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

  約瑟夫培訓人員名單貼出來了。

  一共二十四人。

  青川工作室就占了五個名額，其餘的都是其他各大珠寶公司的頂尖設計師。

  周曉靜、田甜、烏梅、於超、董飛都在名單中。

  唯獨沒有楚心之。

  設計部的人員沉默了片刻，旋即炸開了鍋。

  楚心之沒被選上？

  開什麽玩笑？

  她是青川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欸！

  她的設計天賦和設計出來的作品，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他們都能選上，就她一個人沒被選上，這不是太玄幻了嗎。

  “約瑟夫不會老眼昏花了吧？”

  “楚總監的設計稿被他弄丟了？”

  “真是見鬼了。”

  “怎麽會被選上？太沒天理了。”

  “楚總監都為這件事準備了一個多月，現在怎麽辦？”

  “……”

  此時此刻——

  楚心之坐在車上，手機裏傳來了約瑟夫那裏發來的入選培訓名單。

  她看了一遍，沒看到她的名字。

  以為自己看漏了，反反複複看了幾遍，還真沒有她的名字。

  這就搞笑了。

  約瑟夫還真對她有意見啊。

  祁兵正在開車，盛北弦和她坐在後座，揉揉她發頂道，“怎麽突然情緒不對勁？”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他看得出來她看完手機後情緒就不對了。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聖德洛學院的教授要來H市培訓設計師的項目，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盛北弦把玩著她一隻手，隨意答道，“好像就是這兩天吧。”

  這件事他有印象。

  寶貝當初沒去聖德洛學院學習，對她來說，是一件挺遺憾的事。

  她很看重這次的培訓。

  一個多月前就在準備了。

  “約瑟夫大師昨天上午就到H市了，昨天下午我們上交了設計稿，剛才出來了入選培訓名額，裏麵沒有我。”她說著，情緒有些低落。

  滿心期待的為之準備了一個多月，結果沒被選上。

  本來沒選上就沒選上吧，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多著呢，她也沒必要為這種小事煩惱。

  可他問起來，她就是覺得有些憋屈，還很丟臉。

  設計部幾個稍微有資曆的設計師都被選上了，她身為設計部的總監卻被淘汰了。

  以後還怎麽管理部門的新人。

  “一個小小的培訓項目而已，淘汰了就淘汰了。”盛北弦輕拍她肩膀，安慰道，“以寶貝的能力，完全可以不接受培訓，甩他們幾條街。”

  “噗。”前麵開車的祁兵笑出了聲。

  BOSS這說話的語氣，有點像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更像幼兒園小朋友的家長，安慰自己考試沒考好的女兒……

  祁兵趕緊打斷自己腦中的畫麵。

  盛北弦橫了祁兵一眼。

  他身子一抖，也不說話了。

  楚心之靠在他懷裏，“就是心裏不舒服。”

  盛北弦抬手覆在她心口，輕輕揉捏，“不舒服啊，我幫寶貝揉揉。”

  “滾啊你，不跟你說話了。”楚心之推開他的手，低聲笑罵了一句不正經。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青川工作室門口。

  “中午來接你一起吃飯。”盛北弦推開車門跟楚心之一起下車。

  楚心之：“中午不一定有時間，到了十一點半我給你發消息。”

  “也行。”盛北弦應道，目送她進了工作室大門，才轉身鑽進了車裏。

  設計部的人一見楚心之過來了，紛紛道，“楚總監，我們看到了入選培訓人員的名單，是不是弄錯了？”

  “是啊，打個電話問問吧。”

  “我也覺得肯定是弄錯了，約瑟夫一個人統計的，當然可能出差錯。”

  楚心之深呼一口氣，剛剛平複下的心情又湧了上來。

  她知道這些人不是在說風涼話，而是真心實意的為自己擔心。

  “就這樣吧，大家都別擔心了。”楚心之把包放在桌子上，“被選上的那五個人，一會去我辦公室拿一下資料表。”

  周曉靜直接走過去拉住楚心之的胳膊。

  她用著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大家的眼睛都不是瞎的，這件事肯定有內情。要不然就是你的設計稿出了問題，要不然就是約瑟夫教授的腦子出了問題，總歸是有個原因的，不可能平白被淘汰了。”

  “噝——”

  整個設計部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響起。

  周曉靜可真敢說。

  居然說約瑟夫教授的腦子有問題。

  作為珠寶界行走的教科書，恐怕是第一次被人說腦子有問題吧。

  楚心之拍拍她胳膊，“我知道了，距離正式培訓還有兩天時間，在此之前我會弄清楚的。”

  周曉靜笑笑，“嗯，你知道就好。”

  “好了，你們忙吧。我回辦公室了。”楚心之拿起桌上的手包，出了設計部的辦公大廳。

  田甜咬著筆杆，吐字不清晰地說，“真希望是結果出了差錯。”

  “楚總監跟我一起培訓才有意思嘛。”烏梅托著下巴，目光幽幽地盯著對麵緊閉的辦公室，“我們幾個人去還不被那個什麽大師虐成渣了。”

  董飛拿著筆敲打了一下烏梅的頭，“能別這麽妄自菲薄嗎？”

  “去去去，就你最愛打我的頭。”

  楚心之剛進辦公室，手機就響了。

  “喂，爸。”

  “先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楚心之放下手機，沒急著整理資料表，直接去了頂樓錦川的不辦公室。

  “爸。”她喚了一聲，坐在茶幾後麵的沙發上。

  錦川拿著手機從電腦椅上的起身，坐在楚心之的對麵。

  他手機界麵上正停留在入選名單那一張照片上。

  很顯然，他也才看到入選結果。

  楚心之低垂下眸子，“爸，你都知道了？”

