嗓子，又讓她去抽個血化驗一下，看看血況。

  來來回回折騰了二十分鍾，總算是給出了個結果，普通的流行性感冒引起的高燒，隻不過輕音身子太弱了，所以才病了這麽久。醫生給開了三天的點滴，從現在開始就要掛著。

  “沒成年吧？”護士手裏拿著吊瓶問輕音，輕音愣了愣點點頭。護士抬頭看了眼輸液的兒童區，擠成一片，小孩子生病了也不消停，話到嘴邊轉了轉：

  “成人區86號。”

  最後還是程序帶他找到了對應的座位號，護士拿著吊瓶緊隨其後，細細的針紮了進去，輕音眼睛眨了眨，有點疼，但是病到這個時候想著隻要能好起來，也不怕這點小疼了。

  程序看完了護士紮針的全程之後，就在輕音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這幾天流感爆發，感冒發燒的人不再少數，沒一會一對夫妻就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這個座位號是我的，麻煩讓一下好嗎？”男人看到程序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子，說話卻也沒有不客氣。

  程序站起了身，把位置讓了出來，自己則站在輕音的另一側看著。男人扶著自己的妻子坐了下來，立馬從包裏拿出杯子，去水房打了水，殷勤地放到女人的手裏，好叫她捧著暖暖手，醫院的空調溫度打得並不算高。

  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低頭正迎上輕音的視線。

  “我給你倒點水吧。”來的匆忙沒有想得到這些，程序隻好拿著一次性杯子去接了小半杯開水兌了點溫水。

  看著輕音喝完之後把空杯子拿了回來，抬頭看了看吊瓶，還剩下一大半。

  “你先睡會吧，還早，還有三瓶，我在這看著，”程序抖了抖手上醫生開的打印單。

  “謝謝，”小半瓶藥水滴完輕音感覺已經舒服了不少，朦朧的困意也確實讓她撐不下去了，小聲說了句謝謝之後往後靠了靠，閉上了眼。

  程序站在那裏，手機電量並不多，離得稍遠的位置有空座位，可是又怕坐在那裏顧及不到這裏的情況，也就一直站在這裏沒動，無聊至極，看了會手機，低頭打量麵前女生的睡顏。

  從認識的時候她就一直留著這樣厚厚的齊劉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變過，小時候的記憶並不明顯，這幾年才慢慢發覺，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她露出整張臉是什麽樣子，也從來沒有仔細看看這個和自己一起成長的女孩子。

  也是從小時候她就一直文文靜靜的，別的小女生調皮可愛做的、玩的，她一件都沒有過，反而離他們遠遠的，這樣長此以往也沒有人願意同她玩耍了。大人們普遍都喜歡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她這樣的明顯是不討喜的，但是程序也沒想過那些人不僅僅是不喜歡她，更有甚者是討厭。

  小時候不懂事，以為喜歡的背麵就是討厭，聽到幾個阿姨帶著各自的孩子圍在一起，說著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女孩的家庭，說她沒有爸爸，說她媽媽是狐狸精。

  他回家問媽媽，狐狸精是什麽，他媽媽當時臉色就變了，等了半晌也沒和他解釋清楚，隻讓他不要這樣說別人，這是不好的詞語。不好的話，說明那個小女孩的媽媽是個壞人？

  可是等輕音媽媽帶著輕音搬到了和自己家一層樓時，他才慢慢發現自己錯了。

  輕音媽媽人很好，常年受知識熏陶的人身上自帶著端莊溫婉的書卷氣，就連他都忍不住去親近，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那時候隻覺得這個小女孩真是可憐，都沒有人帶她菀玩。

  可是自己當時已經八歲了，不耐煩帶著小女生玩，媽媽說了他好幾次，讓他照顧妹妹。怎麽照顧呢？

  無非是本著可憐的心思走到她身邊，問一句：“一起出去玩嗎？”開始她總是搖搖頭，耐著性子問了好幾次她才願意和自己出去玩。也沒什麽好玩的，他從幾個調皮的小男孩爬樹翻牆在小區裏虎虎生威，她就站在自己神戶不遠不近地看著。

  程序習慣了她不愛說話，什麽都憋在心裏的性格，相處起來也算融洽，一晃就一起陪伴了這麽多年，說不上多熟稔，但心裏總是認可，自己是有一個，像好友所說的，青梅。

  身後噠噠的高跟鞋撞擊地麵的聲音讓程序回過了頭，看到輕音媽媽風塵仆仆的樣子。從她的學校到醫院起碼五十分鍾的車程，能這麽快趕過來，可見是非常擔心女兒了。

  程序往旁邊站了站，問了聲好。

  “麻煩阿序送輕音來醫院了，”看到輕音睡著了，輕音媽媽的聲音也刻意壓低了些，但還是掩不住語氣裏的擔憂：“輕音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的？”

  “普通的感冒引起的發熱，”程序把手裏的化驗單遞到輕音媽媽的手裏，看了眼吊瓶：“這瓶吊完，還有一小瓶就沒了，”說著又詳細地和輕音媽媽說了手裏的藥一天吃幾次，一次吃幾粒。

  輕音媽媽聽完之後止不住地道謝，望了眼吊瓶，又有些為難。等輕音這裏結束可不就得五六點了，還有這麽長時間不好再讓程序在這陪著，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去處再加上程序在這裏也挺無聊的，麻煩了這麽久著實不好意思。可是輕音在這裏一個人，她又沒法子開車送程序回去。

  倒是程序主動開口。

  “阿姨，既然您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書包還落在教室忘了拿。”

  “行，那你先回去吧，輕音這裏我走不開，阿姨就不送你了啊，等回去再好好謝你，”輕音媽媽感激道。

  “阿姨客氣了，”程序笑了笑，把手機塞回口袋，轉身就走了出去。

  輕音媽媽撥開了輕音的劉海，看見她睡著了還緊皺著的眉頭，歎了口氣，伸手把她蓋著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

  程序回學校去拿書包，剛好放學沒多久，幾個玩得不錯的同學圍上來開玩笑問他下午是不是翹課去網吧打遊戲了，程序沒心情和他們閑扯，也許是因為中午夥食的對比，沒給幾個人好眼色，背著包就走出了教室。

  在出校門的路上被人從後麵叫住，停下來轉過身，麵前的女生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