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打開了出口的鐵門，這麽多年來沒人維護，鐵門吱嘎作響。

  太陽還未升起，不過已經天光大亮，東方已經露出了朝陽的光芒。

  這是他特意選擇的時間點，不然他在地下待了這麽久，很可能會受不了劇烈的太陽光。

  在出口的不遠處有輛越野車，薑宇正靠在車上抽著煙，跟抱著膀子的薑十六交談。

  三十六知道，十六已經改名叫薑十六的事。

  這說明，他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歸屬感。

  薑宇先看到了三十六，朝他揮手打招呼。

  如今三十六也長開了，他臉上的返祖跡象到真少了不少，隻是他非常瘦，看上去像是有些營養不良。

  還有三十六身上破舊又不合體的衣服，以及背上破舊的雙肩包，他看上去活脫脫是個逃難的難民。

  薑十六微笑道：“終於想通了？”

  三十六晃晃地搖頭：“沒有，隻不過這裏沒什麽好留戀的了。”

  可能因為這些年他很少說話的原因，需要努力地咬字，才能發出正確的音。

  薑十六似乎明白了什麽，深深地看了鐵門的方向一眼：“上車吧！”

  三個人一起上了後座，司機開著越野車，跟武警的車隊匯合，一起駛向機場。

  薑宇對三十六道：“本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的，不過我正好要去一趟大西北，你要跟我一起去。”

  三十六點點頭：“沒問題。”

  薑宇又問：“五年未見，你的思考有了新成果麽？”

  “我們的未來在太空！”三十六緩緩地道：“我們從太空來，再回太空去，這就像是佛家的‘入世’一樣，經過了巨大的修行，一定會取得了巨大的成果。”

  薑宇有些意外：“你不是在對智慧方麵進行思考麽？怎麽跳到了生命上了？”

  三十六麵無表情道：“人類屬於一種很渺小的生命，智慧隻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

  “我思考的題目一直就是生命，智慧方麵的思考隻是順勢而想。

  “智慧如果想有進一步的提高，就要到空曠的太空中去，重新感受一下它的冰冷與冷酷。”

  薑十六卻問道：“你似乎已經很篤定地認為，我們就是從太空中來的。”

  三十六從自己的破包裏，拿出了一張相片。

  薑宇下了一跳，照片上是一個長相奇特的怪人。

  他在一層玻璃後麵，皮膚像是外骨骼一樣發灰黑色。

  他的眼睛高高鼓起，眼球像是死魚眼。

  他的口鼻格外長，像是一種外形奇怪的鳥類頭部。

  薑十六馬上認出來：“這不是，這不是三十九麽！”

  三十六點了點頭：“你們看他的五官，在真空的環境下，他的五官可以立即封閉。

  “很久以前基地裏的ETO做過實驗，三十九可以在暴露在太空的環境下五分鍾，都不會對他的身體機能造成任何威脅！

  “你們看他的皮膚，非常特殊，不光可以瞬間形成一個封閉的環境，還可以抗高溫、抗輻射！

  “但是他隻能生存在無菌的環境下，不然很快會被地球上的細菌殺死。

  “一個多月前他自殺了，因為他的皮膚生長的速度太慢，肌肉和內髒都已經填滿了皮膚內的空間。

  “這讓他受盡了煎熬，最終打破了保護自己的玻璃罩。”

  薑宇看著三十六良久不語，沒想到ETO還有這樣特殊的實驗體。

  三十六平淡地道：“我猜測，三體星人在科研基地的研究，絕不隻是向ETO傳遞基因改造技術那麽簡單！

  “他們應該是利用這項技術為餌，尋找生命體藏在基因深處的力量！

  “所以最後他們把所有的研究資料都刪除了。”

  他指了指薑十六：“你我都是幸運兒，基因的突變不大。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那些長了動物器官，早早就夭折了的的實驗體。

  “我們雖然已經進化到了人類的水平，但在我們基因的記憶裏，卻還有進化過程中，以及進化寬度的記憶。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記憶越往前越難找。”

  薑宇打了個手勢，讓三十六等等再繼續說下去，他先消化消化。

  薑宇必須得承認，每次跟三十六深談，都會發現三十六的思考已經完全超出的他的考慮範疇。

  他想了想才道：“也就是說，我們的基因裏，其實儲存著生命進化過程的所有記憶？”

  “不能說是儲存，”三十六糾正道：“那更像是記錄了生物的狀態，跟我們的回憶或者記憶的模式完全不一樣。

  “比如我們想要了解內體器官裏盲腸的由來，如果掌握相應的手段，我們是可以利用基因技術溯源的。

  “基因就像是一個設計師，人體內的不同器官的不同細胞，都按照它地設計分裂、生長。

  “那麽我們如果能跟這個設計師交流一下的話，我們就能得到人體細胞的‘設計圖紙’。

  “人體這個複雜的有機體，算是比較高端的‘產品’了。

  “設計師應該也還保存著之前‘低端產品’的設計圖，隻要方法對了，也能讓他交出‘低端產品’的設計圖。

  “這個理論有點類似於十六，哦，薑十六‘信息交匯處’的理論。

  “我認為基因就是生命方麵的‘信息交匯處’，即便我們在三維，也能通過它來貫通整個生命的一切信息。”

  薑宇不禁發問：“基因真的有這麽神奇麽？”

  他總覺得基因就是治個病，美個容啥的，還有這麽大的力量？

  三十六道：“三體星人已經替我們證明了這一點，他們似乎也還沒找到打開這股力量的正確的方法，所以才用那種隨機的方式，拿我們四十個人做試驗品。

  “經過這輪實驗後，不知道他們找沒找到這個方法？”

  接著他回到主題：“三十九是個特例，他似乎是被喚醒了基因中，關於太空狀態的記憶，所以他身體，就是為了在太空中生存而打造的。

  “可惜他出生在了地球上，注定是要在煎熬中死去。

  “通過三十九我幾乎可以推斷，生命在太空中也有他的形態，隻不過他們跟我們的生命形態應該完全不同。”

  薑宇笑道：“真是長見識了！”

  接著他問：“那三體星人為什麽不在他們自己的星球上做實驗？為什麽要在我們這兒做實驗？

  “我估計他們為了變強，應該沒有像我們這樣太多的道德壓力吧？”

  三十六道：“我猜測，他們為了生存，已經把生命的厚度都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