  “嗯，看到了。”錦川把手機扔在茶幾上，“你是什麽想法。”

  楚心之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我昨天就跟你說了，約瑟夫大師肯定對我有看法，他這是故意淘汰我。”

  這種話，她在別人麵前不方便說。

  背著人家在公共場合說這種話，顯得很沒素質。

  在錦川麵前，她可以毫無顧忌。

  “爸，你昨天還跟我說他不會這麽做呢，眼下……”楚心之撫了撫額頭，語氣無奈道，“我都不曉得自己哪兒得罪他老人家了，根本連見麵都沒見過。”

  錦川也是費解，“要不我親自去見他一麵，問問原因。”

  他昨天忘記跟約瑟夫交換手機號了。

  “別了。”楚心之連忙說道，“作為珠寶界的前輩，光有才華是不夠的，得人品過關才行，他要是因為一點私人恩怨就故意針對我，淘汰我，那這種教授我寧願不跟他學習。”況且，他們之間也沒私人恩怨。

  這就是無理由的淘汰！

  錦川：“……”

  她說得確實有理，他無法反駁。

  隻是——

  他雖與約瑟夫接觸不多，外界的人對他的評價一直很高，沒傳出過他人品有問題之類的傳聞。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就是覺得這次機會難得，他在設計基礎教學和激動設計師靈感方麵確實有造詣，你錯過了太可惜了。”錦川說。

  楚心之當然知道這一點。

  “這樣吧，我親自去見他一麵，問問原因。”楚心之說。

  總不能讓錦川去，萬一人家不給麵子，錦川多難為情。她呢，一個後生晚輩，在前輩麵前丟麵子也不算什麽。

  錦川點點頭，“行，你自己拿主意。爸爸就是想告訴你，這世上不可能事事都順心著心意發展，有些需要靠你自己爭取。你有爸爸，有北弦，很多東西比別人得來得更容易，正因為這樣，在某些事上才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爸，我知道。”楚心之笑著回。

  這些道理她懂。

  入職場以來，錦川和盛北弦幫了她不少忙。

  還有其他人，因為她的身份，帶來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便利，說起來，她真正努力的部分其實並沒有多少。

  想起過去——

  舉辦新平發布會的機會是錦川給她爭取的，以她當時的能力，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季度的新品發布全權交由她負責。

  能夠請來國際名模黛絲絲，是盛北弦找顧颺幫了忙，以她的能力，恐怕聯係上黛絲絲的經紀人都困難。

  這樣想來，她確實比別人幸運了太多。

  “約瑟夫教授在皇朝酒店308號房間。他剛來H市，可能不會出去逛，大概待在酒店倒時差。”

  錦川拍拍楚心之的肩膀，“好好跟他說。”

  楚心之抿抿唇，笑著應下。

  “那我先回辦公室了。”

  “去吧。”錦川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女兒比他想象的還要懂事，他很欣慰。

  楚心之站起身，剛走了沒兩步，又被錦川叫住了，“等一下。”

  “嗯？”

  錦川從辦公室玻璃櫥櫃裏拿出一盒沒開封的茶葉，“朋友給我寄了兩盒好茶，盛老爺子也是個愛品茶的，這一盒你拿著，下次回老宅的時候送給老爺子。”

  楚心之把茶葉盒抱著，笑道，“那我就替爺爺謝謝爸嘍。正好沒想好下次去老宅給爺爺帶什麽呢。”

  “你呀你……”錦川笑著嗔怪了一句，片刻後，正色說，“盛以輝的事，家裏兩位老人一時半會兒肯定無法釋懷，你和北弦工作不忙的時候，帶著幾個孩子多回老宅看望，別老等著老爺子、老太太給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才過去。”

  “爸，你真好。”楚心之笑著感概了一句。

  “得了，懶得跟你說了，去忙你的吧。”錦川在她腦袋上拍了拍。

  楚心之笑笑，抱著茶葉盒出了錦川的辦公室。

  撞見了迎麵而來的葉茵茵。

  她手裏提著一個綠色的保溫桶。

  “楚楚啊。”葉茵茵叫住了楚心之，“正好，來，把這個參湯送進去給你爸爸。”

  “湯？”

  葉茵茵笑，“是啊，你爸爸這兩天睡眠又開始不行了。”

  楚心之神色怪異地看著葉茵茵。

  她爸爸睡眠不好，葉阿姨怎麽知道？

  觸碰到楚心之探究的眼神，葉茵茵隨即反應過來她想多了。

  “你這孩子，想什麽呢。我昨晚淩晨兩點多出來接水喝，看見你爸爸房間裏燈還亮著。”葉茵茵說。

  葉茵茵和趙佑相當於錦川的左右手。

  兩個助手都跟他住在一起。

  錦川早先說出錢給他們買房子，葉茵茵想照顧錦川，自然回絕了。

  趙佑，他三十多了，還沒成家，搬出去住的話，他不會做飯，還得請阿姨做飯打掃家務。而他，大部分時間都出差，到各個分公司巡查，請個阿姨沒必要，索性就住在了錦川的別墅。

  方便，省事。

  三個人有著幾十年的情誼，錦川也不介意，就一起生活了。

  有葉茵茵在，家裏總是一塵不染，一日三餐有著可口的飯菜。

  楚心之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哦，這樣啊……葉阿姨，你還是自己送給爸吧，我才從爸辦公室出來就不進去了。”

  說罷，她快速走兩步閃進電梯。

  葉茵茵一回頭，看到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哭笑不得，喃喃道，“這鬼丫頭，越來越鬼靈精怪，哪裏像兩個孩子的媽媽。”